此次研讨会于2009年6月20日下午,在上海戏剧学院熊佛西楼会议室,由上海戏剧学院学术委员会、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余秋雨大师工作室共同举办。
张仲年:各位艺术家,各位教授,各位来宾,感谢大家来参加胡伟民导演研讨会,我受学院委托,今天做这个会议的主持。今天的会议分成三段:三点钟之前是研讨发言;三点左右在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博物馆有一个胡伟民铜像的揭幕以及胡伟民奖学金的建立仪式,之后是第二阶段的会议;六点左右是主办方准备的晚宴,希望大家都能参加。那么,下面我们开始第一阶段的会议。
今天是6月20号,胡伟民导演离开我们20年了,我们大家都非常地怀念他。今天来参加会议的各位专家、各位同事,都是当年胡伟民导演的合作者和朋友,或者是他的学生。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大家一起对他的艺术进行探讨,所以,今天的会议既是隆重的、庄重的,又是比较轻松自由的。下面我介绍一下今天参加会议的领导和来宾: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陈东、上海文广集团总裁薛沛建、上海戏剧学院党委书记楼巍、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韩生、青海话剧团副团长王稔、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总裁陈圣来,余秋雨教授、胡导老师、周本义老师,胡伟民导演的妻子顾孟华女士,儿子胡雪桦、胡雪杨以及女儿胡雪莲,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总经理杨绍林、青年话剧团的艺术家们,还有来的各位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下面首先由主持工作的韩生副院长讲话。
韩生:各位领导、老师,今天我们在这里聚会,召开胡伟民导演的研讨会。胡伟民是我们戏剧学院的杰出校友,并且长期在话剧艺术中心的前身青年话剧团工作,所以,今天的研讨会由上海戏剧学院与话剧艺术中心共同举办。胡伟民导演已经离开我们20年,在这期间中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源自改革开放,改革开放既是经济体制的改革,又是思想解放运动,整个民族都在对“文革”的切肤之痛进行反思,正是这场思想解放运动,我们牢牢树立了实事求是的路线,带给中国的是30年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从一个大国逐渐成为强国。这场思想解放运动,文化艺术首当其冲,戏剧运动被命名为新时期十年的戏剧脉络,中国戏剧家们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和成就,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胡伟民,他十年间创作了几十个戏。他曾经遭受过不公正的待遇,但是,却忍着累累的伤痕为中国做出了十年杰出的贡献。在他身上看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良知,那就是对民族、对国家真正的热爱。胡伟民是戏剧革新的创造者和新的戏剧观念的探索者、实践者,正如他提出的“东张西望”说,就是指在发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基础上,要吸收世界先进的文化,体现了上海戏剧海纳百川的精神特质。对于上海,他是那个时期戏剧的象征,对于全国,他是那个时候的杰出代表之一,所以,人们对他的离去是这样形容的:上海话剧的格局顿时发生了倾斜,这空白长久以来都难以填补。胡伟民对戏剧教育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另外,值得提到的是,他也培养了三个杰出的后代,我们已经看到他的事业和精神的传承。今天,我们召开胡伟民艺术研讨会,实际上他在文化艺术上的贡献,已经远远超越了导演的艺术,他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记住和感谢的人物。今天的活动还有两项内容,就是胡伟民导演雕像的揭幕仪式跟胡伟民基金会的建立。出于文化的责任,戏剧学院在胡雪桦等亲属的帮助下筹备这次会议,话剧艺术中心给予了大力支持,对此,我对胡伟民导演的亲属以及话剧艺术中心的领导表示感谢,同时也对各位嘉宾和领导,以及今天光临的所有人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张仲年:谢谢韩生院长的发言,下面请话剧中心的总经理杨绍林发言。
杨绍林:胡伟民导演有几十个作品是在青年话剧团“文革”后的十年里创作的,可以说艺术生命很重要的时期是在“青话”度过。从这个意义上讲,今天中心跟戏剧学院共同举办这样一个纪念活动我觉得是非常有意义的。为什么今天举办这个活动的时候这么多艺术家聚集在这?是因为胡伟民在那个时代文化艺术界留下了重重的一笔。胡伟民曾经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但是,时代也使得他的艺术走向了成熟。胡伟民导演的作品为什么会给大家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是因为他敢于挑战自己,不断地突破自己,这种艺术的探求精神在今天仍然有其现实意义。而胡伟民在“青话”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这里表达我对胡伟民的敬意。谢谢!
张仲年:谢谢杨绍林的发言,有请周本义老师发言。
周本义:我应该说是胡伟民的好朋友吧。他热爱生活,热爱工作,我知道的是,他多次带着内心的伤口苦苦地生活,苦苦地工作。以前读书我们谈的最多的就是理想,在创作中我们想的最多的是在艺术上的追求,而在闲下来的时候话特别少。胡伟民受的灾难比我多得多,很多理想无法实现,胡伟民还是挺过去了。在那个年代,生命受到巨大的摧残的时候还是很难过去的,他把一切的苦难都作为了艺术的生活体验。到了“青话”,胡伟民排了很多在学校没办法排的好戏,有了这样的机会,有了那么一帮好的演员,使得胡伟民如鱼得水,厚积薄发,为新世纪的舞台开创了全新的天地。在安福路的一次讲话,他说等你西藏采风回来我可能就不在了,他说我有可能就会被关起来了,要是真那样,我说我会带着最好的香烟来看你。由于形势的巨变,我们去香港演出《傅雷与傅聪》的计划已经被取消了,这个戏对胡伟民来说很重要,他非常地重视。那天,秋雨说胡伟民走了,我说他到哪里去了,他说他去世了。当时两个记者蹲在地上哭。我根本不相信,因为刚刚还在边上。我一定要找到他,结果在太平间见到了他,一双布满了洞的袜子。对胡伟民来说,最快乐的就是排戏的时候,他好多思想都是通过戏来宣泄。我在想,胡伟民如果活到今天该多好!谢谢!
张仲年:周本义老师的发言又把一个活生生的胡伟民的形象树立在我们面前,他讲的很多细节都是我们经历过的,我就记得我要看《安东尼》,他从另一个剧场踩着自行车匆匆地过来给我送票子。还有一次路上碰到我说张仲年,有电视剧你没时间拍的记得给我,我说你那么辛苦哪里还要拍电视剧啊,他说我需要钱,我家里孩子要出国我需要钱。这就是一个艺术家,一个父亲。本来徐晓钟要来开会的,没能来就发了一条短信:胡伟民和我是南京剧专的同学,在解放前的运动中我们患难与共,他为我国新时期的戏剧革新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戏剧界永远记住他,祝研讨会在学术上取得好的成果,并请代我向大家致意。下面请余秋雨讲话。
余秋雨:20年以后我们再说胡伟民的时候似乎不太悲伤了,家属,还有我们大家,应该从悲哀里跳出来了,因为整整20年了,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一个文化现象,胡伟民已经具有这个资格了,我们远远地看他,有的图像远远地看,它的风貌就出来了。我们应该知道,胡伟民他不是一个学校的话题了,也不是话剧中心的话题了,其实也不完全是上海的话题。某种意义上讲,胡伟民比傅雷还要重要,他用自己的行为回答了苦难,他回答得非常漂亮。当时很多人上山下乡回来,好多人抱怨,胡伟民的讲话就很管用了:你们在乡下待了几年?我在北大荒、在扬州待了多少年?待了那么多年你可以问秋雨我回来以后是怎么样的。我就趁机会跟大家说,他现在成为全国著名的导演之一。他就对大家说,你们那么年轻就不要拒绝苦难了,应该从现在开始像我一样。我记住了他给年轻人讲话中的一句很重要的话:我们应该用什么来回答苦难?他的回答很简单。短短的十年排了那么多的戏。好多人不了解,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变化那么大,中间有一个思维的修复过程,“文革”过去,中国人的灵魂需要修复,这个修复不完全是控诉。上海在文化界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现在上海文化在全国的文化的地位上下降了,我们想它最辉煌的是什么时候?就是巴金、黄佐临、胡伟民、陈逸飞这些人全部在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影响全中国。他们几乎没有得过奖。胡伟民是现在都要严格审查的剧,他当时就勇敢地上演,这个城市的精神渠道就是这样一个推着破自行车的人慢慢地走出来的。他排了很多的戏,每个都是在开拓进取。中国要摆脱苦难,我们的精神要站起来。我刚刚讲的这个了不起的团队,第一个离开的就是胡伟民,后来黄佐临、巴金、陈逸飞,后来全走了。全国剧团对胡伟民导演的邀请,雪片一样的邀请,因为当时都面临着思维复苏。时代不可以重复,精神应该学习,当时生机勃勃的东西,还是应该重新复活。应该让目光更多地注视这些大艺术家,我们一定要抓住。二十几年前胡伟民就跟我说,焦晃是个伟大的演员。我们其实也应该这么来看见到的人,见到的事。我个人认为纪念他是完全应该的,应该记住这些给我们带来过力量的名字!他最后见到的一个文化界的人是我,我当时正在接受一个审查,他还在安慰我,说了很多。后来纪念会的时候,我说我最好的朋友离开了,我想我也会离开戏剧界了,后来真的就离开了。总之,他是一个高贵的人,对我来说是一个永恒的朋友,老会想起他。谢谢!
张仲年:感谢余秋雨教授的发言,给我们大家很多的启示。
陈东:刚刚秋雨讲的是文化生态的问题。昨天啊,长春同志离开上海的时候讲了一个上海文化体制的改革,有一段讲到什么是上海牌,上海牌是带着很深的印迹的,是上海文化积淀的东西。胡伟民导演是我们上海牌,他是完完全全刻在上海记忆中的上海牌,上海牌还有余秋雨老师,焦晃老师,还有新一代的上海牌的印迹。如果说要重振上海的雄风的话,不仅仅是要纪念,而是为了继承和发扬。现在的胡门三杰,我向胡门三杰致敬!我有幸地看过《肮脏的手》,很庆幸在我们这个年龄段感受过话剧的魅力。他是一个多产的导演,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多人来纪念他。我们的文艺作品是会改变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的,这就是力量之所在,就是物质无法取代精神之所在,这就是价值观传承。可能有的人看了戏会去从军,这就是精神产品的力量。这就是今天为什么继承胡伟民导演他的精神力量的原因。我说胡门三杰,我看过《肮脏的手》《狗魅》,还看过《可爱的中国》,现在中央很多领导会在一起讨论一些艺术作品的剧情,前面在讨论《潜伏》,最近在讨论《人间正道是沧桑》,胡门三杰很有希望,通过这个也看出了这个城市的力量。“上戏”是一个摇篮,也做了很多事情,出现了很多学生作品。我相信我们上海的演艺力量会大踏步地向前,今天借这个机会,通过媒体不要把这个事情给淹没掉,媒体的重要就在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来。娱乐是刺激感官,艺术直指心灵。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能在周末做这样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张仲年:感谢陈部长的讲话,下面我们大家到门口一起合影。
张仲年:下面比较自由地发言,表达一下心情。请北京来的叶进芳讲话。
叶进芳:我终于有机会跟大家一起缅怀他。胡伟民去世20年了,文化艺术界去世的人很多,但是,让大家这么怀念的不是很多。我不是戏剧界行内的人,接触机会不是很多,但是,我们是好朋友。他对戏剧艺术的追求非常地执着,所以很短的时间内创造了很多的成果。胡伟民对艺术的理解,他提出了自己的艺术主张,比如,“无法无天”“东张西望”,这样的话艺术家说出来就是至理名言。谢谢大家。
王稔:26年前有幸把胡伟民导演请到青海那边去。30年过去了,提起青海话剧团最成功的剧目就是那个《三百年前》。到现在都记得他得意在哪。“青话”的演员,焦晃、张先衡,等等。他说不推崇斯坦尼,他推崇梅耶荷德,他说真正的艺术在舞台上。这次肯定要来,因为我不知道戏剧会不会像80年代那么辉煌,但是一切都包含在希望和等待当中,中国人最幸福的就是老有希望。谢谢!
林兆华(短信):胡伟民是我永远的朋友,我应该来,但是分身无术,我会以我的方式纪念他。
胡导:我们聚会怀念胡伟民天堂行20年,我也怀念当年在学校的恩师们,也怀念他最大的恩师朱端钧先生。他是我的好学生,伟民的夫人也是我的好学生。
张仲年:近百岁的胡导老师,今天能来到这里,是对我们很重要的支持。
张先衡:真正了解胡伟民是他进入“青话”的十年,很有幸跟他接触很多,他这个人在艺术上是“无法无天”的,在艺术上的思维是很自由的,非常的天马行空,经常在戏里给你一个难题。坦白说我对胡伟民的认识随着年代的推移越来越深,刚开始他让我演周恩来,他鼓励我,经常提供我接触这个角色的机会,他不用定势的思维。我就觉得他有一种魅力,不是导演的权威,而是艺术的探讨。我觉得最重要的两段,一段是苏联专家来,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提高,另外就是十年的实践,大家都有提高。所以他走后我就在想,以后怎么办,他离开了,谁来拍戏呢?谢谢!
祝希娟:今天我一定要来。说明大家没有忘记胡伟民导演,没有忘记他的贡献,没有忘记他在一个时期内的代表性作用,他的成就不仅仅是上海的,而且是全国的,甚至是世界的。我觉得胡伟民导演他就是一个大写的人。我在戏剧界电影界是幸运儿,我深受他的影响,因为我跟他的时间很长。他是我进校的带班老师,可惜那时我就跟他学了一年。他给我排的第一个话剧是《再见了,巴黎》,创造人和狗在舞台上的演出,在中国是空前绝后。他说你现在就是驯狗。我跟这个狗生活了两个月,白天黑夜跟它在一起,最后这个戏成功了。最后他一步步地成功了。我们是跟着他在话剧改革的路上不断地前进,他就是默默地工作,我们这些人就是凭实力,是实力派,是跟着胡伟民老师不断进步,他就是要求我们性格化,要千变,我受益匪浅。我们今天来怀念他,他培养了很多演员,我有幸也是其中之一,他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谢谢!
焦晃:他1988年去过西藏,没有讲他身体有任何异样,他当时一点反应没有说明他的心脏已经扩大了。伟民今天应该很高兴,20年大家还怀念他,谈论他。当时胡伟民在世的时候,一些领导对他不是很了解,对“青话”也不是很了解,对上海的戏剧状况也不是很清楚。他对一个戏的处理当然要提出他的解释,他要提出导演的思想,但是,他绝对没有忘记戏剧是综合性的艺术,他没有忘掉这门艺术导演是主体,演员也很重要,很多人要创新,把戏剧舞台颠覆掉叫什么革新?把演员全部扼杀掉的导演叫什么高明?而且还有很多人在那吹嘘,我觉得那是很可笑的事情。我想在这说出他比较喜欢的莎士比亚戏剧的一句台词:安眠吧,好王子,成千的天使将要为你而歌颂。我相信,我们的文化态度没有动摇,我想这一点胡伟民会很高兴。
张仲年:谢谢焦晃的发言,下面请顾女士给我们大家讲话。
顾孟华:他离开我们20年了,在座的都是祖国的精英,都还记得他,我想他一定会感激。记得1989年2月他去莫斯科参加研讨会,他回来说在莫斯科看了不少演出,看戏结束观众没有走,抬出了已故演员巨大的照片,观众哭了,都很激动,我(他)也落泪了。他说这意味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底蕴,说明莫斯科人尊重艺术,尊重艺术家,我希望我们的人民也能这样。我想会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张仲年:今天的会议非常的成功,最后我们来念一句话作为会议的结束:“人们说胡伟民是戏剧天地里的一颗流星,他将自己烧尽化作光和热,光照亮人的头脑,热温暖人的心胸。”我想这是对胡伟民最好的纪念。谢谢大家!
(本录音记要由胡雪桦先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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