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导演的品格叙述

第三节　导演的品格

导演要有公牛般的健康和斗牛士般的果敢,这里说的是导演应该具有的自信心、明确的主张和判断力以及坚持到底、决不半途而废的品格。在集体协调如此重要的电影创作活动中,恰恰又十分需要领导者的主见和实现这主见的坚韧。导演是召唤众人创作激情的号角,是驱动这个艺术机体的动力,他所给予摄制组成员的信赖,使他们更自觉地聚首在他的指导下,更坚定地奔向他所制定的目标。权威是权威者自身合格的验证,这是电影世界里无数杰出的作品所证明了的。往往一部影片的投资少则上百万,多则上亿元,有时导演的压力会很大,这就要求导演要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不能遇到困难就被压倒,要越挫越勇。

“他一走进摄影棚,就像带来了一团火,整个周围的空气都炽热起来……”一位演员曾经这样描述过他的导演。以自身之火去点燃众人心灵之火,这是每个导演应该终生追求的境界。

前辈影视剧大师石挥,曾被公认为戏路宽广的全才,后来他兼任导演,从他仅有的几部作品《我这一辈子》、《关连长》、《鸡毛信》、《天仙配》中,也足见他全方位的艺术功力,除了天赋的聪颖以外,更来自他丰富的底层生活阅历,广博的文化艺术修养和“舍得拼命”的创作实践经验,也可以说,正是这些文化积累孕育了他的天才。他的自述中曾这样写道:艺术家生活中的每一点经历,看一张照片,读一本书籍,一幕童年回忆,一段感情风波,只要你有心,都会在创作需要的时候衍化升华,成为灵感的源泉。经历就是文化,在所有成功导演的创作生涯中,这道理是颠覆不破的。

在导演创作规律中,这种生活和艺术的关系并非简单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经历不仅提供了影片故事的素材,它更是一种精神,一种情感,一个对影片中一切人和物作出独特理解的思想体系,一道使银幕上每个瞬间、每个角落都映出异彩的光芒。我国著名导演凌子风曾说过一句警句:“改编就是原著加我。”看他根据文学名著改编的《骆驼祥子》等影片,即使你知道有不忠于原著的地方,也不能不被他自成一体、回肠荡气的独特把握所震慑。导演就像一个从礼帽或大褂里不断往外掏东西的魔术师,那些东西其实本来就存在,只不过掏的过程使观众眼花缭乱,如果他本来就没有东西,再伟大的魔法也救不了他。

导演的积累,包括广义的文化,也包括各门类具体的知识和素养。作为综合艺术的电影,要求导演既有“会听音乐的耳朵”,又有“会构图的眼睛”,文学艺术的悠远传统和各种规律都应在他的涉猎之中:影片所需要的思想认识能力,又要求导演关注历史、哲学、伦理学等人文科学的广泛领域,从中汲取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去观察人类世界古往今来的各种复杂现象;在科技革命越来越给予现实生活巨大影响的今天,导演甚至还需要尽可能去掌握必要的科技知识,以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对于创造银幕世界的使命来说,一个导演拥有的知识无论多么丰富都不能说够用。可见导演的平时积累和敏锐的观察力显得尤为重要,要博览群书,了解方方面面的知识,还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点滴,或许都会运用到影片当中,只有厚积才能薄发。

我们可以设想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塔基是文学、戏剧、音乐、造型艺术,塔尖则是电影。我们应该以自己的头脑、个人的思想感情充分把握这个巨大的社会意识的金字塔。艺术家、电影导演的培养和自我修养,首先就是通过积累精神财富来发展自己。离开人类已经创造的艺术文化,我们便不可能丰富自己的心灵。

在一些青年导演成长的道路上,常常会遇到一个“上不去台阶”的困境。有的人埋头拍了好几部作品,却始终在某个较平庸的档次上徘徊不前;也有的人第一部影片厚积薄发,创意不凡,以后就停留在那个模式上,越拍越没有生气;还有的人瞄准他所膜拜的某些成功影片,模拟来模拟去,赶了一阵浪潮,最后找不到自己了。这就提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果说一个导演成熟了,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没有一位导演不希望自己的影片出类拔萃,但其中很多人并不真正懂得,作品的终极价值不在表现技艺而在文化品格。

艺术创作最终是一种思想活动,创作者思考的深度和思维个性对作品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正像伯格曼所说:“一旦艺术和信仰分离,它就失去了根本的创作动力。它切断了自己的命脉,不能传宗接代,而是自生自灭。”对于电影导演来说,什么时候你对周围的世界怠于思考,放弃了你的独特见解而人云亦云,你的艺术生命就将开始枯萎,即便过去的功名为你提供了比别人优厚得多的创作条件也于事无补。而永不停顿的思想者也许一时达不到时代的顶峰,他的作品里总会闪烁着某些撼人心魄的火花,并和与之同呼吸共忧患的观众会心地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