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电视剧的文化蕴含和分类学美学特征

第二节　中篇电视剧的文化蕴含和分类学美学特征

前已说明，1990年5月在北京举行的第10届“飞天奖”评选开始设定了“中篇电视连续剧”的新的奖项，并将中篇电视剧的容量和长度限定为3集至8集，特别奖授予《长城向南延伸》，一等奖授予《铁人》，二等奖授予《艾黎和何克》、获得三等奖的是《忻口战役》、《结婚一年间》、《乔迁》和《蓝色国门》。

为什么当时会有这样的划分？除了3到8集的数字意义，这样的划分还意味着什么？

我们先看当时用来标举这种划分的这七部获奖作品。

《长城向南延伸》，3集。国家南极考察委员会、四川电视台联合录制，金涛、周永年、李响、白山杉编剧，唐毓椿导演，张黎平摄像，杨泽明美工，郑在石、金乃千、张国立、李国华、陈德鸿、魏文良主演。

大家知道，征服南极的伟大壮举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精神在新时期的象征，是我国科技进步和改革开放政策的重要成就。《长城向南延伸》通过深入南极大陆的实地拍摄，再现了中国考察队第一次远征南极在南极大陆建立“长城站”的全过程。该剧以新闻纪实的手法把历史文献和虚构情节结合在一起，也把真人记录和演员饰演结合在一起，着力塑造了考察队长鲁文、老生物学家江之荣、中年物理学家郭汉民、木工郑毓山、轮机长龙准等众多的人物形象。实拍的时候，还把考察队所亲历的浮冰围困、冰崩遇险、登陆遇阻和悲壮别离等等情景融汇到了剧中。创作者力图通过种种的生死磨难和动人情节的艺术表现，创造出一种真实感人的氛围，带给观众启迪和振奋的力量。这是一首中华民族的正气歌。

请注意，《长城向南延伸》在一个相对而言比短篇电视剧要长的行动的摹仿中，取材更重大了，描写的人物更多了，场景更为复杂了，也更加重视氛围的渲染了，总之，文本叙事更为丰富了。

《铁人》，8集。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大庆石油管理局、长春电影制片厂电视剧部1989年联合录制。李国昌、蔡霈霖编剧，张笑天改编，王驰涛导演，王长林、张凤英、李靖飞、赵明明主演。

这部电视剧真实地再现了当年大庆石油大会战的历史，生动地描绘了中国石油工人为共和国的发展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热情地讴歌了以“铁人”王进喜为代表的中国人对于大地的开拓进取的精神。

值得注意的是，剧中，创作者们以全景式的视角展示的是石油大军挥师北上的恢宏场面，在一组又一组的史诗般的画面里，观众看到的是大庆石油会战初期的艰难困苦和创业者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战天斗地克服艰难险阻的精神风貌。更为可贵的是，这部《铁人》在着力表现波澜壮阔的时代氛围的同时，还特别把镜头对准了人物性格的刻画和命运的演绎。通过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的细腻的揭示，《铁人》里，王进喜和他所代表的一群有血有肉的“铁人们”，展示在观众眼前的，有他们的理想和追求，幸福和欢乐，真诚和善良，牺牲和奉献，当然，也有他们的迷失和怅惘，痛苦和忧愁。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战友之情，夫妻之情，全都真诚地呈现在画面上，感人至深。

这样写事，写人，自然就在整个叙事策略上大大不同于短篇电视剧了。

《艾黎和何克》，6集。甘肃省话剧团、甘肃省电视台1989年联合录制。姚运焕编剧，谢小晶导演，大卫·萨莫塞特（饰艾黎）、马克·托马斯（饰何克）主演。

这部《艾黎和何克》，是人物传记片段的中篇剧。艾黎是新西兰著名作家和诗人，1927年来到中国，60年如一日，始终坚定不移地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世界和平运动贡献力量。何克出生在英国中产阶级家庭，毕业于著名的牛津大学，1937年以记者身份来到中国，后来协同艾黎到西北农村兴办教育。为这两位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作传，电视剧没有概括他们光辉的一生，只是选取了抗日战争时期艰苦年代里他们两位共同在山丹创办培黎工艺学校的经历。

《忻口战役》，6集。山西忻州电视台1989年录制。董耀章、郭秋池编剧，白夫今导演，王建国摄像，鲁汉美工，丁笑宜、姜新文、许毛毛、田勇、白双发、刘宝贵、史慧勇、计兵、王建国主演。

这部电视剧的题材是1937年秋天国共两党在晋北合作抗日的重大历史事件。用现在的话说，是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剧中，艺术地表现了八路军首战平型关、雁门关伏击、夜袭阳明堡机场，还有晋绥军恒山失利、原平激战，以及中央军、晋绥军、川军、陕军在忻口正面抗击日寇，八路军在侧后积极作战配合等等事件。看这些事件的艺术演绎，人们感受到的是中华儿女同仇敌忾、奋起抗日的爱国正气，团结御侮、保家卫国的民族精神。这部电视剧还在大力塑造我军彭德怀、左权、聂荣臻、廖汉生等革命将领的同时，在电视剧中第一次描述了卫立煌、郝梦麟、委玉贞等国民党将领的爱国主张和行为，甚至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的阎锡山的作为。

《结婚一年间》，3集。上海电影制片厂电视剧部、中央电视台1989年联合录制。黄允编剧，武珍年导演，加林摄像，肖雄、王频主演。

一个大学女教师路璐决心嫁给比自己小6岁的学生董炎，搬进了董家的石库门房子。董炎的妈妈茹云，原本反对这桩婚姻，但路璐对爱情的大胆追求感动了她。她终于接纳了路璐。茹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位情深意笃的恋人李光华。李光华被打成右派分子以后，历经坎坷，却还是真诚地爱着茹云。李光华回到上海后，知道茹云已经是单身一人，就多次向茹云求婚，却都遭到了拒绝。在路璐的鼓励下，茹云鼓起勇气去找李光华，却惹得董炎的奶奶大闹一通。奶奶一闹，搅得茹云心乱如麻，没了主意。在母亲的阻挠下，茹云终于拒绝了李光华的追求。这使李光华心灰意冷，又离开了上海。茹云的悲剧在路璐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终于，这个家，这所石库门房子，使路璐感到了陌生和压抑，觉得自己和她那个只关心小家庭生活的丈夫之间好像有了一点隔膜。待到日子整整过去一年的时候，路璐决定离开这个家，离开这所石库门房子，到海外求学去了。这一年的生活，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呢？临走，她留给茹云的一句话是：“妈，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乔迁》，8集。天津人民艺术剧院1989年录制。航鹰霖编剧，群慧导演，秦竞红摄像，王大光美术，姚盛昌作曲，孔祥玉、陈肖依、郭大兴、胡明、常汝言主演。

《乔迁》讲述的是改造旧城区城市居民拆迁的故事。当着“拆迁指挥部”进驻三街办理拆迁登记手续的时候，虽然各种复杂的情况让指挥部指挥岳岱十分棘手，在广大居民群众的理解和支持下，拆迁工作还是一步步地顺利完成。从北京来实习的社会学系女大学生苏薇薇还爱上了岳岱。这使得离异多年独身带着傻儿子的岳岱心中掀起了波澜。虽然年龄的差异和生活观念的不同使他们难以结合，却也让岳岱领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拆迁”，不仅仅是现实生活的变化，同时也是精神世界的拓展和变化。这部电视剧里，上场的人物多达十几户人家的上百口人。

《蓝色国门》，6集。海军政治部电视剧制作中心1989年录制。周振天、陈洁编剧，王丁导演，郝洹、吴菲菲摄像，郑晓峰美术，储智博、靳大中、刘端明、李海滨、彭汉斌、庞敏主演。

这部电视剧描写的是6位年龄不同性格迥异的当代军人驻守祖国南沙群岛一座礁石上三个月的生活，展现的是他们对祖国的忠诚和眷恋，对生活的热爱和乐观，就在他们的奉献精神和爱国情操里揭示了人生的哲理。另外，还通过南沙高脚屋的生活唤起全民族的海洋意识，引起每一位中国人对自己祖国海洋国防的深切关注。

在这7部获奖的中篇电视剧作品里，足以引起那一年的“飞天奖”评委和有关方面注意，并且促使他们下决心设立独立的“中篇电视剧”奖项的，自然还有上述题材、主体、人物形象等等因素以外的一些不同于短篇电视剧的因素。

比如，在《蓝色国门》里，那些海军陆战旅的战士们驻守南沙礁石的生活，显然平淡无奇，人们根本就不能指望看到他们有什么离奇的故事，以至激烈的战斗。观众们看到的，就是每个战士的内心世界，是他们的心灵深处。于是，全剧的叙事主线，结构主线，就落在了礁长回述高脚屋的生活上。在这条结构主线上，创作者再巧妙地穿插每个人的生活经历的闪回画面。这些经历正是战士们在礁石上生活的种种性格的依据。另外，全剧在结构上还分明表现出散点透视的散文式结构。

我们还可以说到《结婚一年间》。哪怕那只是一部3集的中篇电视剧，当故事需要在路璐和董炎跟茹云和李光华这两对四个人之间展开的时候，哪怕那只有3集的容量，叙事线索和结构，也就复杂起来，而不像短篇电视剧那样只有一条线索，只是一个单线结构。你看，一条线上，讲的是路璐和董炎的故事。那是上集里，两个人登了记还没有举行婚礼的一个傍晚——

亭子间 傍晚

炎炎和美琴坐在沙发上，一对漂亮的绣花枕头放在小圆桌上。

炎炎微笑地看着美琴：“谢谢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美丽、善良的小妹妹。”

美琴怅然地一笑：“自从你上了大学以后，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董炎：“可你在我眼中，依然是那么美好，依然……”

小路捧着书气喘吁吁地进来，听到他们最后一句话，再看他们略带缠绵的神情，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地故作大大咧咧地：“哦，美琴也在这里。”

董炎忙解释道：“美琴送给我们一对枕套……你看，很漂亮，是吗？”

小路看看他俩，再瞥了一眼枕套：“当然。”

美琴看看小路，站起来：“路老师，以后是邻居了，有什么事要我做的，说一声，呵。”

小路：“谢谢。叫我小路吧。”

美琴点点头：“我下去啦。”

董炎热情地：“有空来玩，小路很喜欢交朋友的。”

美琴点点头，走出门时又回头看了小路一眼。

小路等他走后，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审视地看着董炎。

董炎搭讪地：“看什么？”

小路：“热恋中的女人是敏感的。你和她，相爱过？或者现在还有点缠绵？她年轻、漂亮、温柔、听话，你干吗不选她做妻子？“

董炎：“不知道。也许‘热恋中的女人’能‘敏感’到其中的奥秘吧。”

小路：“过去我曾要你慎重考虑；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宣告：无论对手具有多么强大的优势，我都要击败她。我要完完全全地获得你。”

董炎：“你已经是胜利者了，我们都登记了。”

小路：“我说的不是法律，是感情，是你的心，你的爱。”

董炎：“我爱你，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斗嘴呀。”

小路：“今儿晚上，我就住在这里。”

董炎：“啊，我的路璐，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呀。”

小路：“我就是要气气那些封建脑瓜子，就是要看看长舌妇的唾沫能不能淹死人？”

另一条线上，讲的是茹云和李光华的故事。在中集里，有这样一场戏——

老李宿舍日

这是一件很小的单身汉房间。陈设简单。床上、地上都有书。书桌上整理出一小块空处，放了水果和糖。

老李还在手忙脚乱地整理。

茹云敲门进来。

老李容光焕发地迎上去：“茹云，你来啦！呵，你今天真漂亮。”忙着剥香蕉，又放下香蕉：“呵，我还没有倒茶呢。”又忙着瞧去倒茶。

茹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再看看这陋室，很心酸。

老李把茶放在她的手里，专注地看着她：“你终于来了，为什么脸上是阴天呢？”

茹云仰脸看着他，深情，眷恋，痛苦，眼泪忍不住要往外涌，她赶快低下头。

老李柔情地：“遇到什么难处了？”

茹云拼命抑制自己，还是啜泣起来。

老李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积压了很多的苦处和委屈，连个痛痛快快哭一顿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你尽情地哭吧，哭了会好受一些。”

然而茹云还是拼命地抑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茹云：“光华……我无法摆脱一切，我无法战胜自己……我羡慕小路，可我，做不到……”她轻轻地从老李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老李双手放在她柔弱的肩上：“让我们一起来面对一切。”

茹云：“我做不到，我挣脱不了……光华，你不要对我这样好，这只能增加我的痛苦。光华，你想过吗，像我这样的心情，我们即便结合了，也不会幸福的。离开我吧，你应该找一个单纯、温柔、豁达的女人……”

老李：“茹云，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想通，我等你。”

茹云：“呵，不不！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老李：“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我以为……我真是太高兴了。”

茹云：“真对不起。我今天，今天，是来，和你，了却一笔经济帐的。”

老李：“经济帐？”

茹云：“你给炎炎那么厚的礼……”

老李：“茹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你太无情，太伤人心了，我以为……不，你把我当成路人了。”

茹云：“老李，你骂我，恨我吧。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今生今世也还不完的。”

他拿出一副翡翠镯：“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做个纪念吧。”硬塞在他手里：“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再见你了，忘了我吧。”她哽咽着冲出房门。

老李手拿翡翠镯，呆呆地站着。

把这两条线索扭结在一起，在下集，还有这样一场戏：

病房里日

外婆昏睡着，一个个幻觉。

绿茵茵的树丛中，小路把一个小男孩举起，男孩格格地笑着。

那张破旧的椅子，变成新的，上面坐着一个男人，正向她笑。

茹云悲郁的脸，老李和善的脸……

老李容光焕发地迎上去：“茹云，你来啦！呵，你今天真漂亮。”忙着剥香蕉，又放下香蕉：“呵，我还没有倒茶呢。”又忙着去倒茶。

耳边翻仿佛有人叫：“外婆，外婆！”老人睁开眼，小路在唤她，护士在一旁看她。

外婆：“呵，呵，快去叫老李。”

小路：“叫老李？”

外婆：“快，快，快去叫，来不及了。”

护士：“她要见什么人，打电话去叫吧。”

小路：“嗯。”出去了。

外婆闭上眼睛：“茹云，茹云——”

茹云脸色苍白地奔来：“妈，我来了。”伏在外婆身边：“妈，你哪里难过？”

外婆：“茹云……我，要去啦……你爸爸来找我了。”

茹云：“不！妈，您会好的。”

“外婆，您会好的。”小路回来了，跟着说。

外婆眼角里滚出一颗老泪：“茹云，我真的要走了，拖累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受了好多气，真难为你啦……原谅妈老糊涂了……”

茹云含泪：“妈，别这么说。您把我拉扯大，供我上大学，不容易啊。”

外婆：“唉——，是不容易，一个孤身女人，难哪！……将来，你老了，一个人，唉！妈对不住你……妈刚才见到老李了，他是个好人，妈好悔呵……”

茹云哭了。

小路站在一旁也落泪了：“外婆，我们会对妈好的。”

外婆：“你们……唉！”闭上眼睛。

茹云、小路齐声唤：“妈！外婆！”

老李气喘吁吁地进来：“伯母！伯母！”

老人微睁眼睛：“呵，你来啦，过来，我，我要去了。我把茹云交给你了……你们结婚吧，你要对她好呵。”

老李、茹云都哭了。

原来，外婆还不知道，这时候的老李，已经和一个30多岁的女人结婚，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这样用两条线索叙事，在短篇电视剧里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第10届“飞天奖”单独设立“中篇电视剧”的奖项，不会只是根据这七部得奖作品的文本构成特点。事实上，在这之前播出的电视剧里，已经有不少的作品也都充分显示了这一类的电视剧的文本的分类学的美学特征了。

比如，“飞天奖”的“电视连续剧”得奖作品里，1982年度的一等奖的《蹉跎岁月》有4集，《武松》有8集，三等奖的《吉庆有余》有3集，特别奖的《鲁迅》有4集； 1983年度的一等奖的《高山下的花环》有3集，二等奖的《生命的故事》有3集，三等奖的《华罗庚》有6集；1984年度的一等奖的《今夜有暴风雪》有4集，二等奖的《少帅传奇》有5集，《向警予》有5集，三等奖的《华罗庚》有6集；1986年度的一等奖的《雪野》有6集，二等奖的《眷恋》有6集，三等奖的《刘山子的喜怒哀乐》有6集，《冤家》有4集；1987年度的二等奖的《大学》有7集，《葛掌柜》有8集；1988年度的三等奖的《绿荫》有8集。在这个奖项之外，这一类的电视剧，比较有名的，还有1982年的3集的《赤橙黄绿青蓝紫》，3集的《上海屋檐下》；1984年的7集的《葫芦信》；1985年的5集的《秦淮梦》；1986年的3集的《好运大厦》，6集的《柔石与鲁迅》，4集的《孙中山羊城蒙难记》，6集的《朱德》；1987年的8集的《爱新觉罗·浩》，3集的《大马路小胡同》，6集的《大西北人》；1988年的4集的《重返沂蒙山》，5集的《朱熹与梅娘》；1989年的4集的《百年忧患》，4集的《膏药章》，8集的《凌汤圆》，4集的《同时一个太阳》，3集的《无声世界》，8集的《悬崖百合》，4集的《遥指杏花村》，3集的《樱花梦》，等等。

综合这些电视剧的文本叙事情形，我们现在说说中篇电视剧的文化蕴含和分类学的美学特征：

第一，文本容量和播出时长，确定为3集到8集。

1983年3月24日到28日在北京评选第3届（1982年度）的全国优秀电视剧“飞天奖”的时候，首先把电视剧划分为“电视连续剧”和“电视单本剧”，把1集到2集的文本容量和播出时长的电视剧确定为单本剧，即短篇电视剧，而把3集以上（含3集）的电视剧确定为连续剧，应该说，是电视剧理论在剧种分类学说上的一个进步。因为，1集或上、下共2集的电视剧，就是跟3集的电视剧相比，也确实是有它比较明显的区别的。短篇电视剧确实只适合于表现一个社会生活的横断面或纵剖面，在这个横断面或纵剖面上也确实只适合于刻画一个或一两个人物的性格特征，也确实只需要一条叙事线索做单线索的叙事就能胜任全剧的艺术文本叙事。如前所述，3集以上就不同了。

时过7年，到1990年，我们的电视剧理论在剧种分类学说上再进一步，将连续电视剧划分为中篇和长篇也是有它的道理的。将8集和9集的文本容量和播出时长作为两个临界的文本容量和播出时长，将8集以下3集以上的确定为中篇电视剧，将9集以上的确定为长篇电视剧，其实就是对那些表现社会生活更为厚实、描写人物形象更为丰富、叙事线索结构更为复杂的长篇电视剧的艺术文本的分类学的美学特征作出了更为准确的认识和理论阐释。自然，把中篇和长篇区别开来，也是对介于长篇电视剧和短篇电视剧之间的中篇电视剧的艺术文本的分类学的美学特征作出了更为准确的认识和理论阐释。

这里倒是需要说明，作为一种审美的意识形态，一种艺术样式，我们依据电视剧的文本容量和播出时长对电视剧做出短篇、中篇和长篇的分类，也都只具有相对意义上的科学性。要是说，2、3集的界限显得相对性要小一些的话，那么，8、9集的界限就显得相对性要大一些了。比如，8集的中篇剧《铁人》为大庆油田的石油战线英雄王进喜作传，《帕米尔医生》为帕米尔高原上的医生吴天云作传，跟那部9集的《李大钊》为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李大钊作传，你就很难说有什么根本上的不同了。

第二，文本所能够包容的历史或现实的社会生活的信息量，或者说，所能够包容的历史或现实的社会生活的内容，在其深广的程度上，简单与复杂的量度上，比起短篇电视剧来，中篇电视剧显然要信息量大，内容显得深广，显得复杂。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比起长篇电视剧来，这中篇，信息量又会小一些，内容又会不及长篇之更为深广更为复杂。

我们不妨对作品作一些比较。

《九·一八大案纪实》是个8集的中篇电视剧。我们可以跟单本剧的《乱世擒魔》、18集的《犯罪升级》作一个比较。

大家知道，在西方，自从18世纪大众读物行业启动以来，人们就贪婪地吞噬那些描写暴力和灾难的出版物。20世纪80年代以来，“犯罪纪实”读物热门畅销。比如，由美国洛杉矶地方检查官布廖西（V.Bugliosi）讲述恶棍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的阴谋与罪行的《螺旋滑梯》（Helter Skelter），到1998年已经印出了第25版。在中国，民国初年，侦探读物就和鸳鸯蝴蝶派小说、黑幕小说、武侠小说一起，构成了旧派小说的整整一个阵营。《霍桑探案》、《李飞侦探案》、《侠盗鲁平奇案》等等，就曾风靡一时。80年代以后，这一类“犯罪纪实”读物，热潮不退。这些东西被改编或原创，搬上电视屏幕之后，也是热潮不退。刑侦题材，纪实叙事，这原本是通俗电视剧的一道文化景观。于是，短篇、中篇和长篇，都对它倾注了自己的热情。我在这里说到的《乱世擒魔》，题材是“文革”时期发生在某县临江小镇上的一起抢劫金库的案件的侦破。银行营业所的金库被盗了，由于是内外勾结、派性干扰使得好人蒙冤、坏人逍遥，案情显得有些复杂。以县公安局长沈健为代表的公安战士，在党的领导与人民群众的支持下，机智勇敢地与敌周旋，忍辱负重，冒着生命危险，终于擒住了妖魔，昭雪了冤案，保护了人民和国家的财产。和这部短篇的《乱世擒魔》相比，8集的《九·一八大案纪实》，文本容量就要大得多了。这部中篇电视剧说的是1992年9月18日发生在河南省开封市博物馆的一桩重大的馆藏文物失窃案。犯案时，罪犯刘农军、刘进、文西山、李军盗窃国家珍贵文物69件，如果这些文物流失到海外的文物黑市上，总价值将超过数亿元。开封市公安局局长武和平带领公安干警背水一战，所到之处，许昌、山西、武汉、广州、吉林，都留下了英雄们英勇奋战的足迹，最后，在法律和正义面前，四名案犯全部落网正法，失窃文物也全都完璧归赵。由于文本容量比较大，这部《九·一八大案纪实》就有了可能来表现比之《乱世擒魔》要复杂得多的案情。其中，还包括了澳门警方配合我公安干警侦破案件收缴失窃文物的活动。结果，广大电视观众就有可能见识到一个重大案件的发生和侦破情景。等到文本容量再大一些，像《犯罪升级》那样有了18集的长度，情景就又不一样了。《犯罪升级》演绎的是南岗矿一起特大杀人抢劫案的侦破故事。剧中，祁民涛、秦雨田、姜仁、姜义等四名案犯高智商犯罪与姜伟国、沈永祥、齐宝义等公安干警高智商破案的“斗智”较量，在丝毫也没有消解作品的娱乐功能的情况下，却又更加强化了作品的认识功能、教化功能、审美功能，向广大观众展示出了在“升级”以后的深度和广度上正义战胜邪恶最终“消灭犯罪”的历史与时代的一个永恒的主题。同时，《犯罪升级》还在描写当下的社会刑事犯罪问题，描写刑事犯罪的社会背景中的南岗矿百姓日常生活的时候，丝毫也不减弱对于当下生活和世俗人生的关注。《犯罪升级》粉碎的是一个罕见的大案、系列案、破坏性极大的恶性罪案，无疑是个重大题材。从省公安厅厅长、副厅长、刑侦处长，到南岗市公安局长、刑警队正副队长，到派出所的普通民警，生活和工作中都不无琐碎，看他们的言谈举止、喜怒良乐也难免世俗，然而一个个又都以尽职尽责保卫社会安定和百姓安全为自己人生的重大追求。其实，又何止是一部《犯罪升级》呢？在众多的刑侦案件题材的长篇电视剧里，有时候，案件侦破过程还会在更为广阔的社会生活舞台上展开，创作者往往都会借此展示一个历史时期一个现世时代的面貌和风采，其中会加进来各种社会生活的事件，各种题材的元素。这样的作品，有时候你会觉得俯拾皆是。像20集的《大雪无痕》就很典型。以副市长杀人的刑事犯罪为切入口，围绕着反腐败斗争，《大雪无痕》就映照出来社会生活的多个层面。

第三，文本容量所能够包容的画面叙事的时间和空间，或者说，所能够包容的历史或现实的社会生活的内容所提供的舞台，比起短篇电视剧来，中篇电视剧显然要大，或者说，要有较多的余地，它对人物形象的描写就要丰富得多了。这“丰富”，有三个方面：一是人物形象的数量可以比短篇电视剧多，而不会只限于一个或两个；二是人物多了，彼此之间纠结在一起的人物关系也就可以比短篇电视剧复杂一些了；三是不仅只限于刻画人物的性格，还可以描述人物的命运了。

我们还是拿作品做一些比较。

《葛掌柜》是个8集的中篇电视剧。我们可以跟上、下集的短篇剧《太阳从这里升起》、23集长篇剧《希望的田野》、32集长篇剧《美丽的田野》比一比。

《太阳从这里升起》说的是20世纪80年代西北高原上的一座小村庄老军营开发地下煤炭资源的故事。现代化的产业大军带着现代化的巨型掘土机来到这片古老的土地，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冲突中，世世代代生生息息的农民，生存状态和文化心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是短篇电视剧，剧中只集中刻画了年香、张磊两个主要人物的性格，顶多还有一个二货，也算性格鲜明。有了更多篇幅的《葛掌柜》就不一样了。《葛掌柜》说的是，农民葛寅虎用自己的翻砂手艺外出打工，嫌了三千多块钱，回到村里，赢得乡亲们的尊敬，决心办厂，带领乡亲们劳动致富，还被推举做了“寅虎铸造厂”的厂长。电视剧意在通过主人公葛寅虎这个形象生动地展示中国农民在改革大潮中的真实风貌。既然有了较多的文本包容内容的空间，创作者就致力于葛寅虎性格及其命运的描绘了。其中，特别叫人感佩的是人物心理矛盾的开掘，让人们看到了，葛寅虎身上融合着新、旧两种因素，他力图冲破束缚在农民身上的传统包袱，要像城里人一样创建一个像样的工厂，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却还是传统的旧的农民意识。在婚姻家庭生活上，葛寅虎也充满了内心矛盾。他敢于为了爱而不顾一切，却还是要恪守传统伦理。为了婚外的恋情和非婚生的儿子，葛寅虎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亲人们的怨恨。这部电视剧，除了葛寅虎，还有孟师傅、赵书记，以及跟他同居的杏花，他们的儿子拴牛，也都刻画和描绘得不错。当然，跟长篇的《希望的田野》和《美丽的田野》相比，情形就又不一样了。《希望的田野》里，以秀水乡党委书记徐大地为核心，市委组织部焦部长、源江县县委书记李清泉、县委组织部长孙天祥、秀水乡乡长华兴宇和丁秘书，全都出场。农民潘喜林、潘大海父子，徐大地的外甥女田小甜，还有徐大地的老姐姐，作为农村里共产党的忠良跟忠良的后代，都是站在徐大地一边跟农村基层党组织和政权里的腐败分子作斗争的中坚力量。而横行乡里的永平村党员干部、村委会主任李林，鱼肉乡里的望江村支部书记李得胜，则是这些人的对立面。围绕着腐败和反腐败的激烈斗争，这双方的人物和人物关系，电视剧里都有深刻而又形象的表现。就说李林、李得胜吧，他们聚敛财富、搜刮民脂民膏和欺压农民的多端劣迹，丑恶嘴脸，不仅会让剧中人物徐大地怒火中烧，怒不可遏，就是广大观众看了，也会感到思想震撼。也许，比起当今社会中人们深恶痛绝的那些大腐败来，李林、李得胜们的腐败是小巫见大巫了，真可以说微不足道了。然而，在潘喜林、潘大海这样的农民面前，说到底，这李林、李得胜们还是大腐败！而且，一个村又一个村的李林、李得胜们，加在一起，烂得多了，烂得厉害了，也是个大腐败！还有，作为农村这个中国最基层社会的党组织、党员干部腐败了，那又如同徐大地说的，是“根”上的腐败。这“根”上的腐败，对于一个立志要执政兴国的党来说，无疑正是一种最危险的腐败。这样的腐败如不加以根治，你修路，你建小城镇，你科技兴农，全都没有用！可以说，这样叙事，就使得《希望的田野》创造了一种十分可贵的审美价值。它从这“三农”题材中开掘出来的主题就是，当代中国，田野的希望，当然在于发展经济，在于社会改革，然而，尤其重要的是还在于治这个“根”，使这个“根”全心全意代表广大农民的利益，为广大农民多做实事。这样的审美价值，正是通过这些人物的描写创造出来的。这部戏的第5集，面对群众举报的村干部腐化问题，徐大地当场为党清除了这个败类。此行，他的感悟竟是：“我们的党就好比一棵大树，而基层党组织就是大树的根，如果根烂了，那这棵大树还有好吗？”这真是《希望的田野》从人物形象的塑造得到的对于生活的一种独特发现，独特感悟。在《美丽的田野》里，人们也欣喜地看到，我们这个时代，有着凤凰岭那样一片美丽的田野，有着田野、七娘、“八路国”、葵花、丁春丽、“美观”那样一些美丽的农民，有着那些美丽的农民在美丽的田野上传承着凤凰岭的美丽的精神，编织着凤凰岭的美丽的梦。这些活跃在凤凰岭的农民们的艺术形象，还让人们看到，解决“三农”问题已经成了中国社会发展、历史前进、民族复兴强盛的成败攸关的一件头等重要的大事。而“三农”问题至今依然严重，本身就是多方面的复杂的历史或者现实的原因造成的。因而，从“三农”问题中突围，从根本上改变农民、农村和农业的面貌，也需要从多方面着手。那是一个系统工程，在今天，就涉及中国深层的政治经济体制的改革和经济与社会发展的一系列问题。《美丽的田野》通过描写这些人物创造新的审美价值，首先就是真实地揭示了这个问题。其中，田野的哥哥、村民直接选举出来那个村主任李长顺的艺术形象，简直就可以说，塑造得意味深长。你看他竟然理直气壮地宣称：“凤凰岭就是我的国，我就是凤凰岭的皇帝！”他认定了，农民用不着有钱，只要吃饱穿暖就行。农民就是要“管”的，不服管，他开口就骂，动手就打，活脱脱一个“村霸”！“霸”得他连村党支部也敢整个儿架空，硬是把一个“执政党”变成了“在野党”！村里的砖厂，明明是集体的财产，它却可以独断专行，暗箱操作，承包给他大舅子张三，从中渔利。另外，还伙同村会计“大背头”李庆祥多吃多占，贪污公款。田野回村竞选村主任，他对村民也就是选民连威胁带利诱，公然封官许愿拉选票，外加挨家挨户送白面“贿选”。田野跟他竞选村主任当选了，他兄弟反目，无时无刻无一事件不拆台、不暗算、不公开作对，直到乘田野违法砍伐树木之机把田野送进了林业公安局，又乘葵花计划外怀孕之机弄得葵花人工流产还气病了从小把自己养大的七娘。就连那个张三，也敢倚仗他的余威纠集一帮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施暴，把田野打伤。一切的黑白和是非全都颠倒了！你说，光有带领农民致富的经济政策和体现农民当家作主的政治改革，“三农”问题就能解决？当然不能！由此，《美丽的田野》在新世纪之初提出了农民自身现代化的问题，也可以说，新时代新历史条件下教育农民的新问题。《美丽的田野》的创新的审美价值，可贵之处就在于，创作者们在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重新解读农民，重新发现了并且更加深刻地感悟到，当着中国的农民、农村、农业迎来全面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的大变革的时候，我们不能不面对这种“势力”、“习惯”、“传统”、“文化”乃至于“历史的惰性”，面对被这种“势力”、“习惯”、“传统”、“文化”乃至于“历史的惰性”所禁锢的农民，而在改变生存状态的同时努力改变农民的文化心态，在推进农村和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同时也努力推进农民思想和人格的现代化进程！舍此而旁骛其他，纵有再好的经济政治改革举措，中国农民的生存状态也必将无法最终改观，农村和农业的现代化进程也还是无法最终实现，中国的田野最终也还是美丽不起来！令人十分欣慰的是，《美丽的田野》不只是向人们深刻地展示了创作者们对这个问题的新的解读、新的发现和新的感悟，还生动地演绎了这种“改变农民的文化心态”、“推进农民思想和人格的现代化进程”的故事。“八路国”、七娘，尤其是田野，还有他身后的靠山乡邵乡长、源江县委徐书记，努力改变了李长顺、“大背头”、张三，改变了“三军司令”，也改变了邹老蔫儿、“美观”，还改变了李庆山，改变了丁春丽，甚至改变了“八路国”、七娘、葵花，还改变了田野自己！当然，站在这些人后面的凤凰岭的广大农民，也都在自己寻求改变和被改变。历史，在凤凰岭展开的正是一个无比重大也无比深远的中国农民思想和人格现代化的进程，他们的人性日益趋向真善美的进程！这，当然也不是《葛掌柜》一类的中篇电视剧文本的空间和长度能够去尽力描写的。

第四，由于文本所能够包容的历史或现实的社会生活的信息量比短篇电视剧大，或者说，所能够包容的历史或现实的社会生活的内容，比短篇电视剧深广、复杂；也由于对人物形象的描写比短篇电视剧要丰富得多；又有3集到8集的文本篇幅和播出时长，中篇电视剧需要也有可能在叙事策略上做到比短篇电视剧复杂。这复杂，当然表现在许多叙事元素上，但是，主要还是表现在叙事线索、叙事结构上。叙事线索、叙事结构是简单还是复杂，会引起或者说决定其他的元素，比如，画面语言的语法和修辞是简单还是复杂。当然，这里说的简单和复杂，都是在短篇、中篇和长篇的比较之中区别开来的相对意义上的简单和复杂。

我们看作品，比较一下电视单本剧《洁白的手帕》、4集中篇剧《孙中山羊城蒙难记》、8集中篇剧《巨人的握手》的不同。

湖北电视台1981年录制的单本剧《洁白的手帕》讲述的故事是，抗战胜利后，宋庆龄由重庆返回上海，途中营救了两个孤儿：小毛和小妹。跟地下党联系后，知道这两个孩子是烈士的遗孤，就设法把他们送往延安。两个孩子开始对宋庆龄不信任。然而，两度邂逅，又几经波折，宋庆龄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抚终于让两个孩子把她看作是自己的母亲，纵然远别，也难以中断他们对宋妈妈的怀念。这里，没有曲折的情节，不是复杂的故事，有的只是现代中国一个伟大的女人对于烈士遗孤的至真至善至美的爱，还有两个孩子对于这个伟大的女人的爱。于是，在一种散文式的结构里，简简单单的一条叙事线索，就是围绕着这种爱的抒发，推动剧情向前发展了。

还是湖北台，在1986年录制的4集中篇剧《孙中山羊城蒙难记》，讲述的故事是孙中山平定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叛变革命的斗争。这是中山先生一生之中最为闪光的一段革命经历。当年，发动叛变后，陈炯明炮轰总统府，孙中山被迫撤退到军舰上，立即重新组织革命军事力量平定了叛乱。全剧讴歌了孙中山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愈挫愈勇的斗争意志，还同时展示了他思想上的一次巨大飞跃，这次事变使孙中山认识到，要取得中国革命的彻底胜利，必须走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道路。这4集的段落划分是：第1集《风云突变》，第2集《背信弃义》，第3集《生死重逢》，第4集《安然脱险》。由于故事比较复杂，出场人物比较多，人物关系也比较复杂，而且不仅刻画人物的性格，还要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人物命运，加上各种矛盾、冲突也比较复杂、尖锐，故事发生的场景及环境氛围也不再单纯，叙事的线索自然就会比单本剧复杂一些了。于是，我们看到，在“孙中山—陈炯明”的叙事线之外，还有一条“孙中山—宋庆龄”的叙事线；就是在“孙中山—陈炯明”的叙事线上，也还牵挂着“孙中山—蒋介石”、“孙中山—革命军士兵”的分支性的叙事线。“孙中山—宋庆龄”的叙事线是说，伟人也有自己的爱情、家庭生活，也有这种纯洁的爱带来的风雨同舟的人生幸福。“孙中山—革命军士兵”的分支性的叙事线则向人们展示孙中山特有的人格魅力和风采。

同是中篇剧的《巨人的握手》也具有这样的叙事特点。这部8集的中篇剧，由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在1991年制作，王朝柱、彭铭燕、李硕儒编剧，潘霞导演。这部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人物传记电视剧，也是讲的20世纪初叶的孙中山的故事。那是在两次北伐失败又遭陈炯明广州兵变之后，孙中山蒙难上海，困扰重重。当时，吴佩孚与陈炯明暗中勾结，欲置孙中山死地而后快，雄踞东北的张作霖则冷眼旁观，想要坐收渔人之利，只有刚刚诞生不久的中国共产党以革命为重，向孙中山伸出了友谊之手。以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帮助孙中山改组国民党，确立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排除了各种困难险阻，终于实现了第一次国共合作，迎来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光辉的转折点。全剧重在描述和阐释巨人之所以成为巨人，以及巨人在历史紧急关头第一次握手的重大意义。这部电视剧故事也比较复杂，出场人物也比较多，人物关系更是复杂得多，人物性格、人物命运，加上各种矛盾、冲突也都比较复杂、尖锐，故事发生的场景及环境氛围也都不再单纯，叙事的线索自然就会比单本剧要更复杂一些了。这部戏，构思严谨，层次分明。前两集主要交代时代背景人物和险情，突出描写形势之“危”，后6集则在“危”和“乱”的背景上展开“分”与“和”的主要矛盾线上的剧情。在这条叙事线上，光是孙中山、李大钊、陈独秀的形象刻画就显得复杂，还有何香凝、宋庆龄、赵纫兰、陈璧君四位女性也都风采各异，加上张继、吴佩孚、张作霖、冯玉祥都性格迥然不同，比起短篇电视剧来，风貌就大不相同了。

还有长篇剧里20集的《孙中山》，也取材于孙中山的故事，由于篇幅更长，情况就更为复杂了。我放到下一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