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创作的过程有哪些？

第四节　剧本创作的过程

同其它艺术创作一样，剧本写作需要有一个构思酝酿，从形之于心到形之于手的过程。目前，在影视剧创作界，不同的人有自己不同的剧本创作套路。大致来看有两种情况，其一，故事梗概——分集梗概——文学剧本；其二，人物小传——人物关系的设置——故事梗概——分集梗概——（分场景提纲）——文学剧本。第一种情况比较简单，很多人以这一模式进行创作；第二种情况把人物放到剧本构思的最初阶段，认为人物及其性格是故事发展与推进的动因。下面针对第二种情况进行分析。

一、人物小传

高尔基曾经指出“文学即人学”；中国有句古话“性格决定命运”。可见，写好人物以及人物性格是一切表现“人”的艺术的关键，影视艺术概莫能外。所以，剧作者一定要熟悉自己笔下的人物。美国著名戏剧理论家悉德・菲尔德说过：“它（人物）是你故事的心脏、灵魂和神经系统。在你动笔之前，你必须了解你的人物。”（《电影剧本写作基础》）剧作者必须首先把人物性格摸透，不同的性格决定着人们在特定环境中出现不同的心理反应并采取不同的行动。因此，一个编剧只有在牢牢把握住人物特定性格的时候才能知道：这个人物在一个特定的情境下会出现什么样的内心动作，并且采取什么样的外部动作。而剧作者只有在对人物的了解比影片中表现出来的多得多的前提下才能够充分自由、娴熟地使人物性格具备内在的逻辑性并使之真实起来、活起来，成为剧作者心中的“这一个”。正如易卜生所说，“我不仅知道他们性格的基本特征，而且和他们像是有过长期的密切的交往——他们是我的知心朋友”，“我总得把人物性格在心里琢磨透了，才能动笔。我一定得渗透到他灵魂的最后一条皱纹”。那么，怎样才能更好地展示自己笔下的人物呢？对于剧作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创作人物小传。

何谓人物小传？即为自己笔下的人物立传。人物小传不同于人物简介，也不同于人物传记，它涉及到人物多方面的信息。只有全面的了解自己的人物，才能在写作过程中把握人物的性格，才能使他们的行为真实化，使故事情节更合理。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为自己的人物立传。在剧本开始时不仅要详细描述人物的个人信息，如：性别、年龄、职业、爱好、生活环境、教育程度、社会地位、婚姻状况、理想信念等等，还要详细地交待人物的思想背景，曾经发生在他（她）身上的事情，特别是那些曾经对自己笔下人物的世界观、人生观或是某种情绪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悉德称之为人物的“内在的生活”，这是人物性格形成的过程，通过对这些“内在生活”的描写，我们可以了解自己人物性格形成的原因。这些描写可能在剧本里根本用不着，但却是塑造人物不可或缺的。

二、人物关系的设置

人物关系始终是与故事情节纠葛在一起的。人物关系要为情节的构建和生成提供支持，主要的人物关系构成主要的情节，次要的人物关系经常使故事显得更加丰满，同时人物关系也在情节展开中得到完善与发展。影视剧中人物关系的设置一般是以主要人物为核心的，围绕着这个主要人物可以设置为两极关系、三极关系，甚至是以这个核心人物为圆心的多极关系。与此同时，在非主要人物的各个角色之间往往也可以形成错综复杂的关系。从某种程度讲，编剧正是在这复杂的人物关系中完成自己的艺术创造。

从电视剧中人物关系的深层性质来讲，有对立，也有联合，同时还有既对立又联合。在一些警匪片、刑侦片中，人物往往处于事态的两极，呈现正义与邪恶、好与坏、正常与反常的尖锐对立，有时这种对立甚至就是他们关系的唯一。事情往往又是复杂的，在这种对立中往往还有着不可割裂的依存关系。比如，在电视剧《绝对控制》中，我们也看到了这种对立与依存的具体表现：一群恣意妄为、横行霸道的黑社会典型，一批凛然正气同时遭遇巨大压力的刑警。这种正与邪的对立是一种表面、直观的对抗方式，而《绝对控制》最出彩之处还在于另一种关系的构建，即师徒关系。师徒关系存在于薛冰与唐子杰、薛冰与楚晓明、胡世生与钟大丰这三组人物之间，又体现出一种正常与反常的结构形式：薛冰与唐子杰既是“爱之深”的师徒，又是“恨之切”的对手；薛冰与楚晓明似乎颠覆了传统的“尊师如父，爱徒如子”的情谊，两人以追逐与反追逐结构着一种新型的师徒关系，并在后来演化成可以用生命相交换的朋友，甚至其中还隐含着一份楚晓明对薛冰的倾慕之情；胡世生与钟大丰这组关系是相对比较传统的，在情节发展上也保持了关系的稳定性与延续性。再来看看电视剧《橘子红了》的人物关系的设置：

秀禾与容耀华是夫妻关系，是容家的三太太，可是两人并没有夫妻情谊。

秀禾与容耀辉是叔嫂关系，两人却又有一层情人关系，耀辉是秀禾腹中胎儿的父亲。

大太太是秀禾的恩人，可谓是秀禾的再生父母，可是大太太又是剥夺了她爱情与幸福的人，使她成为了容家孕育后代的工具，阻挠她寻找真正的爱人。

秀禾与二太太是对立的，她们是争取容耀华宠爱的竞争对手（尽管秀禾是屈从于大太太的意志，但她承担着这一行动元），她们又都以“婚外情”的形式成为背叛容家的同盟。

主人公秀禾被放置在一个正常与反常并存的关系网中，剧中人物与人物之间的纠葛不是单一层面，而是多维的。

从时间的维度上讲，人物之间的关系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情节线索的推进、人物之间的关系不断的发生蜕变，出现某些关系之间的相互转化。比如《过把瘾》的人物关系的设置：

由于石静的自杀，原先并不相识的方言与杜梅在墓地相见，并很快地结婚，形成了一对正常的夫妻关系。

接着，由于性格不合，两人分手，成为陌路人。

又由于偶然的时机，两人重新住在同一屋檐下，一人一间房，此时又产生了一种非正常人际关系，韩立婷、钱康的介入使二人的关系在不正常上又显得正常，非常微妙。

杜梅搬家，方言辞职，此时的关系又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直到方言得病，借贾玲刺激杜梅，又形成了非正常的关系。

杜梅得知方言重病，重新回到方言身边，直到方言在他们曾经一起搭建的爱之巢中离开人世。

由上面的个案分析可以看出，人物关系与情节线交织在一起，合理的人物关系设置为故事添色加彩，含糊晦涩的人物关系肯定于事无补。

三、故事梗概

在完成人物小传和人物关系的设置后，对于编剧来讲，下一步就是要写作一个故事梗概。故事梗概有两个功能目的，其一是写给制片人或投资商看的，企图通过故事梗概让制片人或投资商对剧本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并且留下印象，从而争取到创作资金。其二是编剧替自己写的，写作故事梗概实际上是编剧把头脑中的故事用文字粗略表述出来的过程，头脑中的故事经常是模糊易变的，如果不经过故事梗概的表述而直接进行创作，思绪往往就会比较混乱，理不清头绪，要不断地进行改动，这样就会事倍功半。而写作故事梗概就是对未来剧本一次完整的构思和想象，通过这一过程能够发现故事中的一些问题，从而加以补救，使得剧本的构思日臻完善。下面看看《青衣》的故事梗概：

1979年京剧《奔月》投入复排，老团长魏笑天选中了刚出戏校的筱燕秋做嫦娥的A角，这一年筱燕秋刚满19岁。

《奔月》上演获得了极大反响，筱燕秋爱上了后羿的扮演者乔炳璋，可是她不知道乔炳璋爱的是戏台上的嫦娥，根本不是生活里面的筱燕秋。

在一次去部队的演出中，嫦娥的B角李雪芬激怒了筱燕秋，她把一杯开水浇在李雪芬的脸上。李雪芬住院，筱燕秋受处分，调离了剧团。

《奔月》第二次停演。

筱燕秋20岁的春节是跟乔炳璋一起过的，筱燕秋邀请乔炳璋跟她一起再唱一次《奔月》。乔炳璋唱了，筱燕秋人戏不分，把戏中后羿的诺言当作生活中乔炳璋对她的誓言。乔炳璋招惹不起筱燕秋，他退缩了，躲到省里面去学习。

筱燕秋不顾众人的闲言闲语，痴情地等着乔炳璋回来娶她。一天她目睹了乔炳璋搀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在街上行走。筱燕秋的梦醒了，心碎了。她决定马上把自己嫁出去，而且发誓说，谁第一个向她求婚，她就嫁给谁。

筱燕秋嫁给了交通警察面瓜，面瓜对筱燕秋的宠爱叫筒子楼里面的所有女人羡慕，可是筱燕秋心里面很不快乐，她知道从她结婚的那天开始，作为女演员的筱燕秋已经死了。

筱燕秋在筒子楼里面经历了怀孕、生育、抚育后代，她沮丧绝望，觉得破旧的筒子楼里面的生活简直把她沤烂了。

戏校看中筱燕秋潜在的能力，招聘她担任教学老师。筱燕秋又惊又喜，她使出全身的解数，手把手地教育学生。

6年过去了，学生中一个出彩的都没有。筱燕秋非常失望。

30岁生日那天，筱燕秋在她一夜成名的文化宫门口，意外地碰见了乔炳璋，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痛斥乔炳璋一顿回到家中。

丈夫面瓜为妻子做了一顿生日宴，筱燕秋借酒浇愁喝醉了，她把围裙剪成水袖唱着舞着发泄着，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筱燕秋像捞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搂住面瓜，说出发自肺腑的话：“多亏有你，多亏我还有你！”

戏校又招了新生，筱燕秋一眼看中了一个叫春来的女孩子，她用各种手段，生生把春来从花旦老师的手里面挖出来。

筱燕秋在春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在春来的身上付出了全部心血，导致女儿对她的满腹牢骚。

乔炳璋投标得中，当了京剧团的团长，他满世界跑赞助准备振兴京剧。烟厂老板郑安邦年轻的时候是筱燕秋迷，他决定投资重排《奔月》，并且点名让已经40岁的筱燕秋重登戏台。

筱燕秋觉得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减肥堕胎，不顾一切地霸住戏台。

大幕还是落下了，筱燕秋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退出了戏台，她的学生春来取替她登台演出了。

筱燕秋默默地化好妆，身穿薄薄的戏装走出了剧场，她站在路灯下面对自己说：“我要唱，我不能不唱，我要唱给天，唱给地，唱给我心中的观众。”

筱燕秋舞着长长的水袖唱了起来，她唱的是那样的美，那样的酣畅。

十字街头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筱燕秋一个演员和乔炳璋一个观众。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份故事梗概应该包括以下几个关键因素：（1）主要人物及人物之间的主要关系，如筱燕秋与乔炳璋、郑安邦的关系；筱燕秋与李雪芬和春来的关系；以及她与丈夫面瓜的关系。次要人物可以省略，对人物的思想性格可以粗略叙述，但决不可沉湎其中。（2）勾勒出大致的情节线索及主要的矛盾冲突，侧重于整体的构思、中心的事件：筱燕秋为艺术苦苦追求与挣扎的过程。决不能留于烦琐。（3）通过叙述体现作品叙事的整体风格。

故事梗概不同于作品简介。作品简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宣传作品、吸引观众，它往往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线，而是选取作品中最经典最吸引人的地方来打动观众。下面是《北京人在纽约》的简介：

这是一个经典的、关于北京人在纽约奋斗与挣扎的生存故事。东西文化的碰撞引起的不只是疼痛、无助与彷徨。在家庭的分解与重组中，在婚外情的发生和发展中，在移民子女的教育及两代人的观念冲突中，这群怀着美国梦的北京人，事业与情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这是第一部全部描写赴美移民浪潮中北京人的故事。北京音乐家王启明与妻子郭燕，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终于来到了神往已久的美国。然而，一切并不完全像他们想象中一样美好。通过奋斗，王启明终于成了一位富翁，但却付出了巨大代价。妻子郭燕成了外国商人大卫的妻子，而大卫却是王启明最大的竞争对手。情感与事业在复杂微妙的关系中发展，王启明也找到了聪慧美貌的红颜知己阿春。但是矛盾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女儿宁宁的到来，又在几个人的生活中掀起轩然大波。宁宁不能理解父亲王启明与母亲郭燕，更不能接受阿春。处身于美国的社会环境，她变得任性和反叛，以放纵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父母的怨恨。

《北京人在纽约》折射出东西文化的差异，全景式展现北京人在纽约的生存状态，成为描述第一批赴美淘金的中国人事业与情感历程的经典之作。

四、分集梗概

如同故事梗概一样，分集梗概一方面是给制片人或投资方看的，让他们对剧本有一个更加全面细致的了解，所以，分集梗概中要把每一集中最主要的事件、最激动人心的情节用极其简洁的语言记录下来。没有必要把每一个场景都记录下来，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留下一些悬念，让其更加有吸引力。同时，分集梗概也是为编剧自己写的，便于创作者整理自己的创作思路，为自己的故事确定一个更具体的走向，为未来的剧本创作打下基础。分集梗概是在故事梗概的基础上创作的，但比故事梗概更加详细。这里看看二十集电视剧《青衣》的前十集分集梗概：

第一集：1979年筱燕秋从戏校毕业首次上台跑龙套，目睹了剧团的第一代青衣柳如云和第二代青衣李雪芬之间的较量。团里决定上演京剧《奔月》，老团长魏笑天提议由筱燕秋和当红青衣李雪芬担任嫦娥的AB角。全团一片哗然。李雪芬和团长较上了劲，她要让他看看李雪芬的时代并没有过去，三十多岁的李雪芬抛家舍子吃住在剧团里。筱燕秋和李雪芬较上了劲。两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当上A角。公演前夕老团长宣布筱燕秋为A档嫦娥，李雪芬为B档嫦娥。李雪芬竭力控制住自己，努力表现出一位成功演员的得体与大度。

第二集：公演的日子到了。柳如云亲自到后台帮筱燕秋化妆。开演的铃声响了，筱燕秋拖着两只长长的水袖出现在舞台上。她唱得那样投入，那样好。观众席里面的李雪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戏还没演完她起身走了。《奔月》被筱燕秋唱红了。人戏不分的筱燕秋爱上了扮演后羿的演员乔炳璋。《奔月》整整上演了四十场以后，一直没轮上上台的李雪芬按捺不住了。她找到魏笑天说自己是一个资深演员，不能被一个毛丫头这样欺负。魏笑天努力说服了筱燕秋，李雪芬终于上台了。演出结束之后李雪芬和筱燕秋发生了口角。筱燕秋把满满一杯热水结结实实地浇在李雪芬的脸上。

第三集：筱燕秋被勒令检查，李雪芬住进医院，《奔月》停演。躺在医院里的李雪芬发出话来说，只有筱燕秋自我批评的态度让她满意，她才可以考虑是不是可以放她一码。魏笑天一心要保筱燕秋，亲自动手给筱燕秋写了一封检讨书，让她到医院里去念。文化局对筱燕秋的最后处理决定下来了，她被调到戏校后勤科。筱燕秋离开了京剧团搬进了文化大院一号筒子楼集体宿舍，她非常想见乔炳璋。

第四集：乔炳璋来了，他送给筱燕秋一张省剧团的戏票。他告诉筱燕秋只要心还活着，一切都会改变。过年乔炳璋邀请筱燕秋去吃年夜饭，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筱燕秋祈祷自己能重新上台。乔炳璋被她的执著深深打动了，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似嫦娥又似筱燕秋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

第五集：心里装满了乔炳璋的筱燕秋，脸上洋溢着春光。她对好朋友裴锦素吐露了自己对乔炳璋的感情，却意外发现乔炳璋不但结了婚，老婆还有了身孕。筱燕秋欲哭无泪，在事业和情感的双重绝望后，她决定要尽快结婚。

第六集：筱燕秋的对象是交通警察，绰号面瓜。面瓜五大三粗，憨人憨脑。两人没处多长时间就准备结婚了。办结婚手续的时候，筱燕秋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又想不出办法来救自己。结婚证刚拿到手她就找茬和面瓜吵了起来。筱燕秋撕结婚证，面瓜拼命和她抢，两人撕扯成一团。

第七集：筱燕秋怀孕了，产期邻近，她非常害怕，找茬和面瓜吵闹，女儿出世了，前来伺候月子的面瓜妈和筱燕秋打得不可开交。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妈，面瓜非常无奈，抄起茶壶照自己的脑门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八集：哺乳期的筱燕秋古怪急躁，怎么看面瓜都不顺眼，她认定是面瓜把她拖进了这个烂泥潭。筱燕秋和面瓜的生活进入了低谷，没有默契，没有和谐。一日学校领导找筱燕秋谈话，调她离开后勤科当班主任代课，筱燕秋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觉，觉得生活的转机从这里开始了。

第九集：面瓜兴致勃勃地布置新房。筱燕秋要带学生参加全省少年京剧大赛，心思不在家里。她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领着学生排练。筱燕秋的学生在比赛中没有获得名次，她非常难过。30岁生日的那天，筱燕秋意外地遇到了乔炳璋。她对乔炳璋说，10年的时间，对你眨眼就过去了。对我则是刻骨铭心的一生。我恨你！

第十集：学校里面又有一批新学生进校了，筱燕秋一眼看中了一个叫春来的学生。她想尽一切办法把已经学了花旦的春来收到自己的名下。春来一开腔就引起了轰动效应。春来的唱腔简直就是另一个筱燕秋，引起学校老师们的议论。面瓜的母亲来了。为了给乡下的儿子付超生的罚款，她卖了筱燕秋家的电冰箱和电视机。引来筱燕秋和婆婆的争执。面瓜控制不了局面，只得抄起茶壶照着自己脑袋砸下去。面瓜妈知道这冰箱和电视的价钱价值四千块前时，顿时血压升高，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

这个分集梗概把每一集中大致的情节线和一些最主要的事件用最简单的语言交待出来了。也有比较详细的分集梗概，几乎包括了所有的主要场景、事件和情节点，有时只需加上人物对白和过场戏就接近完整的文学剧本。

五、场景提纲

分场景是对分集梗概的进一步具体和细化，它是具体到每一集的每一场戏的简单提示，有时甚至还有一些简单对白。其实，只有到了分场景提纲这个阶段，剧本的脉络和骨架才出现雏形，有人认为分场景才是编剧创作的真正路标。写作分场景的习惯最初起源于国外，近来也逐渐被中国的编剧和创作者接受，其实这一步骤是必要的而且是适用的，特别是对于有合作者参与创作的剧本，它更是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分场景一般包括场景名、拍摄时间以及简单的剧情提示。也有比较详细的，除此之外还标明内外景、出场人物等等。下面是20集电视连续剧《人生大事》分场的前七场分场提纲：

第一集　第一场

时：黄昏内

场：媛媛住处客厅

人物：媛媛、廖扬

媛媛下班回家，手机铃声响起，是她的男友廖扬打来的。

媛媛一边在家随意的踢掉鞋，躺在沙发上，随手翻翻杂志，一边和廖扬聊天，可是廖扬的话很快让她聚精会神起来，廖扬是在对她说——嫁给我吧。

媛媛以为廖扬又在开玩笑，但是廖扬死缠烂打让媛媛发现他是认真的。

媛媛要廖扬大声喊出向她求婚，考验他是不是真心的，廖扬犹豫一下，不太好吧，媛媛调皮的说想让她答应，就得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要让全世界都听到的声音喊出来。

电话里廖扬的声音沉寂了，媛媛叹了一口气，突然楼下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传上来——“嫁给我吧！嫁给我吧！嫁给我吧！！”

第一集　第二场

时：黄昏外

场：媛媛住处楼下

人物：廖扬、媛媛、其他住户

廖扬竟就在媛媛的楼下给她打电话，这时的廖扬把手机放到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楼上喊着！

几家的窗户打开，一些住户朝楼下观望。

廖扬喊着不是你，也不是你，这时媛媛的窗户打开了，廖扬看到媛媛，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就是你，媛媛，嫁给我吧！

媛媛要廖扬不要再喊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扑进廖扬的怀抱中，两人幸福的紧紧相拥！

推出片名《人生大事》，片头曲，叠字幕……

回到相拥的廖扬和媛媛身上，廖扬激动地问媛媛什么时候他们举行婚礼，媛媛一惊，真的要结婚了？她还没有接受廖扬的求婚呢！

廖扬说这还不算答应了吗？媛媛越来越紧张，有些手足无措，慌乱中勉强找到一个借口，求婚怎么能没有花呢？

廖扬让媛媛等一下，他马上就买花回来。

廖扬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去买花，媛媛却以最快的速度奔上了楼。

第一集　第三场

时：黄昏外

场：天桥花摊前

人物：廖扬、花摊小贩、其他摊贩、行人

廖扬跑过来，二话不说，将小贩手里的鲜花全部买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廖扬又疯狂的跑回。

第一集　第四场

时：黄昏外

场：媛媛住处门口

人物：廖扬、保安

廖扬冲回门口，媛媛却已不见踪影。

廖扬奇怪，正想跑上，一个保安出现拦住了他，非要他用楼宇对讲和上面的住户取得联系才放他上去。

廖扬无奈，按响楼宇对讲机。

第一集　第五场

时：黄昏内

场：媛媛住处客厅

人物：媛媛、廖扬

媛媛抱着大大的绒毛玩具在沙发上，想起廖扬居然对她求婚了，心里又甜蜜又慌乱。

对讲机响起，媛媛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慌张，现在极其怕见廖扬。

对讲机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响着，媛媛要自己数十个数，十个数以后就让廖扬上来，答应他的求婚！

第一集　第六场

时：黄昏外

场：门口

人物：廖扬、保安、媛媛

对讲机始终没有回复，保安看廖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廖扬脾气上来，把所有的花一古脑放到保安手里，说送给你吧，气冲冲地走了。

第一集　第七场时：黄昏内

场：媛媛住处客厅

人物：媛媛

媛媛数到十，连忙拿起对讲机的话筒，说答应廖扬，要他上来！

然而里面传来的是保安的声音，还说那个人留下了一大堆花，问媛媛要不要送上来。

媛媛说不用了，放下了话筒，向窗外望去，已望不到廖扬的背影，媛媛的心里也不知是幸福还是慌张，一时间百味杂陈，只有痴痴地向外凝望。

……

六、剧本创作

剧本创作是在文学的基础上进行的，当它一旦从文学的母体中脱胎出来，成为一种独立的现实存在时，必然形成自己的表现形式和独特的观赏趣味。所以，在进行电视剧的剧本创作时，必然有其不同于文学的而为自己所特有的艺术创作规律和技巧。戏剧主要是听的，电影主要是看的。电视剧是一门视听艺术，视、听如此的平分秋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它的所有语言都必须通过“看”和“听”才能得到成功的传达。任何一位编剧在进行电视剧剧本创作的时候，必须要想到自己所写的东西如何在荧屏上通过视听来传达。过多的抒情性语言，过多的心理描写，以及作者主观的议论可能适合文学体裁，但这却是电视剧艺术的大忌。正如麦基所说，剧作家确实可怜，因为他不能当诗人。而是应该把“他们所写的每一句话都要以某种视觉的、造型的形式出现在银幕上”。（普多夫金语）下面是电视剧《有泪尽情流》第二集的几场戏：

15.马路上，出租车里，夜

马小霜：深更半夜，神秘兮兮的，出啥事了？周姐：出人命啦。

马小霜吓一跳，说：谁死了？

周姐：我已得到确实消息，光明店这两天就裁人，五个留两个，这还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呀！

马小霜：我们这去哪呀？

周姐：卢主任家。我的意见是你和我留下。卢主任是关键人物，他分管咱们，只要他同意，就有一半的把握了。哎，你怎么没收拾收拾呀，你瞅你这头发连一点型都没有。

马小霜：你也没说干啥。我大半夜的捯饬给谁看。

周姐：都赖我没说清楚。不过，你男人每次接电话，那警惕性叫高，生怕人把你拐走了。这黑天半夜的，你要捯饬捯饬再出来，她肯定也不放心。

16.卢主任家，内，夜

卢主任热情地把周姐和马小霜迎进屋里。卢主任老婆倒了水之后，并不准备离去，一会儿从厨房到卫生间，一会儿从卫生间到厨房，来回地折腾，搞得周姐和马小霜挺不自在。马小霜对面墙上贴了一张近乎全裸的女人像，她一抬头，心就通通跳。周姐发现卢主任老婆老盯着她放在沙发旁的菜口袋，就越发地坐不住了。

卢主任看出两个人的窘迫，就打圆场说：甭管她，她就这习惯。

周姐：卢主任，我们是来跟你汇报一下店里的事。商店这些年来效益不好，主要原因是人浮于事。巴掌大的地方，针线盒里那点东西，顾客跟屁崩的一样稀拉，却养着五六个人。进货大帮哄，吃饭大帮哄，连上趟厕所都大帮哄，动不动锁门，哪还像个买卖呀。公司这次改革，裁人，我们举双手欢迎。

卢主任：方案还没最后定。你可以谈谈你的想法，你毕竟是商店主任嘛。

周姐：如果留两个人，我觉得我和小霜留下比较合适。我有经验，她年轻，我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会把店办好的。小霜是吧？

卢主任时不时地朝马小霜看。马小霜边揉眼睛边点头。

卢主任：小马，你是不是眼睛难受，我给你去拿眼药水吧。

马小霜拦住卢主任，说：不用，真的不用，进了个小东西，揉揉就好了。

周姐：小霜这孩子，年轻，性格好，特听话，在商店再锻炼锻炼，我再带带她，她以后都可以去办公室担任一点工作。

卢主任看了看马小霜，说：年轻好呀，年轻就是本钱。

马小霜：都32岁的人啦，充其量是二锅头。

周姐：广告上不是说吗，家酒就是二锅头。卢主任，今后你就把光明店当成自己的家，我和小霜随时欢迎你。

卢主任：好啊，好啊。

周姐：天不早了，你们也该睡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17.卢主任家楼下，外，夜

周姐一拍脑袋，说：坏了，我把菜口袋落到卢主任家啦。

马小霜：那是菜口袋呀，我说鼓鼓囊囊的。

周姐：我猜呀，小田又和男人吵架了，买了菜就直接奔了她家。从小田那出来，碰上财会科的小赵，她告诉我改革方案基本定了，我就打电话给你。这一激动吧，把菜也拎来了；又一激动吧，把菜又给忘了。

马小霜：人家要是以为那是咱们送的礼就麻烦了。

周姐：卢主任老婆还真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眼睛溜溜地净围它转了。我真是糊涂，哪怕把它扔了再上去也好呀。

二楼，卢主任家的窗子打开了，卢主任老婆探出脑袋，喊了一句：你们的东西忘了。

菜口袋被极其准确地扔到周姐脚下。

周姐立马蹲下，说：妈呀，鸡蛋肯定全摔烂了。

明知道摔烂了，还用手去里面摸，结果弄了一手的蛋黄和西红柿汁。

马小霜：不能要了，全扔了吧，袋子都漏了。

周姐：茄子和尖椒不能扔，两三块钱呢。

周姐把茄子和尖椒挑出来，结果发现没法拿，最后只好扔了尖椒，一手拎两茄子。

马小霜：卢主任不会生气吧？

周姐：拿点东西来，卢主任不一定看得上眼。

马小霜：那他能看上啥？

周姐反问了一句：你说呢，我的傻妹妹？

马小霜：我不知道。

周姐：走吧，别站这儿了。

马小霜边走边问：那咱俩留下，其他人咋办？

周姐：田立春跟卢主任吵过架不说，昨天又让卢主任丢尽了脸，她肯定留不下；郑秀水会织毛衣、会裁缝，不愁找不到工作；刘爱美家里有钱，上不上班无所谓。

马小霜：要不你再跟领导反映反映，多留一个。

周姐：小赵说了，留两个不错了。哎，你的眼睛好了吗？

马小霜：我眼睛里根本什么东西也没有。

周姐：那你干吗老揉呀。

马小霜笑了，说：都赖悦悦她爸。他说我在男人面前，特别是领导面前不稳重，好说好笑，就给我立了三条规矩。

周姐：三条规矩？

马小霜：一、不能单独去见领导；二、见了领导说话声音要低，有笑也要憋着；三、跟领导说话眼睛要避开对方。

周姐：头两条还好办，那第三条咋办呀？

马小霜：瞅天花板，瞅地板，瞅电话，瞅书架，反正屋里有啥瞅啥。

周姐大笑，说：怎么能有这样的事！

马小霜：刚才我坐的位置，只好瞅墙。可墙上偏偏贴了一个光腚女人。卢主任一瞅我，我就瞅墙，一瞅墙，就看见了光腚女人。我越瞅越像自己。我恍恍惚惚地觉着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挂到墙上了。于是，我就使劲地揉眼睛，使劲地看，完了再使劲地看，使劲地揉眼睛。

周姐笑得前仰后合，马小霜也跟着笑，笑得张牙舞爪。结果把巡逻的保安招来了。

保安：你们笑的跟哭似的，我还以为遇到流氓了呢！女人家家的，大半夜了，还在外面瞎混，赶紧回去睡觉，赶紧回去睡觉。

二人止住笑。

走了几步，周姐说：一会儿回去撒个谎吧，就说陪我去医院了。

马小霜：只能撒谎了。

周姐：有一个男人天天这样管着，你烦不烦呀？

马小霜：不烦。他要是不管，我倒真不知道干啥好了，倒真麻烦了。

周姐：你真觉得这样好呀？

马小霜：挺好呀。真的，挺好。

周姐边摇头边叹气。

……

这几场戏的声画结合比较到位，既有镜头感比较强的画面，又有非文学化的幽默的对白，人物对白简约，具有日常谈话的形式，但其内容远远超越寻常的对话，适合电视剧的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