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与民间艺术

农耕与民间艺术

民俗村

隆德是农业县，农业取资于土地，而耕地搬不走，劳动者不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者那样飘忽无定，更不像可以择地就业的工人或商人那样自由，他们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在狭小的土地上投入巨量劳动，再加上以家庭手工业为补充，谋求自给与温饱。生产技术的传承与发展，对于天时地利等自然条件的认识和利用，主要是凭长辈口传身教及自己实践中的摸索积累，具有较为丰富生产经验的家长便由此而成为一家的权威，家族宗法制便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在这样的家族，家族亲属及由此放大而形成的巨大社会网络之中，所需要的是知识与经验的因袭、保存，而知识和经验往往又是同一方式世世代代反复重演，它们又直接保存于长者个人身上。后辈与先辈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之中，走着相同的生活道路，每一个人所碰到的问题也不难从先辈那里获得现成答案。这种程式化了的经济结构，使人们艰苦强忍、安土恶迁、厚笃现实、质朴无华、重义轻利、尊天敬祖、论资排辈、传统崇拜。在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生产者经受不住或经受不起失败的打击，这就使人们不得不去寻求一条比较稳妥的道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道路。要走稳妥的道路，就不能离开土地，因为土地具有很大的抗冲击力，只要不遭受巨大毁灭性的打击，只要条件适宜，也是可以比较快地能再次复苏起来的。这就是农耕文化的基础。

农耕经济文化的特征重视教育。重视教育是农耕文化的一个优良传统。中国传统文化崇尚“读书入仕”“耕读传家”。在人们的观念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香门第”具有很高的社会声望，出身于书香门第的社会成员受到人们的尊重。这些传统风尚都从不同侧面投射出历来重视教育的人生追求。

隆德属干旱半干旱气侯，靠天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夏锄，秋收冬藏，一年一年，周而复始。谁来主政，纳粮交税是顺民，时代的变更对耕种似乎没有多大影响。这种简单定型化的生活方式，使人们乐于知命，安分守己，忍而不争。

房屋起脊瓦兽

人类定居生活和农业生产方式，首先居住相对稳定，民居修建逐渐复杂，向坚固、永久方向发展。其最大的特点是选择良好的生活环境，要取水方便，要冬暖夏凉，要防地震和其他自然灾害，要交通便利，要与自然融为一体。同时，不仅能克服大自然带来的潜在危害，也要防范人类自相残杀的战争侵犯。因此，选择居所，成为一种文化选择，体现着人们的自然哲学、生活美学和环境科学。民居的装饰使民居作为居住环境充满了人情味和生活趣味，起到了陶冶身心、教化品德、赏心悦目的美化作用。同时，也表达人们对生活的祝福和期盼，折射着主人的情趣、财力、家境、品位。室内装饰主要是供家人享受和欣赏的，有教化功能，有生活理想，有庇荫后人的意愿，有趋利避害驱邪的功能。故起脊瓦兽、雕梁画栋、镌窗配门、张画贴对，无处不有文化薰陶和传统教育。从民居成片形成村落、集镇、城池，从居所发展到园林景观，从人栖居的场所到神居所庙宇寺观，成为无声的诗，“石头的史书”。是实用的，又是形式的；是功利的，又是审美的；是科学的，又是艺术的；是属于一方水土的，又是天人合一的；是农耕者思想的纪念碑。

其次，如果说民居及民居的发展体现着人类在天地之间楔入了自己的造型艺术，是天、地、人三位一体的表现的话，那么在人与人之间，人与鬼神之间则用造型艺术加以沟通。民间造型艺术品类繁多，形制千百，但它们共同的特点是植根于民间生活，是乡土的艺术，是母亲的艺术，是生活美的表现。其“生活性”体现在材料的生活化。人类在劳动和生产中，从所处的自然环境中，木器的发明使用使木刻、木拼接、木制作日益兴旺。石头的坚固，从新石器时代就有了石刀、石铲、石斧以至发展到石雕、石桥、石坊、石塔。陶器是金、木、水、火、土的综合，则泥变陶，由陶变瓷……泥塑、泥雕、秦砖、汉瓦、唐三彩。竹、麻、棕、草、贝、骨、羽、叶、皮、角、毛几乎来自自然的材料都曾被人加工成工具、实物、器皿、玩具、偶像等等。民间艺术品类的繁多，源自于材料的多样和加工造型的不同，绘、刻、印、剪、雕、塑、绣、织、染、编、扎、烫、漆、贴、描、吹、捏、糊技艺的多样，展现出民间创作的天才和想象力，反映出民间造型艺术最基本的审美原则，天然纯朴，源于生活，用于生活。从形态上看，造型艺术分三大类：平面造型，指造型艺术中将物质材料用点、线、面的空间分布与色彩变化相结合，在二度空间中创造出来的可视平面形象。如年画、纸扎、剪纸、岩画、绘陶、花鸟字、刺绣、织锦、印染等。后来的美术和书法都是源于平面造型的传统和形式。立体造型，是将物质材料用于体、面、色等造型手段，在三度空间创造出来的视觉可成立体形象，如碑刻、雕塑、挂件、器皿等，雕塑的源头便在这里。综合动态造型，是指造型艺术中即有空间立体纬度，又有时间动态过程的造型及其运动，如木偶戏、皮影戏、舞狮、旱船等都是一种时空性综合动态造型艺术。它们虽有行为，但又区别于音乐、舞蹈等“行为艺术”或“人体艺术”。这种艺术保存着民间的纯粹性（有人从社会功能把造型艺术分为经济生产类、社会生活类、民间信仰类、娱乐游戏类）。造型艺术都是从功能功用出发的，直接运用于经济生产的造型艺术奠定了形式、原则、审美趣味。其中对称、平衡、流畅、美观、因材施艺、随物赋形、因利势导、比例和谐等等，成为一切民间造型艺术的通则。民间造型的功能、功用，其实就是民间造型艺术的文化生态、文化背景和文化内涵。我不惜赘述的原因就在于说明，隆德文化的真正源泉在于农耕文化及农耕文化与其他文化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