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太平北宋，山水情怀

山水情怀

北宋从公元960年至公元1127年，在中国历史上共有255次史书记载的大小战役，而南宋从公元1127年至公元1279年也共经历了294次大小战役。整个宋代是战火不断，虽然仁宗任用范仲淹、吕夷简、富弼、包拯、韩琦等能臣推行庆历新政，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国家进入建国以来最繁荣的阶段；再有，孝宗即位后，改革朝政，力图恢复，使南宋相对进入到一个兴盛时期。但是就北宋、南宋整个来看，宋代是个民不聊生的时代。尤其是中国的三次人口大迁徙之一———北宋末年人口大迁徙来看。迁徙是因为时局动荡而民无以生活。“家观念”的中国人最忌讳背井离乡，“父母在，不远游”，古训为此。但是战争、瘟疫、流变、自然灾害等等那个不是洪水猛兽？北宋末年，女真南侵，黄河流域出现了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大规模的人口南迁。南渡人口最集中的是两浙路，因为是南宋政治中心所在。“四方之民云集两浙，百倍常时”^[16]。现以北宋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和南宋绍兴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的户数比较，两浙路增加26万户，福建路增加32万户，成都府路增加21万户，潼川府路增加24万户。总之，南宋时代南方人口普遍增加，到了元代，南北人口的分布出现了巨大的逆转。江浙、江西、湖广三行省^[17]，竟占了全国人口的83畅73%。当然，《元史地理志》所载各行省的户口数来源不一，不甚精确。但作为概貌来看，大致还是可信的。取得叶坤先生进入白下的前面几十年和后面几十年的历史来看看，在这样大的历史环境下，就能够得知新叶人为什么要定居此地之山水情怀的基调了。

从文昌阁看新叶村落，可惜在这个视角，已然看不到什么老建筑了，但是玉华山依然还是那个玉华山

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山水钟灵毓秀、风情万种。“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古以来，苦多乐少的古人不论何等阶层总是投身于自然山水之中，怡情悦性、吟哦歌咏。美丽的山水与多情的读书人结合的结果便是那一篇篇传诵千古的山水美文。“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当我们穿过这些不朽的山水作品的表面语境，不难发现其中表现的正是国人的人格精神和山水情怀。新叶村人如此，其他亦然。

山水情怀一曰遁世。国人一直深受老庄超脱出世思想的浸润。当他们的人生道路（往往是仕途）遭遇挫折时，他们便委身于自然山水，从中寻找精神寄托。“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我不能在生活的潮头“争先鼓勇”，那就把我的心放在和谐纯美的山水中，静静地疗伤。一次次失眠，创造了一篇篇光彩四溢的华章。南朝的吴均因撰《齐春秋》，“帝恶其实录”，触怒梁武帝，遭焚书贬官。而富春江山水却因此而大幸。其《与朱元思书》写道：“风烟俱尽，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多么明丽而宁静、从容而怡然的情景！“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你看江水是那样的澄澈、透明，一如作者的心境。

新叶的农人天然就不在所谓的“世”中，我们总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情况，曰“世外桃源”。谈到理想世界，古今中外的哲人志士都想建立一个理想的太平世界。如儒家的大同世界，陶渊明的世外桃源，西方哲学中柏拉图的理想国，莫尔的乌托邦等，都是同一种性质的、理想的太平世界。这些理想世界在现实中能存在吗？答案在柏拉图和莫尔那里是否定的。因为他们认为一个理想世界的建立，仅仅从物质世界去改造，而不从人心的改善着手，要想建立一个理想的世界是办不到的。因为这个世界是人组成的，人心没有改善，想建立理想的世界只能成为人们美好的愿望。要想改造世界，必须先从改造人心下手，假如不从人心改造，要建立理想世界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柏拉图和莫尔如果来到过古代中国，必然会大吃一惊，他们那种古代的西方城里人的思想，可能还真会被农业发达的古中国所震撼。新叶村的农人自古就建立了这样的世界呀。古代中国大地上这样的世外桃源其实随处可见。不到村口不见村，到了村口难找门。一如中国大地上千千万万个自然村落，新叶村既没有声名显赫的历史人物和玄妙的神话、典故也没有高宫巨贾，甚至在其800余年的发展史上，也仅仅是在清康熙年间出过一位进士。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平凡的村落，却在当今四处充斥着文化快餐和电子垃圾的“文明社会”中固执地捍卫着自己的传统，几近虔诚地守护着这个拥有3000多人口庞大宗族的精神图腾，以坚不可摧的家族制度维系着对传统文化的尊重，成为中国农村宗族制度和民俗文化的一个活注脚。

入世。几千年来，老庄的道家思想与孔孟的儒家思想，几乎是中国人的两根精神支柱。时而消极遁世，时而积极入世；有人主张清静无为，有人渴望大有作为。这种积极入世渴望一展抱负的思想同样体现在山水作品中。试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同样是遭受贬谪，范仲淹抒发的是“先忧后乐”的政治抱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主旨，将文势推向高潮。新叶本不在“世”，可是其实又在“世”。因为它自己本身就组成了一个“世”，宗族的日常管理，村民纠纷，伦理恒常等等事务，总要有人管理、监督和促进。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虽然新叶村800年来没有在封建科举上有什么大的成就，但是整个新叶村没有自乱阵脚，孜孜求实，潜心耕读，没有强势的管理者和令人信服的政令恐怕是不行的。

在红砖新屋子中看老建筑屋顶

三曰傲世。这一类，既不消极遁世，也不积极进取。它所体现的是作者保持个人的独立人格，卓然立于世间的傲世情怀，犹如《始得西山宴游记》。封建社会“学而优则仕”，而那些才华横溢而又刚正不阿的古人，其命运大多相似。“欲为圣明除弊事”，但最后往往是被贬、革职、甚至献出性命。他有一种找到知音般的欣喜，于是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自己孤标傲世的情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为类”。欣喜之余，“引觞满酌，颓然就醉”，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以至于“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达到物我交融、天人合一的境界。在这里自然景物的美好与社会现实的黑暗以不协调的状态激荡着文人的情感，使他们在并非崇山峻白崖山的山水之间浇灌自己的情感，赋予山水以人的情感，使其成为傲世蔑俗的村落精英文脉化身。

新叶村人的山水情怀，从他们建立的族规，默默地、安静地守卫着自己的家园这一点来看，不正是当年老子在他的宏论的末尾所希望的小国寡民的世界吗。新叶村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理解它，世人不理解它，又与它有何干系，这即是新叶人的傲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