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挖甘草难道成了“不治之症”?
★近十几年来,宁夏盐池县境内几乎年年爆发滥挖甘草大战,导致该县近几年平均每年沙尘暴天气达14.1天,这在宁夏所有县市中是最高的。当地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曾采取多种措施治理滥采乱挖,然而却屡禁不止。有人问——
春季,是美好的季节,也是充满希望、充满欢乐的季节。然而,生活在荒漠和半荒漠草原上的宁夏盐池人却充满着忧愁、愤怒和恐惧:一拨儿又一拨儿的人“入侵”他们的家园,近乎疯狂地乱挖甘草,加剧了草场沙化;一次又一次沙尘暴横扫他们的房屋和田地,填没农田,阻塞道路,吹散羊群。连续多个春季,盐池人都要经历这样的人为和自然的浩劫。
今年春节刚过,来自邻县和邻省的挖甘草大军便驾驶手扶拖拉机和农用三轮车,浩浩荡荡地开到了盐池县的甘草产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挥锹大干。草原上很快便聚集了上千人。不料,他们前脚刚到,沙尘暴随后便跟踪而至。好像这两种浩劫达成了某种默契。现在,连当地没有文化的群众都认识到了这一点:甘草越挖越少,草原沙化越来越重,沙尘暴越来越多。这样的春天,对盐池县老百姓来说,还有多大盼头?连年的浩劫,把他们搞怕了。
尤其令盐池人痛心的是,同样是遭到沙尘暴袭击,盐池县的灾害往往最重。同样是强冷空气南下,邻近地区可能只出现扬沙或浮尘天气,而盐池境内却演变成沙尘暴。在100公里外的银川等地,风力达到七、八级才会有扬沙或沙尘暴,而在盐池,只要有四、五级风,黄沙就会四处游荡、漫天飞舞。在今年春季的几场沙尘暴中,盐池县有600多只羊死亡或失踪,有10余万只羊饮水困难,有300多万亩牧草难以返青。据宁夏畜牧局的同志介绍,近些年来,每年采挖甘草直接或间接破坏草原植被已达二三十万亩!
为制止滥挖甘草,宁夏各级政府、各有关部门做了大量工作。自治区人大、政府先后颁布了6个与草原有关的地方性法规,针对滥挖甘草问题,还专门颁布了《甘草资源保护管理办法》,甘草主产区还成立了保护甘草资源联防大队,其中盐池县草原站的民警就有24人。为制止滥挖甘草,各级政府专门召开过多次现场会、协调会。有关部门还采取设卡堵截、实地清理劝返、查抄非法收购窝点等强制性措施。有关部门劝返滥挖甘草的群众达15万余人次、查挡车辆有7800辆之多。
然而,各种制止措施虽然在短期内奏效,但并未彻底解决问题:每年春天,挖甘草大军照旧会卷土重来,而且行踪更为诡秘、行动更为灵活,你追我走,你走我挖,你巡逻我休息、你休息我大干,让联防人员防不胜防。
屡挖屡禁,屡禁不止。有人问:难道只有等到甘草被斩尽挖绝时,才停止乱挖吗?难道滥挖甘草在宁夏真的成了“不治之症”吗?
保护草原、保护极其宝贵的甘草资源,怎么会成为“老大难”问题?这是有其深刻社会原因的。
被列为“宁夏五宝”之一的甘草,不仅是一种名贵中药材,而且可用作饮料和食品的添加剂,在工业上也有许多用途。由于宁夏甘草品质优良、驰名中外,既能直接出口,又能加工增值,市场需求量很大。因此,不仅当地许多部门争抢收购,外地商贩也纷纷加入抢购的行列,其收购量迅速上升到总收购量的一半以上。收购量的成倍上升,使收购的价格也随之攀升。一个壮劳力有时采挖一天,可挣几十元乃至上百元,这对许多尚未彻底告别贫困的农民群众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而在盐池、同心、灵武等甘草产地周围,几乎多是贫困地区。过重的生活压力、过窄的就业出路以及利益的诱惑、法制观念的淡漠,使许多农民将挖甘草看作生财之道,“义无反顾”地加入采挖大军。而当地一些乡村干部往往很少顾及甘草产区群众的利益,也未从保护自然生态环境的高度来考虑问题,因而对滥挖甘草的群众阻止不力或根本不愿阻止,甚至听之任之,这在客观上起到了纵容的作用。
甘草资源日益枯竭,脆弱草场日益沙化,沙尘暴等灾害天气日益增多。现在,灵武市的甘草分布地区减少了70%,同心县的200多万亩甘草已基本挖尽,盐池县的甘草经过一轮又一轮浩劫,也已寥寥无几了。甘草,这种带点甜味的植物,如今留给当地人的只剩下苦涩了。
在最近召开的一次座谈会上,许多专家都对甘草和草原遭受的灭顶之灾表示痛心,但他们又认为滥挖甘草并非“不治之症”:要对群众进行法制教育和保护环境教育,有了正确的思想认识,就不会再干蠢事;要规范、限制甘草收购行为,堵源截流,没有市场诱惑,农民就会停止采挖;各地区各部门要密切配合、维护保护生态的大局,特别是外出挖甘草农民所在的县乡村干部,首先应做好劝阻疏导工作,不“输出”危害;甘草产地要加强防范,严格执法,不给“入侵者”可乘之机;要逐步扩大人工种植甘草面积和围栏封育甘草面积,提高甘草产量质量,扼制滥采乱挖行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贫困地区群众的脱贫致富问题。当前,首先要解决这些地区农村剩余劳力的出路问题,使他们有事做、有活干、有收入。如果这些措施都付诸实施并实施到位,那么,滥挖甘草的问题就可以解决,生态性灾难就可以大大减少。现在,是该下决心彻底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原载2000年4月24日《光明日报》二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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