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再度动荡

二　第二次“惊魂”：市场再度动荡

1）8月份市场物价并无巨大波动

仍以1949年6月10日的物价指数为100，8月平均为269^[40]。相比7月，8月的物价指数并无较大变化。以5日、15日与20日三天为例^[41]，8月份南昌市的市场物价动态如下：月初因农村收割即将结束，来到南昌市购买货物的人也越来越多，市场已经渐有起色，除香烟独步上升甚剧外，其余大多稳中见疲，成交日益兴旺，主要原因是各商号均急欲抛售，去上海采购新货^[42]。5日的市场上，粮食涌到，价格继续下挫，执者多因急于出售，而且上海客商又已离市，在“货到低头”的情形下，昨日交易所成交价格每石再跌1 000余元；门市叫价表面上仍守原盘，好晚米每石21 000元，好老早米19 000元，新早米17 000元，但实际成交一石以上者，每石可略低1 000元左右，且有因头寸较紧急待脱货者，则每石甚至低于交易所价格四五百元，老早米因存储时间过久，价格已与新早米平头；晚米由于来源慢慢减少，颇有回涨之势。杂粮大抵供求有限，价格跌涨不常；布疋方面，交易较前大有起色，渐见通畅，毕竟由于城乡关系沟通的缘故，昨日喊价虽仍守原盘，然而人心看挺，整个疋头市场，日益兴隆。不过少数商号由于秋季即将来临，加上急于赶往上海采办新货，因而形成暗盘，自动削价销售。香烟货少畅销，而且由于上海公司配销甚少，不能源源供应，加上本市若干单帮客到处收购运往外地，因此5日起香烟每条又上涨一两百元。百货方面涨跌互见，日常必需品由于底存甚少，略见回挺，其余均因滞销各商店仍在削盘竞卖中，台糖、麻油日来由产地涌到一批，上海客人则离市，因此每担下挫2 000元；吉安糖5日运到近千余担，所以白糖于大涨中回跌^[43]。

8月份市场上的四项主要民生必需品单价　　　　（单位：元）

就一般来说，至中旬市场的情况已经完全正常，虽然间亦有涨跌的情形，但这都是稳步的自然现象，人们都以“积极复业”来“繁荣市场”^[44]。至15日^[45]粮食价格明松暗紧。由于前几日粮食价格逐步下降而市场内吸胃有限，于是一般粮商纷纷开动脑筋，找寻粮食出路，近日来还有人在市场收购，运往上海脱售，15日起，价格虽然下落，但人心却一致转硬。由于外销客陆续来到南昌市采购，因此布疋批发价格见俏，行价虽然留守原盘却没有还价余地，大批吸收颇为困难，盖上海新货尚未运到，不过若一旦交通畅达，也许可能稍微下挫。百货亦与布疋市相似，卷烟由于单帮客继有运到，进货比较容易，今日香烟每条又微挫100元左右，尚有大批正在运输途中，预料香烟价格可能继续下落。油盐行业，由于运到食油一批约300余担，“虽吸者颇不乏人，惟供求尚能相应，故无荣辱，盐虽来路少，然旺月已过，市销转稀，价仍平稳”^[46]。

20日之前的几日物价之所以普遍上扬，是因为各地客商涌到，现钞涌集，一般吸胃甚浓所致。此为商场最为平常之现象，但涨后会变何时，领头上升的粮食、香烟昨日又一致回跌，而且跌落很大，推其原因，不外是因为前日叫价过高，吸者以成本过大不便多吸而观望，执者则以无是交易不如削码求现，于是复趋疲劳^[47]。但疋头与百货，继续上腾，纯为来源不易，各方吸者不计高昂的市价，一致吸收，促成上涨^[48]。以上说来，20日^[49]整个市场，涨跌互见^[50]。粮食一度上涨后，执所多欲抛售，吸胃顿形呆滞，如九江客贩以成本过高不愿收进，故昨日交易所价每石下降二三千元不等，门市零售，亦均下降2 000元一石，是近来各物品价格下跌最严重的。布疋、百货由于来源渐渐稀少，走销甚旺，20日市价继续上升，且执主均不欲脱售，门市活跃异常。唯独胶鞋缺货，其他如牙膏、香肥皂亦是如此。香烟方面，吉安等地客贩来南昌市吸收者甚众，所以价格骤涨，吸胃逐显停滞，故又每条回跌200元。棉纱前日从每包90余万元，徒涨至110万元，成交毫无，江西省贸易公司为求纱市稳定，乃于20日以90万元每包之价，尽量抛售，随即抑下。

整个市场虽有涨有跌，但是综观8月的市场物品行情，并无剧烈波动，不像解放前市场物价那样暴涨暴跌。另据江西日报一记者所言，南昌市每逢周末物价总是难免上涨，而此上涨，不是一周一波，层层上升，而是在每周内逐渐下跌，下跌至周六，猛回头又回复原来水平，大体说来，物价总体是平稳的^[51]。

为克服市场上物价的混乱，江西省人民政府于8月份发布了“财番字第十一号”通知。通知内容如下：

“为克服已经供给物价上的混乱，应建立及时报告与评定物价制度，以便使供给标准贯彻实行（菜金因与野战军比较另行通知）。特作如下决定：①报告与评定物价须以专区为单位，各县每月将五日、十五日、二十日三天物价（前曾通知经费米价按二机米计九月份起改为一机米计）及时报告专署（同时亦向省府报告）。经专署评定后报省，经省府批准后通知执行。每上月之评价，除作为上月决算之依据外，并可作为下月预支之标准。②决草手续。经常费部分只报名册，对原始购买单处自九月份起只留在该单位储查，不必再送财政厅。但关于开办购置事业费等仍凭原始单位处报销。出差费、临时费、荣誉金、老年金、优待、保健费、负伤费、妇婴、妇女卫生、生育、幼儿保育、保姆待遇，凭名册领据报决算。③各单位之名册与领据必须经本单位首长负责审核、签名盖章，以防虚报空领之恶劣行为。”^[52]

继上述通知后，江西省人民政府于8月31日发布了“财番字第十二号”通知，规定8月份菜金决算标准大灶每人每天按85元（另加补助食盐5钱）；地方财政菜金是大灶每人每天110元，中灶276元，小灶409元；且自9月份起，各专区之经费物价由专署根据当地各县5、15、20日三天平均价格评定，经省政府批准后执行^[53]。同时，8月份住南昌各机关之经费米价，根据南昌市5日、15日、25日三天价格经评定如下：二机早米（市斤）94元；菜油（市斤）467元；青盐（市斤）192元；猪肉（市斤）600元；青菜（市斤）117元；黄烟（市斤）800元；木炭（市斤）14元；汽油（加仑）500元；机油（加仑）1 670元；火酒（两）83元；草纸（刀）220元；鸡（只^[54]）2 100元；鸡蛋（个）45元；红糖（市斤）643元；棉花（市斤）1 133元；细布（尺）430元；肥皂（条）380元；牙粉（包）100元。

2）纱布猛涨，物价再次抬头

这一次的市场动荡是从1949年10月下旬开始，主要是纱布价格猛涨，上升幅度达4倍，波及土产等其他商品价格^[55]。仍以1949年6月10日物价指数为100，10月为287，11月猛升为641^[56]。市场上从10月开始，二机早米、菜油、青盐、猪肉、青菜、烟丝、汽油、机油、火酒、草纸、鸡、鸡蛋、红糖、棉花、肥皂、牙粉、龙头细布及本地细布等生活物品均出现猛烈上涨，较8月份物价而言，除普遍上涨二三倍以外，更有部分物品价格以4倍甚至更多的势头剧烈上升（见表）。

南昌市物价从10月21日开始高涨，当时上涨速度不快，到11月1日以后速度大增，每天涨6%以上，3日以后每天更涨10%以上（1日至4日当中布涨55%，纱83%，盐100%，米70%，油113%），形成加速度的上涨，11月8日左右的几天的物价比10月初高涨一倍，现在已由物价的高涨转化为金融的波动，市场上对人民币的信用已产生怀疑，此次涨价是全国性的，不仅上海、汉口等地，就连天津、北京也在上涨^[57]。

8—12月份市场主要物品价格^[58]　　　　单位：元

此处数据是笔者根据“九月份南昌市物价与经费米价决算标准”（全宗号039，目录号3，案卷号31，页号54）中龙头细布与本地细布的数据换算成统一单位“方尺”而得，仅供参考

此处数据是笔者根据“九月份南昌市物价与经费米价决算标准”（全宗号039，目录号3，案卷号31，页号54）中龙头细布与本地细布的数据换算成统一单位“方尺”而得，仅供参考

南昌涨价主要是受上海等地影响而发作起来的，其特点是布纱盐高涨的速度，上海比南昌快，而米油高涨的速度则南昌比上海快（过去我省米价过低），在此过程中，武汉贸易公司曾停止卖货，上海的国营机关亦限制买布者只准每人买一尺，形成黑市上纷纷抢购纱布现象^[59]。

其次，就各种条件分析，此次物价上涨的原因可能是秋季大量收购粮食和棉花等土产，加上“近期又逢军民解决冬衣之季节”，因而导致市场上的布纱等生活必需品一时供不应求；又因为全国的经济活动范围扩大，私人游资进而大肆活跃，更将供求失调现象，“给以猛力促进”，使之发展到金融波动的程度^[60]。

鉴于这种形势，省财委于11月8日晚发布的“对此次物价高涨的说明”中指出：“估计全国的总领导方面，必有适当对策，此种波动必不会长期继续下去，稳定的局面为期不远，而且在江西省范围内，我们亦尽可能地对上海等中心城市给以有力的配合，以分散其困难（这也是我省的好处，因为上海稳定我省也会稳定），所以特于五日以省财委名义发一急电，指示各地进行下列紧缩通货的紧急措置：

（1）加紧催收税款，杜绝走私，提前征收营业所得税，注意泛价税之随物价计算。

（2）近十天内除菜金办公费外，停发其他开支。

（3）动员省内外一切公营商店合作社等单位，齐一步调，停止抢购物资（粮、油、土产例外），禁止其推波助浪。

（4）贸易公司等国营企业，可在服从全国的趋势下，就手中掌握之实力情况，针对我省某些涨价突出之物品，适当出售（如食、盐、粮食等）。

（5）银行应即冻结存款，停止发放（但提取少数的十分急用存款者，经批准付给）。催收外欠，并严格查禁银洋黑市活动。

（6）在城市应即管理粮布市场之投机活动。”

到11月7日南昌二机米达35 500元（上海为38 000元），加上运费等三成多则高出上海水平^[61]。油102 000元，盐4 500元。龙头细布76 000元，洋纱210万元（上海为159万），加上运费等二成则高出上海水平。因此省财委确定在南昌以三万二三千元之价抛售粮食，使其价格勿再上涨，以免过分突出阻碍输出，并随行市出售洋纱，勿使其更加突出（并通知樟树、吉安、抚州等地一致行动），又以少许布疋随行市出售，以配合稳价工作。进行的结果，11月8日市场上，米价回跌至33 000元（上海11月8日粮价涨至45 000元）。纱价初猛涨为240万元，到下午落为235万元（上海11月8日纱价由159万元跌为154万元），布价为85 000元，油为118 000元，青盐为42 000元。银洋黑市猛涨至7 000元，下午回跌为5 000元，金子价仍为31万元（武汉11月8日物价棉花由253 000元跌为250 000元，龙头细布仍为72 000元，米亦未动，油由94 000元涨为10万元，银洋由4 300元涨为4 400元，金子为22万）。省财委9日在南昌市仍以33 000元抛粮，但不压价，随行市尽量卖并抛纱使其价售低一些，与上海价接价，并确定对各部门之工薪按其应领数提前发一半二机米，以照顾其生活，且可减少市场之困难。对市场的管理与银洋的查禁，8日已有一些工作，9日后仍继续加紧进行，其中公家单位之抢购物资，对市场影响颇不小（据报称8日前些天供给部有人购纱10捆，购花100包。7日五分部合作社又有人购花。若非及时通知其直属上级纠正不易生效）。

3）11月8—14日一周的物价动向^[62]

南昌市物价自11月8日起转向平稳，一周以来涨落正常。米花稍落，盐纱布略涨，幅度均甚微小，市场上部分主要物品的价格动态如下：

菜油：8日每担118 000元，14日每担108 000元，落1万元（-8.5%）；

青盐：8日每担4万元，14日每担42 000元，涨2千元（＋5%）；

三机早米：8日每担35 000元，14日每担3万元，落5 000元（-14.3%）；

江北棉花：8日每担32万元，14日每担28万元，落4万元（-12.5%）；

21支庐山纱：8日每件215万元，14日每件220万，涨5万元（＋2.3%）；

龙头细布：8日每尺8万元，14日每件86 000元，涨6 000元（＋7.5%）；

上列六种主要物品价格，一周之内布涨7.5%，米落14.3%，为较高比率农产品下落，工业品微升为其特点。之所以扭转涨率超过上海、汉口而转为这样平稳，是由于采取了抽紧银根（征收营业税、冻结若干公款、停止放款、收回透支）、管制市场采购（公家购买土产须通过贸易部门、不得抢购）、保障职工生活（工薪发给半数食米）、适当抛售物资等措施。银洋黑市由8日的6 000～6 300元，11月12日曾落至4 000元，14日回至5 000元。黄金由36、37万落至30万，均约落1/6。这也表现与物价平稳是相关的。

但在8日至14日同一时期内，上海物价涨率则较大，南京纱多252万元，布多94 500元，水平也是比较高的。按货币流通的方向来看，南昌市的物价不易就此平稳下来，而且必须紧防受周围的影响，再度突涨。再有一个情况，江西各地粮价过低，与工业品相比差额过大，如14日吉安纱多242万元，米多24 500元，袁州纱多280万元，米价12 900元，这对农民是很不利的。

14日，江西省财经委员会提出：“从15日起，我们的方法，仍是尽可能地争取工业品的平稳。适当提高物价，缩小剪刀差额，以防物价暴涨中可能产生的剧烈震动。为此，提出如下措施：

（1）节制货币流通：财政支付、可缓发的即缓发。税款仍要加紧征收，银行扩大吸收存款，对私人存款利息酌量提高（已有方案），商业一般不予贷款。凡属购买外来物资的公款或私款，尽量通过应兑防止在市场活动。

（2）适当提高粮价，凡粮价过低的地方，由贸易部门进行收购，外来购米的各单位，允予在市场自由收购，粮食公司不再抛售粮食。

（3）管理市场、取缔投机。各分区的主要城市都要管理市场，限制省内的公营单位抢购花纱布。凡购买者必须经过允许，通过贸易部门，粮食市场的买空卖空现象，由工商部门严格取缔：较大的投机商人并要侦察破证，予以惩办。

（4）打击银洋黑市：最近抚州、上饶、丰城、樟树等地，接连破获银元贩手的案件，最大的有达4 000元者，这对镇压黑市很有效果，各地仍要加紧进行。南昌市也已获得若干材料，在最近数日内即着手破案。在银元黑市较高的地方，采用以黑市打击黑市的方法，把价格压下来。”^[63]

4）机关部队生活受困

物价上涨，市场供求失调，金融动荡，给人民生活造成了困难并给其带来了恐慌心理。与此同时，机关部队的生活也严重受困。当时，中原地区地方党政机关的供给标准是：“各级普通干部及后勤人员每人每日粗菜一斤，油三钱，盐五钱，肉三钱；伤病粗菜两斤半，油盐各一两二钱五分，猪肉一两五钱。薪金、普通津贴不分干亲人员，每人每日猪肉一斤，黄烟半斤折价发给。”^[64]

11月10日，江西省人民政府发布秘字第五十五号通知^[65]：

赣西南行署主任、南昌市长、各专员、各县长：

近来物价上涨，影响各机关部队之菜金办公开支甚大，故决定本月之菜金与办公费从五日至二十日均按十月份之决算物价增加百分之五十预先发给，但将来决算时必须按照本月五日十五日二十日三天之平均物价报销，特此通知。

主席　邵式平　副主席　范式人　方志纯

然而，尽管11月菜金与办公费从5日至20日均按10月份之决算物价增加50%发给，但是机关部队的生活仍然比较困难：“由于物价高涨，机关部队生活受困，前经财委决定先照十月份预支一倍半到二十五日再照全月物价实数决算（即照五日十五日二十日物价平均计算），此通知已……^[66]但军区物价是经过杨副司令与范主席确定后方规定的（菜金为135元），目前仍不够，要求再提高，我意不论军队与地方，均按十月份之物价，一律增一倍，将来到月底照规定办法决策，不知可否。”^[67]

11月中旬，江西财政厅秘书室的“各级工作人员及人民群众有关财经问题来信”中提到：“为呈请十一月份供给标准，物价高涨再现，现十一月份将近半月，供给标准至今尚未下发，现职分区仍按十月份标准开支（伙食费每人每天一百二十元），自十一月份起近来到处物价高涨，据各单位反映，伙食费按十月份标准开支，战士们吃不到菜，因标准没有明文指示，故不敢余外开支，特此报告，请首长给予函答或电示伙食费，每人每天之规定数（谨呈：陈司令员、陈政委、杨副司令员、彭副政委、李后勤部长、朱政委、张副参谋长；职工：夏新民、宋诚、杨春、邵日晴、王子衡、李书通、吕自成、彭振奥）。”^[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