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昌九龙山——中国唯一一座原始森林

深山黛珠

遂昌曾是远离都市的大山区，直到上世纪末还“藏在闺中无人识”。但是，无论是从日益重要的区位条件来看，还是从越发独有的生态优势来看，遂昌称之为浙江乃至长三角地区的后花园、大水缸、大氧吧，并不为过。

随着近年来乡村休闲旅游的遽然兴起，越来越多的游客才蓦然发现，遂昌居然如此美不胜收——森林之多，让人有微醺醉氧的感觉；生态之好，让人有浑然天成的感叹；景色之美，让人有疑似仙境的感想。其实，遂昌神秘的面纱远未揭开，游客脚步所至的大多在已开发的景区景点，视线所及的也仅是群山万壑之一角，更古老的、更原始的、更诱人的还在苍莽的大山深处。

九龙山古木

山高，无树则峻险，有木就秀美；山多，无树则荒凉，有木就富饶。有木，水则清澈长流，田则四季不休，湖则绿波荡漾，鸟则择木而栖，人则总想来一次穿越。在遂昌，东北部以松树披满山坡，如果说群峰若奔腾骏马，松树则似迎风鬃毛，威武得很。在中部地区，丘陵连绵起伏，灌木丛生叠翠，花草隐匿其间，亲切不同一般。而在广袤的西部崇山峻岭，即使今日原住民，也足迹罕至，以仰望为乐，以登峰为荣。尤其在逶迤的九龙山，看一眼是历尽千辛万苦，走一程是百般艰难，有幸登顶的更是心生“五岳归来不看山，九龙归来不看岳”的念想。

关于九龙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玉皇大帝的灵霄宫内有9条玉柱，玉柱上盘着9条龙，是为龙所生九子。一天，九条龙厌倦了天庭的生活，偷得天庭的夜明珠后，下凡游玩。游至遂昌西乡时，见这里山林茂密，景色优美，便快乐地在这里玩耍栖息。玉皇大帝发现夜明珠被盗后，派天兵天将下凡擒拿，九龙与众天兵天将展开了殊死搏斗，最后寡不敌众，身躯化作了山脉，血液化作了河流，鳞角变成了森林，永远地留在了遂昌美丽的西乡，九龙山也由此得名。

九龙山地处浙闽赣边际，是镶嵌在浙西南的一颗绿宝石，是长三角区域或许仅存的一片净土，是华东地区几乎唯一的原始森林。九龙山主峰海拔1724米，是浙江省第四高峰，虽没有凤阳山的高傲、百山祖的自负，却有九龙盘旋的灵气、九龙出海的神奇。主峰周围簇拥着海拔1500米以上的山峰28座，1000米以上的山峰25座。九龙山地区自古交通闭塞，人烟稀少，人文历史虽短暂，民间传说却历久弥新，始终笼罩着神秘的烟霭。九龙山是幸运的，躲过了集体林权到户的肢解，逃过了木头经济的砍伐。1983年浙江省人民政府批准建立了省级自然保护区；2003年经国务院批准，升格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重点保护黑麂和黄腹角雉等中国特有的、世界性珍稀物种，以及伯乐树、南方红豆杉等珍稀植物，面积也从原来的2000公顷扩大至5525公顷。

九龙山

九龙山，用神奇、神秘来概括是最贴切的。这里，地势高峻，林涛起伏，森林覆盖率高达95.8%以上，一派原始森林风光。悬崖峭壁是基本的地形地貌，沟谷纵横构成复杂的气候环境，溪涧水系密布交错，森林堆积起松软土壤，形成了独有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是各种生物繁衍栖息的理想场所。主峰周围，是600公顷典型植被青冈林，由低至高分布着青冈、细叶青冈、云杉青冈、褐叶青冈、小叶青冈、多脉青冈，组成山地群落连续体，是我国东部最完整的天然青冈群系垂直带谱。这里，还首次发现了国内罕见的黑山山矾优势组，还有银鹊树林、长序榆林、鹅掌楸等少见林型。

九龙山区有着全省最大的鹅掌楸，该树位于枫树洋，树龄约200余年，高达31米，胸径有148厘米，堪称浙江省鹅掌楸之最。鹅掌楸树形端正，叶形奇特，是优美的庭荫树和行道树种，与悬铃木、椴树、银杏、七叶树并称世界五大行道树种。秋季叶色金黄，似一个个黄马褂，故有马褂木之称，是很好的彩化树种。又因其花形酷似郁金香，故被称为“中国的郁金香树”，是非常珍贵的观赏植物。

特别是位于内阴坑山脊上的猴头杜鹃林，连绵成长廊，长有2公里，宽达50米，树龄在100年以上，平均树高7米，胸径8厘米，最大一株树龄在300年以上，树高9米，胸径达16厘米，是遂昌保存最好的矮曲林景观。每年春夏之交，杜鹃花盛开，千姿百态，姹紫嫣红，把整个山峦装点得如同彩龙玉带，繁花似锦，十分美丽壮观。它与东北部地区的高坪万亩杜鹃交相辉映，构成遂昌高山之巅的两团红色云锦。高坪杜鹃近年来美名远扬，在海拔1400多米的山顶上绵延起伏20余里，每年五月山下各类杜鹃早已销声匿迹，高坪杜鹃却肆意绽放，赏花者络绎不绝，而九龙山杜鹃则一直以来自开自败、自娱自乐，藏在深山中不为外人所知，孤独得很、可惜得很。

九龙山地区森林植被保护完好，水资源丰富，常年没有枯水期，溪涧水量稳定，水体溶解氧含量极高，为各类生物的繁衍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进入九龙山，就如同进入树的世界、花的海洋、鸟的天堂，实在是生态旅游、探险寻秘、科学研究的理想王国。这里，享有“生物基因库”的美称，生物多样性表现得尤为突出。据考察调查，保护区已知有非维管束植物800多种，其中苔藓植物436种、地衣159种、大型真菌209种；已知有维管束植物1500多种，其中蕨类植物227种，种子植物1342种。这里，有伯乐树、南方红豆杉、白豆杉等18种濒危植物，是国家重点保护树种；有脊椎动物149种，其中猕猴、金钱豹、云豹、金猫、大鲵、髭蟾等十分珍稀；有野人、山魈、华南虎的传说，上世纪80年代和福建武夷山、湖北神农架一样，吸引过国家科考队来实地考察。

作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目前进入九龙山的限制是极其严格的，能够一饱眼福的毕竟是极少数幸运者。但是，九龙山也在醒来，2013年是省级保护区成立30周年、升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10周年，相信随着今年九龙山生态旅游开发的获批，越来越多的幸运者有望近距离一睹其真容。可以想象，那将会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憧憬的崭新开端，遂昌从此开启九龙山开放发展新时代，“全县是个大景区”由东向西、自北向南逼近实施，乡村休闲旅游真正遍地开花，让群众受益。

千年猴头杜鹃林

九龙山因“九脊六沟”地形得名，是钱塘江的源头。在遂昌境内，滴水汇成江河，逐渐形成了周公源、洋溪源和碧龙源三条主要干流，全部注入浩渺的乌溪江库区。周公源和洋溪源，曲折盘绕，悠悠扬扬，两岸村庄古朴传统，千百年来容貌几乎没什么大的改变。行走在这里，仿佛回到梦里老家一般——“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印象非常强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变幻特别迅速。

洋溪源冲出苍茫的九龙山，在和衢州地区接壤处，有一个叫举淤口的小村子，环境特别好，文化尤其深厚。这里，古树苍翠，廊桥横架，泥墙黛瓦，村道两旁四季蔬菜构成独特风景，道路上一尘不染，村民家中也是窗明几净，洁净习惯早已经融入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让人温馨难忘。这里，走出了一代版画大师杨可杨，他直到耄耋之年才多次重归故里，逝世后又再次回到群山环抱之中。他在山河破碎的年代离开小山村，以版画艺术闯荡大世界，又在《回家》的萨克斯悠扬旋律中魂兮归来。而今，村里建起了百合园纪念回家的游子，他端坐在赭黄的溪石上，身旁放着喜爱的相机，身后巨石上镌刻着他用一生的执着来信守的誓言：人生就要像版画一样，一丝不苟、黑白分明。

在九龙山东侧，碧龙源穿行在群峰之间，宛若青山的一根绿腰带。在龙洋乡，有一个丽水市至今唯一的全国生态文化村，叫西滩村。在西滩的茶园自然村，村左有一巨大的岩石，像迎风招展的旗帜，村右是几座高耸的山峰，就像一杆杆矗立的长枪，而村里的平台则像点将台，当地村民形象地称之为“左旗右枪前将台”。茶园村以武术闻名，至今有270多年的历史，属小南拳系列，茶园传统武术已被列入省市县三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村内有两处古木群，古木达150余株，村里至今保留着独特的礼树仪式。礼树活动很有看头，仪式一般在秋收后选吉日进行，村民以古乐列队迎接八方来客，会在选好的吉时诵读祭文，村中老者带领村民手捧五谷、三牲、果品、糕点，绕大树而立，庄重地祈福、祷告，表达对神树和大自然的敬仰，祈盼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后，村民还会为来客展示传统武术和各种乡村绝活。

碧龙源在王村口汇入乌溪江后，变得河面宽阔、舟楫通畅。王村口是一个历史古镇，自古繁华，水路通衢州、陆路达县城，随处可见码头遗迹，依稀可寻当年竹排穿梭、万木竞发、号子响彻的景象；两岸古宅毗连，青石小巷，店铺林立，足见昔日之繁华，素有“小上海”的美誉。历史上遂昌的西部地区，是典型的木经济，九龙山深山老林的木头、木炭、山货从这里顺流而下，发往衢州、金华、杭州等地，换来山区需要的食盐、布匹等生活物资。历史上的西部地区，也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曾是当年粟裕领导的浙西南游击战争的大本营，他誓师的宏济桥、工作的蔡相庙、居住的地下室至今保留完好，他的骨灰也撒在绿树掩映的月光山上。

在乌溪江库区，有两个国家AAAA级景区——千佛山和南尖岩。千佛山景区，曾名飞石岭，是遂昌开发最早的景区之一，由本土工业企业凯恩集团于上世纪开发。这里，群峰连绵、峭壁悬崖、激流飞瀑，景色醉人，被游客誉为“江南小九寨”，“仙令”汤显祖曾以“朝日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来赞美。这里，保留着原始的自然植被，水中有对环境颇为挑剔的石斑鱼，林中有极为珍惜的红头咬鹃，其实正是景区的开发，保护了这片碧绿的阔叶林，否则也许难逃斧钺的摧毁，这是遂昌旅游开发促进自然保护的生动案例。这里，有深厚的佛教文化，沿溪而上，十八罗汉塑像不时跳入眼帘，那处天然山体弥勒佛，高达百丈、坐东面西，置身其间似乎被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感受着佛的呵护与庇佑。从天池到大佛近一小时行程，绿树蔽日，清溪相随，即使在炎炎夏日，也凉意倏倏，不觉有一丝汗水，“看一眼森林，绿意茫然；捧一掬溪水，杂念顿消；拜一次大佛，洗肺养心”也许会是游客的共同感觉。

南尖岩景区位于王村口镇石笋头村，2004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国际摄影创作基地”称号，“看山看云看梯田，人间仙境南尖岩”是最直白经典的概括。景区平均海拔1100多米，最高气温不超过35℃，全年平均有雾日约200天，形成了独特的云海、日落、长虹、雪景、雾凇、冰挂等天然景观。这里，奇峰耸立、瀑布飞泻、林木繁茂、修竹成海，古树傲然孑立、竹林浑然一体的景象尤为壮观。此外，还有2000多亩高山梯田，不同季节都是线条和色彩的完美组合，曼妙柔美的曲线远远望去似乎就是大山的指纹。这般景致，也许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千佛山

乌溪江库区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九龙山流出的纯洁圣水，在遂昌境内形成了“高峡出平湖”的美景。船行江上，只见两岸树木郁郁葱葱，把湖水染得碧绿，倒映着蓝天白云，游客真的会弄不清楚究竟是在天上翱翔，还是在水中驰骋。库区形成已经过去30多年了，曾经的乌溪江原住民各奔东西，早已忘记祖上的家园，而靠边安置的移民也大多异地搬迁。没有了干扰和采伐，青山更显拥挤，树木愈发活泼，而这也真正确保了一江清水向东流。

在湖山森林公园，乌溪江畔的红星坪村，有一片长长的苦槠林，像一条绿腰带，呵护着这个宁静的村庄。这片遮天蔽日的苦槠林，是村民生态情怀的表白，千百年来村里一直坚守着“谁砍一棵树，谁给每户一斤肉”的传统。深秋成熟的苦槠果，形色颇似板栗，只是个头小了许多，果实内含丰富淀粉，浸水脱涩后可做“苦槠豆腐”，是一道味美且具有祛火功能的绿色山珍菜。

南尖岩（庄育平摄）

湖山风光（陈敏民摄）

正是依托这片苦槠林和地下丰富的地热温泉，红星坪温泉度假村横空出世，如今已成为AAA级景区。无独有偶，在大田村，也是依托一片村集体林，成功开发了国内第一个森林温泉——汤沐园，做成了AAA级景区。遂昌，正在把一流生态资源开发成旅游产品，开始收获丰盛的大自然回报，而尝到甜头的百姓，也一定会以更大的力度保护老天爷赐予的绿色财富。

尽管遂昌山门已经打开，但无限的遐想、无限的希望，就像千佛山对面密林中的那条官道，还藏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