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兵抗倭
元末明初，日本西南部封建诸侯网罗一批武士、浪人和商人经常骚扰我国江浙，史称“倭寇”。朱元璋未能完全消灭的方国珍、张士诚残部亡命海上，闽、浙奸商、土豪为获取非法暴利，亦勾通倭寇。“海中巨盗，遂袭倭服饰旗号，并分艘掠内地，无不大利”，“大抵真倭十之三，从倭者十之七”。由于防御较严，明初数十年倭寇为害不大。英宗正统年间，倭寇侵扰日益增多，在浙江台州、宁波等地焚烧房屋，抢掠人口，杀戮妇婴，甚为猖狂。至世宗嘉靖时，明王朝日趋腐败，海防松弛，沿海卫所的战船、哨船，十存一二，漳泉巡检司原有弓兵2500余名，仅存千人。倭寇每次抢劫都满载而去，越发嚣张。1552年，倭寇侵犯台州，大掠象山、定海诸邑。翌年，侵犯浙江温、台、宁、绍各州及江苏、上海、南汇、太仓等地，沿海数千里同时告警。[1]1554年，倭寇侵入长江以北，大掠通州、如皋、海门诸州县。1554年5月，朝廷以张经为江南江北总督、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专办讨倭事宜。张经积极选将练兵，奏请征调广西狼兵、湖广土兵协助征剿。广西狼兵即广西壮、瑶兵士，湖广土兵主要是湘西土家、苗族兵士，均由当地土司率领。
保靖宣慰使彭荩臣和永顺宣慰使彭翼南危难受命，积极应征入伍。在出征前，他们作了充分准备。时年18岁的彭翼南颇有大将风度，他精选将士，兵以“骁勇而惯熟战阵，谋勇善著者”方能入伍，官以“能带动数千人者，让其为百人之长官，能带动数百人者，作十人头目”。将官降级领兵大大提高了临阵指挥能力。他对土兵严格训练，教以钩镰枪弩之技，熟悉攻守阵法。土兵阵法，每司24旗，各有旗头，临战时组成铁塔式序列，即以1人居前，其后以3、5、7人横列4、5排，其余土兵则于阵后呐喊助威。前列伤亡，后排递补，既可各旗独立作战，又可各旗互相配合，进退有序，攻则无往不胜，守则坚不可摧。尤其是土兵的“钩镰枪弩之技”，可以制服善于近战的倭寇，“短兵相接，倭贼甚精，近能制之者，惟湖广兵的钩镰枪弩之技”。[2]军令要求土兵于次年四月中旬赶到抗倭前线，彭荩臣计算行程，觉得时间很紧迫，于是决定腊月二十八提前过年，官兵与眷属在军营团聚，军属们表现出高昂的爱国激情。1554年大年三十，彭翼南率土兵3000人，其祖父彭明辅领兵2000人，彭荩臣统兵3000人，自备粮食，远涉3000余里，奔赴苏州、松江抗倭前线。
1555年正月，倭寇聚集浙江胜墩。广西田州瓦氏夫人率狼兵由南面进攻，永顺宣慰使彭翼南领土兵从北面围剿，南北夹击，斩首300余级，倭寇溃败。土兵、狼兵首次告捷。同年四月，盘踞常熟三大浦的倭寇分股骚扰常熟、江阴一带。兵备道副使任环督率保靖土兵1000余人及官兵民丁3000余人，分三路进攻，俘斩280余人，倭寇大败，“自用兵以来，陆战全捷，未有若此者也”。[3]同月，任环与都司李经又指挥永、保土兵进攻新场倭寇。慑于土兵威力，倭寇避免正面交锋，四面埋伏，引诱土兵深入。保靖土舍彭翅率土兵首先攻入敌阵，永顺土官田菑、田丰相继进攻，不慎中敌埋伏。经激烈战斗，彭翅、田菑、田丰等壮烈牺牲。五月，盘踞于柘林的倭寇进犯嘉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张经遣参将卢镗督彭荩臣率土兵驰援，总兵俞大猷督彭翼南、彭明辅所领永顺土官兵水陆三面夹击。保靖土兵出奇制胜，首挫其锋，败倭寇于石塘湾。倭寇向平望逃窜，遭总兵俞大猷督率的永顺土兵及官兵拦路截击，又奔王江泾。保靖土兵乘胜追击，倭寇腹背受敌，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土兵、狼兵及各路官兵四面包剿堵击，英勇作战，斩倭首1900余级，倭寇焚死溺毙者甚多。史载：“自有倭患来，东南用兵未有得志者，此其第一功云。”[4]王江泾大捷，倭寇受重创，官兵士气大振。朝廷录功行赏，赐彭荩臣银币并三品服色，进阶略毅将军；赐彭翼南银币并三品服色，授昭毅将军；彭明辅亦赐银币。王江泾大捷后，松江柘林的倭寇千余人又窜扰苏州一带。彭荩臣、彭翼南率土兵跟踪追击，并与任环率领的官兵分三路进攻，围倭寇于苏州陆泾坝。各路土、汉官兵冒雨奋战，俘虏其首领，斩杀五六百人，溺死者不计其数，残寇逃回柘林。陆泾坝之捷肃清了苏州倭患。在这次战斗中，永、保土兵与倭寇短兵相接，肉搏血战，表现了视死如归的顽强战斗精神。“论者皆谓我兵有死之心，无生之气，而又以荩臣善战之兵，其胜宜也。”[5]
在嘉靖抗倭斗争中，永顺、保靖土兵英勇善战，血洒疆场，为维护东南海疆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立下了不朽功勋。土家族这种“遇征战，辄荷戈前驱”的爱国主义精神，凝聚成千古浩然正气。至今湘西土家族有腊月二十八过“赶年”的习俗。抗日战争时期，永顺人民缅怀彭氏抗倭功绩，于县城西北山坡建翼南楼，楼联云：“破虏溯当年，浙海东南传伟绩；鼓鼙思壮士，大乡西北有高楼。”
【注释】
[1]张廷玉.明史卷三二二·列传二一○·外国三·日本.
[2]光绪永顺县志卷二四.
[3]胡宗宪.筹海图编卷六.
[4]明世宗实录卷四二二.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0.
[5]胡宗宪.筹海图编卷十.
[6]伍新福.湖南通史·古代卷.长沙：湖南出版社，1994：551.
[7]张廷玉.明史卷三一○·列传一九八·湖广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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