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一位日本记者
H先生今年已48岁,个头不高,但很敦实。他是日本某报常驻日本国会的记者。他的前半生,有一半是在国会、政治家身边度过的。在我与H先生的接触中,我了解到作为一名活跃在日本政坛的记者是怎样工作、生活的。
H先生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家住与东京毗邻的千叶县的他,每天连开汽车和乘电车需2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他早上一般8、9点从家出发,11点左右来到位于国会议事堂附近的国会记者会馆。这里是日本各家新闻单位常驻国会的办公室所在地,是观察日本政治的瞭望哨。与国会记者会馆一街之隔的是日本首相的办公地点——首相官邸,紧挨着是众参两院议员日常办公的议员会馆,以及其他政府各部门。这里是日本的政治中枢。
来到办公室,H先生首先浏览一下当天的各报,看看同行的报纸中有什么独家新闻,或者发现一些新的线索。各记者办公室内,安装有显示国会日程安排的显示表,并有连接国会的喇叭,即使在办公室也能听到国会内各党派议员发言的情况。
作为一名政治记者,他有权参加国会的旁听,但那是不会获得独家新闻的,他的主要消息来源在于与政治家的交往。日本的政治记者分工很细,一名记者往往专门负责一个派别或几个派别的情况报道。H先生过去一直担任自民党XX派,对XX派议员熟如指掌。他经常与议员或议员秘书共进午餐,从交谈中了解国会内部、自民党内部派别斗争的内幕。作为一名政治记者,能够获得比其他报纸更快、更内幕的消息,大概是一种使命。当然,议员们有时也利用记者,尤其是在竞选的时候,往往通过记者放出一些“烟幕弹”来迷惑竞争对手。
夜晚,往往是政治记者最忙碌的时候,他除了要发回一天中重要的政治新闻外,还要应付各种交际活动。各种聚会、酒会、招待会,都是获取消息、结识人的好机会。日本有一句话说:“日本的政治产生于料亭。”意思是说,日本政治家之间的许多交易是在料亭(一种纯日本式的高级餐馆)达成的,所以,料亭政治成了政治记者注视的主要目标之一。
H先生是日本各大报社、通讯社的政治部长组成的“政治部长会”的成员,“政治部长会”经常邀请日本的首相、自民党首脑以及外国驻日大使就某一问题进行“吹风”,这种“吹风”大都属于不能公开报道的,但它对政治部长们却提供了一些问题的背景。有时,日本首相甚至邀请“政治部长会”的成员打高尔夫球,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透露一些消息。这些消息有时像测风向的气球。首相通过记者们的笔来观察社会上对某些问题的反应。
H先生每天回家很晚,除了假日之外,一般均在9、10点钟以后。即使在回家的旅途列车上,仍然笔耕不止,为一些周刊杂志写一些内幕性文章,这除了作为副业增加收入之外,主要是有些内幕文章以本人的名字无法在本报上发表。这也是某些周刊杂志能够赢得读者的一个原因。
H先生的夫人是一位贤妻良母式的日本妇女,她与她的丈夫的恋爱开始于她丈夫上大学寄宿在她家的时候。刚结婚时,H先生一家曾住在东京的岳父母家,当时,由于公害严重,有一个孩子得了严重的哮喘病久治不愈,H先生一家不得不搬回位于千叶县的H先生的故乡。他家的房子是在私有土地上建的。据说,由于东京地价上涨,毗邻东京的千叶县的农田也逐年减少,而住宅都逐年增加。
H先生的四个男孩全靠其妻一手抚养长大。他自己说,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记者的收入在日本属于中等,因要抚养四个孩子,经济状况是比较紧张的。H先生有一句话给我印象很深。他说,现在日本考大学实际上是家庭经济力量的一种较量。经济富裕的家庭,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考上大学,不惜高价让孩子上专门对付升学考试的补习学校,而家庭经济无能力的孩子,只能凭自己的实力。H先生的家庭就属于后者,他的两个孩子,都是连考两年才考上大学,考上之后靠自己边打工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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