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是中国的,年画是民俗的,年画是童年的印象,年画是故乡的梦境,年画是20世纪的故事,年画是祖宗先辈留给后人的文化遗产。我们的先人希望好事成双,希望神虎镇宅,希望百福临门,希望天下太平……他们把所期冀的一切表现在年画里,因为只有在“年”里,他们的生活才最接近理想。今天,当我们翻开一幅幅画面虽略显陈旧,色彩却依然光鲜的年画,眼前会自然浮现出这样的景象:数百年前的父老兄弟们恭恭敬敬地把财神菩萨请上神龛,把不同内容的年画贴到墙上,然后用小笤帚轻轻地刷拂,让它们妥帖地粘好。紧接着,喜庆的鞭炮冲天而起,在热闹的炸响声中,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五光十色的年画装饰了中国历代百姓的梦,点缀着他们一代又一代平凡的生活。时光流转,现代生活改变了我们过年的形式,古老的年画也正在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但是那份醇厚的回味却依然留在了我们的记忆深处,这里,就让我们先稍稍回溯一下中国年画走过的历程。
山东潍坊杨家埠年画《草船借箭》
年画是一种深深扎根于民间的造型艺术,有着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社会影响。长期以来,各地年画之所以受到人民群众的深深喜爱,不仅仅在于画面热闹紧凑,色彩鲜艳夺目,以及人物俊俏,画题吉利等等,更重要的还在于它的题材符合老百姓的意愿,它表现的内容迎合了广大民众的心理。年画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随着年节风俗的演变而衍生形成的,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类远古时期的自然崇拜观念和神灵信仰观念。我国早期的年画都与驱凶辟邪、祈福迎祥这两个母题有着密切关系,在祈祷丰收、祭祀祖宗、驱妖除怪等年节风俗习俗化的过程中,逐渐出现了与之相适应的年节装饰艺术,如画鸡于户,画虎于门等等。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对自然的崇拜逐渐转化为对社会性的人格神的崇拜与信仰,从最早的桃符、苇索、金鸡、神虎,到神荼、郁垒,再到后来的庞涓、赵云、尉迟恭、秦叔宝等武将和钟馗、天师、东方朔等神仙,其间有着一条鲜明的发展轨迹。而福寿天官、当朝一品、加官进禄等吉祥题材,也是当时民众最喜欢的内容。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周密的《武林旧事》等典籍,都记载了宋代京城春节期间出售年画之类吉祥装饰品的景况,从中可看出当时年画的张贴已普及于城镇居民之中。明代时期,小说、戏曲插图的勃兴对年画的发展有很大促进,寓意吉庆祥瑞和表现民间风俗的内容得到重视,年画的创作印制和购买张贴逐渐发展为欢乐喜庆、装饰美化环境的节日风俗活动,年画的一些典型题材,如“一团和气”、“八仙庆寿”、“万事如意”等已趋于定型;饾版拱花技艺的发明,使年画的印制更为丰富多彩;年画的几个最重要的创作基地:天津杨柳青、山东潍坊杨家埠和苏州桃花坞,也均在明代兴起,并已俨然成市,有了较大规模。年画在清代进入鼎盛阶段,康、乾年间国泰民安的社会盛世,为年画的繁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通俗小说的风行,又为大量的年画作坊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清初年画的一个最主要特征就是:在题材上,出现了大量以历史故事、神话传说、戏曲人物、演义小说为主要内容的作品。由于各地年画产生的文化背景不同,因而在表现手法、形式风格等方面都存在着明显差异,如杨柳青年画因临近京城,深受宋元院画的影响,注重写实,描绘细腻,画面精细绚丽,颇具皇家气象;桃花坞年画出自中国最富庶的地区,擅长描绘盛大的场景,叙述完整的故事情节,追求重彩异色,呈江南富态;而杨家埠年画产生于齐鲁大地,又受四川古文化的影响(杨家埠杨氏祖居四川梓潼),作品风格质朴、简洁,乡土气息浓郁。上海是中国近代崛起的文化大都市,在各种艺术门类中都不会甘于寂寞,年画亦是如此。鸦片战争后,上海的“小校场年画”异军突起,成为年画生产的一股新兴力量,形成了不同于其他年画创作的海派风格,并成为中国传统木版年画史上的最后一个繁荣阶段!
苏州桃花坞年画《新彩昭君跑马》
年画,是沉积于中国农耕社会的民间艺术,是中华民族特有的一种文化,千百年来为人们所喜闻乐见。它直接反映了市民百姓的情感和愿望,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乡土氛围。中国民间社会有一些非常稳固的精神内核,即使遇到战乱、灾荒等,也能很快自我修复。比如强调家族血统的纯洁和延续,要“裕后光前,慎终追远”;比如强调知足、守常,追求个人与家族、社会以及自然的和谐等等。而年画,就是绵延不绝传递这种民间价值观的重要载体之一。这些粗犷率直、简朴飘逸的绘画作品,承载了中国悠久而深长的民间文化,它让美术从文人画的冷逸格调转向老百姓的现实生活,千百年来老百姓以此建立起了精英文化之外的另一种文化。年画的鲜明特色之一在于它的朴实直露,毫不掩饰地表白了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看看当时的年画:男耕女织、五子登科、劫富济贫、财多福多等等,几乎无所不包,而归根结底,不外乎安居乐业、人财两旺。这种对于生活的最基本需求的表达,与文人画冷逸含蓄的境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年画内容,历几百年而不变,代代相传,为老百姓所真心喜爱。通过一年一次的仪式,中国人将这种稳定的价值观一代代传续下来。各地年画中有许多这样的范例,例如有一幅名为《黄金万两》的晚清年画非常典型。这是一幅过去商家喜贴的装饰画,图中头扎双髻的善财童子,右手举双鱼如意,左手执“日进斗金”彩旗,脚下为聚财宝盆和元宝盈满,头顶上方为“黄金万两”的联笔减画,四周绘彩凤、双钱、方胜、宝珠等吉祥物,气氛欢乐。一幅小小的年画,集众多吉祥祝愿于一身。从表面上来看,市民阶层的审美趣味似乎总是与物质表层的追求保持着太多的关联,其实,在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乱世,那种对平静生活的向往,正是众多中国人的普遍心理需求。而如果更进一层去探求,人们对庸常生活的体验和追求,也绝不会仅仅只停留在物质层面,看似波澜不兴的下面,其实涌动着丰富的精神世界。在当时忽视民众教育、制造愚昧的封建社会,年画的直观形象粗犷简朴,在民间替代了儒家经典,起着文化启蒙、普及教育的作用。长期以来,在中国民间正是通过张贴年画和观看戏剧、欣赏说书等形式,让老百姓朴素地认识到自己应持有的伦理规范和道德评价尺度。故现在保存下来的这些年画,其价值绝不仅仅只体现在美术和民俗文献上,更是认识人们过去思维模式、心理行为的一个重要参照系。
上海小校场年画《弄璋叶吉,兰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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