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牌和宣传画、电影海报一样,过去没有引起人们重视,张贴一空,随风飘散,故存世量极少。现在,随着日月流逝,它已悄然成为收藏界的宠儿,并且身价越来越高。月份牌在今天之所以受到人们重视,有其必然性。
首先是它的历史价值。一百多年的时间,月份牌从内容到艺术,可说涵盖了近代中国这一段历史的流行时尚和社会风情,具有别种艺术难以替代的特性。无论是晚清的西风东渐、商潮涌动,还是民国的奢华梦幻、衣香鬓影,或是新中国初期的明媚朝气、万千气象,它都是见证历史的一道深深印记。
其次是文物价值。月份牌虽然作品众多,印量巨大,但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岁月淘洗,不要说画稿原作,就是印刷物也已稀少难见。月份牌开启了中国现代广告的先河,它展示的内容对研究我国近代史、美术史、商业广告史乃至服装、民俗,愈来愈显示出其重要价值。
再者是艺术价值。月份牌画是中国艺术与商业正式结合的开始,它的绘制技法在当时是突破性的创新。月份牌画虽然起源于商业并且始终为商业服务,夹杂有浓郁的脂粉气,但仍无法掩盖其艺术价值。近代美术史上有很多画家都从事过月份牌创作,包括徐悲鸿、颜文梁、谢之光等名家,他们的作品有的已成为见证一段历史的经典之作,有着很高的艺术审美价值。
最后是经济价值。受怀旧氛围的影响,近年来,以旧上海为背景的小说、电视、电影、画作风行一时,而以表现旧上海风情为特色的月份牌收藏也随之渐成热点。月份牌艺术在海派文化中一枝独秀,不但有艺术价值,也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古物市场和拍卖场上其价格屡创新高,国内一些眼光敏锐的收藏家已先一步“建仓”,海外的藏界人士也日益对其显示出浓厚兴趣,升值空间巨大。
说起月份牌收藏,早在20世纪30年代,上海就已出现了一位月份牌画集藏先驱和大家陈思明先生,他逢牌必收,藏品极其丰富,可惜这些月份牌最终毁于战火,他的数十年心血也因此丧失殆尽。近年来,国内涌现出一些以集藏月份牌见长的收藏家,如南京的高建中、沈阳的赵琛、哈尔滨的宋家麟等,他们的藏品数量都在五六百张以上。更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并非仅是收藏而已,而是收藏与研究并行,办展览,出专著,显示了新一代藏家的见识和功力。对美的东西的爱好是不分地域的,这些年,愈来愈多的海外收藏家也开始介入月份牌的收藏和研究领域,这方面,起步最早的可能是一位叫格雷斯·帕拉玛斯琶利的新加坡人。她是一位华印混血女子,曾经在美、法等国留过学,虽不谙华文,只会说少许华语,但却非常喜爱中国艺术。她1990年在越南开始收集到第一幅月份牌,从此一发不可收,至今藏品已近千幅。格雷斯认为月份牌画展示了旧上海独特的一面,她将月份牌制成书签、扑克、海报和明信片,还举办展览会,在当地掀起了一股收藏老上海怀旧物的热潮。还有一位美籍华人张燕凤女士在收藏月份牌方面也颇有名声。她也是出于喜爱而开始收藏,等集藏到一定数量后便自然而然进入到整理研究的新境界。张燕凤女士从1992年开始收藏月份牌,虽然起步时间比格雷斯要晚,但藏品数量却要超过她。值得骄傲的是,张燕凤早在1994年就由中国台湾地区汉声出版社发行了一本《老月份牌广告画》,虽然时间已过去了十余年,但这本大型画册至今仍是这一领域的启蒙之书。
20年代月份牌画家的一次聚会(左起:周柏生、郑曼陀、潘达微、丁悚、李慕白、谢之光、丁云先、徐咏青、张光宇)。
月份牌的风行距今已远,而且这一画种已经随风而去,今天,存世的月份牌画已然稀少,原稿就更寥若晨星了。如果说,月份牌印刷物在古物市场上偶尔还能见到的话,那么,稀罕的月份牌画原稿就只能到拍卖场上一睹其芳容了。从20世纪90年代起,以往以拍卖高档艺术品为主的拍卖会上开始出现月份牌原稿的身影,并很快成为买家的新宠。1996年,上海国际商品拍卖有限公司独家推出月份牌原稿拍卖,名家周慕桥的一幅月份牌画稿拍至3万元才落槌,释放出强烈的市场信号。次年,该公司再度推出3幅月份牌原稿,拍卖场上众多买家展开了激烈角逐,其中杭稚英的一幅《彩楼配》以人民币4.18万元(包括佣金,下同)成交,大大超出估价。金梅生的《柳塘绮红》,画法细腻,色彩温和,当年沪上女性风采和城市生活场景跃然纸上,这幅估价8千元的画稿经过买家多次争夺,最后以3.3万元才成交;金氏的另一副《戏水》画稿也以1.98万元的高价成交。“上海国拍”尝到甜头,月份牌原稿的拍卖也因此成为他们的优势品种。2001年春,他们更举办了月份牌原稿专场拍卖,金梅生的《花木兰》、《伞舞》,金雪尘的《木兰辞》等画稿无一例外地被藏家以高价拍走。至今,“上海国拍”拍卖成交的月份牌原稿已有约50幅。月份牌画在国内热,在国外也毫不逊色,1996年,在纽约佳士德藏品拍卖会上,来自世界各地的几百幅广告招贴画参加竞拍,其中一张1932年的《上海快车》月份牌画原稿,起拍价就高达1.6万美元。应该说,这些价格已远远高出民国时期一般画家画作的市场价,这显示出月份牌画原稿良好的市场前景。
月份牌画从清末民初的崛起繁荣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归于沉寂,再到21世纪初成为人们怀旧恋昔的时尚藏品,正是我们这个社会曲折发展的一幅缩影。在现代媒介尚未发达的年代,商家对月份牌画的广告宣传功能情有独钟,将之作为宣传商品的首选工具,而漂亮时髦的月份牌画也成为市民们争相寻觅的珍宝。为此,财大气粗的商家们竞相出高价雇佣优秀画家进行月份牌创作,以谋取最大的商业利润,以至于在当年的商圈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幅好的月份牌画能支撑一款质量平庸的商品,甚而有可能创造出销售奇迹。但经济的发展是月份牌画产生的动力,也是其夭折的原因。随着广告业的迅速发展和现代媒体的出现,月份牌在商业宣传上的价值逐渐被削弱,面对眼花缭乱的现代广告,已经很少再有人会去挖掘月份牌的广告潜能了。但另一方面,月份牌画在近几十年里却逐渐成为收藏家们的宠儿,它从廉价的商品附庸升值为收藏界骄傲的白雪公主。这正是商业社会的辩证法,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注释】
[1]郑逸梅《珍闻与雅玩》,北京出版社1998年10月版。
[2]孙次公《洋泾浜杂诗》,转引自王韬《瀛壖杂志》,沈恒春、杨其民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5月版。
[3]钱炳寰编《中华书局大事纪要》,中华书局2002年5月版。
[4]张元济1910年2月23日致蔡元培信,高平叔编《蔡元培年谱长编》第一卷,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版。
[5]参见1917年6月19日《申报》广告。
[6]1913年12月19日《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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