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说,中国传统文化植根的经济基础,可以长城为界,长城以北为游牧经济,形成游牧文化,长城以南是农耕经济,以农耕文化为主。
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以农立国,从经济结构来看,以静态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为主,以家庭为最基本的生产单位,以男耕女织的农业与手工业密切结合为主要特征。在长期的农业生产实践中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明成果,在植物栽培、水利工程、金属冶炼、天文历算等等方面均创造了首屈一指的农业生产技术,以丝绸与陶瓷为代表的手工艺品达到了相当辉煌的程度。其中以“四大发明”为标志的古代科学技术,更是有口皆碑,为世界文明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但是,由于小农生产的局限,长期陷于春播夏耘秋收冬藏的简单再生产的循环,对科学技术的要求并不高,加上科举制度以及“重道轻器”的文化氛围的影响,此外还由于中外文化交流较少,又不注重吸收外来先进的文化,致使中国古代生产力长期得不到长足的发展与质的飞跃。“四大发明”传入欧洲,曾对西方文明的发展产生了石破天惊的作用,使近代西欧的复兴成了可能,预示着近代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到来,但是在它的发祥地中国并未产生如此重要的作用。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正如鲁迅先生所尖锐指出的那样,在中国,大量的火药被用来制作游戏的爆竹,而罗盘针主要被用作占验风水的“堪舆之术”。如果说中国古代科技与工艺一度比西方领先,但近代的科技与工业革命却产生于欧洲,后来居上,也是势所难免。
为了维护自然经济以巩固封建统治,中国古代历朝统治者几乎都推行“重农抑商”政策。所谓“士农工商”的等级排序,商人居于四民之末,一直遭受排挤与打击。汉高祖既定天下,曾“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高、惠帝时对于“市井子孙,仍不许其仕宦为吏。”到了隋代统一,开科取士,还明令工商不得入士;唐初又禁止地主经商。由于长期实施这种策令,使中国的商品经济一直受到来自政治的抑制,无法得到充分的发展。当然,几乎任何社会中都不可能完全取缔商品经济,中国历代都出现过作为商贸集散地的繁华的都市,明清之际还出现了后来被称为所谓“资本主义萌芽”的城市,商品经济比较繁荣。这些就为明清之际启蒙思潮奠定了经济基础,当时还出现了不少“艳情小说”,反映了新兴的市民阶层的崛起与市民意识的觉醒。但是,与西欧11世纪以后城市的崛起最后酿成冲破中世纪黑暗一股强大的潮流不同,中国的这些城市由于一直依附于封建社会的母体,往往随着封建王朝的衰亡而衰落,成为封建社会母体中的一具僵尸。因此,在传统中国社会,商品经济不可能占主导地位并得到充分的发展,更无法因之步上资本主义的轨道。
中国传统社会中农耕经济占主导地位,是中国传统文化植根的主要经济基础。农耕经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无论如何估计也不过分。儒、道学说很大意义是小农经济的思想反映。《道德经》(第八十章)中提出的“小国寡民”的理想蓝图:“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孟子倡导的“王道”社会的理想:“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7]这不正是一幅小农经济的理想社会图景吗?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很多观念,诸如政治上的皇权观念与“崇德利用”的德治思想,经济“上崇本抑末”政策与“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思想,文化上“道并行而不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的和合思想,社会上“大一统”的“大同”愿景,无不与此有关。农耕经济与中华民族的务实、求实的传统也密切相关。冯友兰先生认为,中国传统社会中儒、道两家都赞同的“中庸之道”也与小农经济有关。[8]这是很有见地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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