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性质特征

从一般的原则上讲,生命的性质所反映的是生命现象中有关生命在质的规定性方面的一般属性,而生命的本质所反映的是生命现象中质的规定性最深刻、最具决定意义的根本属性。根据这一原则,我们暂且将生命现象中属于生命性质的内容归纳为以下“十个统一”,以作为进一步探讨生命本质的认识前提。

(一)物质与精神的统一

从根本上说,生命是物质的,对此人们似乎不应该有什么争议,尤其是在现代科学语境下,恐怕没有人会怀疑生命的物质性。从细菌、蓝藻等最简单、最原始的生命形态,到人类这样的高级智慧生物,经现代科学技术无限分析,最终都不过是自然界中最平常的碳、氢、氧、氮、磷、硫、镁、钙、铝、锌……物质而已。

人们对动物生命的认识,大多是从其运动之“形”开始的,如牛高、马大、虎猛、鹰疾、蛤蟆跳……;而对植物生命的认识,大多是从其鲜活之“形”开始的,如松苍、柏翠、柳柔、竹劲、牡丹红……;即使是借助放大镜、显微镜等科学工具对微生物的认识,同样也是从其有体之“形”开始的,如芽胞、分枝球菌、杆菌、螺形菌……。动物、植物、微生物各种生命形态既然表现为可识之“形”,自然便脱离不了物质属性,因为虚无缥缈的非物质是不可能构成可识之“形”的。其实,就人们司空见惯的生命现象而言,“生命由物质构成”的认识已根深蒂固,无可置疑,因为在生命的最本原处是碳、氢、氧等无机物,由此通过有机化合物、生物高分子、多分子体系等演变为原始生命,再经亿万年而演化成今日丰富多彩的生命形态。放眼望去,自然界的生命奇观归根到底不过是物质的不同组合和表现形式,抽去生命的物质性,即使是无所不能的上帝也找不出任何生命形式,由此不证自明,生命不可能不是物质的。

同样从根本上说,生命并非仅仅是物质的,对此人们似乎也不应该有什么争议。因为人们看到,赤地荒绝的沙漠戈壁、亘古邈远的苍岩绝崖、焦金流石的地外星球、僵呆冥寂的砖坯瓦砾,它们也是由物质构成的,其中也包含着丰富的碳、氢、氧、氮、磷……,但它们却并不表现为生命。再比如,动物的尸体、植物的残骸、古生物的化石、被煮熟的种子,它们曾经有生命,其体内并不缺乏生命的物质,但它们却不再表现为生命。由此可见,生命是物质的,但却并非仅仅是物质的。

既然同样的物质可以表现为生命,也可以不表现为生命,那么据此可以肯定,在具备生命物质及其结构的前提下,一定还有其他元素决定生命物质是否表现为生命,这种元素便是精神,亦即是说,生命不仅是物质的,而且也是精神的,更确切地说,生命是物质与精神的统一体。

(二)精神与生命的关系

在汉语言环境中,“精神”有多重含义。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的解释,“精神”有“jingshén”和“jing·shen”两个词条,前者作为名词用时,一是指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一般心理状态,二是指宗旨或主要的意义;后者作名词用时指表现出来的活力,而作形容词用时则一是指活跃、有生气,二是指英俊或相貌身材好。大致而言,“jingshén”主要用于哲学领域,而“jing·shen”则主要用于描写生命状态,本处则主要取其表示生机与活力,有生机与活力而“jing·shen”者谓之有生命,无生机与活力而无“jing·shen”者谓之无生命。狼奔虎突、鱼跃豕逐,谓之有生命,因为它们有生机与活力亦即有“精神”;死狗腐牛、僵蚕枯蟹,谓之无生命,因为它们无生机与活力亦即无精神。单看形体与物质,秦始皇即死之前后并无明显差别,八尺六寸之躯、碳氢氧氮之体,在阳生阴死相揖别的那一刻,怎么说也难以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然而考判其生机与活力,即死之前后显然具有天壤之别。即死之前的躯与体存在着活力与生机,而即死之后则不同,躯虽然仍是那八尺六寸,却全然没有丁点儿活力;体虽然仍是碳氢氧氮磷,却竟然没有半丝生机。就因为生机之有与无,活力之散与聚,成了判断其是否具有生命的基本依据。其实,秦始皇是如此,张始皇、马始皇……包括你、我、他难道不是如此?人的生命是如此,鼠牛虎兔、花草藤树……包括一切有生命之物又怎么会不是如此?可见,生命是物质的,但即使是生命物质却并不必然等于生命,是否具有生命,关键还要看其是否具有依附于物质之上的生机与活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们才可理直气壮地说,生命也是精神的。

生命是物质的,但又不仅仅是物质的;生命是精神的,但又不纯然是精神的。仅有生命的物质,并不见得就一定表现为生命,自然界中那无限丰富的非生命现象即是明显的例证;没有生命的物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表现为生命,神仙鬼怪传说中那些虚幻怪诞的“似生命现象”,虽然神奇,却毕竟不是事实。作为完整的生命,须是物质与精神的有机结合,如自然界中无一例外的生命现象所然。前面举了秦始皇即死前后因生命精神的存续或决绝而成为生与死的标准,其实世间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凡在生命物质的基础上表现出生命精神者,人们便理所当然地谓之其为生命;否则,即使有完整的形与态,丰满的体与魄,也将因缺乏生命的精神而不能称之为生命,由此可见,在其根本性上,生命乃物质与精神的统一体。因此,物质与精神的统一是生命的一个重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