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杜忠全是网络好友,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知晓。最爱看他的“槟城三书”系列,以及《老槟城的娱乐风华》,这是我去槟城田调之前必读之书中的重要几本。学术研究太过骨干,而文学之作则丰腴很多,恰似环肥燕瘦,各有所长。虽然上述几本书都不是纯粹的学术研究之作,但随着忠全这个老槟城的文学笔触,也才能对槟城有一些感性认识。六月华研双年会,他告知七月初会有关于槟城的老故事出版。八月南来金宝拉大演讲遇到他,就得他所赠,甚为欣喜。
我一直认为,槟城是童年在槟城度过的人的槟城。那些成年以后来槟城的人,少了童年的记忆,对槟城就少了重要的认同基础。那些被称为“大槟城主义”的人,哪个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呢?当然,有这种观念并不奇怪,这和北马200年以来历史悠久的文化传统紧密相连。那些南来的文人,不是去新加坡,就是去槟城,偏偏一南一北造成大马半岛两个文化中心。马新分家后,槟城就成为马来西亚唯一的华人文化中心了,连带北马的霹雳也文风甚盛。20世纪60年代的“北马诗人雅集”,就成为当时泰南、北马一代文人一年一度的文人盛事。也因此,以乔治市为中心的槟城,就在我的心目中,成为一座文化之城。
200多年的槟城历史,学者兴趣多集中于100年前,对建国前后的槟城则关注甚少。这是不太正常的。我们关注的国家历史往往只是具有历史坐标性质,真正的槟城华人文化,则反映在庶民的柴米油盐里。因此认识槟城华人文化,只有住在乔治市的民居里,跟随着住家的生活节奏,不管是去巴刹买菜,还是购买流动小贩的商品,站在巷子,用心体味着日出日落之间一座老城的历史脉搏。
最喜欢陈剑虹老师20世纪50年代《香港巷的青春碎片》,不仅是他个人的历史记忆,也为后人研究那个年代的乔治市提供了口述史料。温祥英老师对圣芳济教会学校的回忆,则为大马教育史提供了史料。张少宽老师的文字提醒我们对乔治市的名人题字要多加关注。梅淑贞、汪锦荣、欧宗敏、陈伦锳、林春美、陈国强……他们对老厝、老巷的童年回忆,从不同角度描绘了乔治市在大马建国以后的各个底层面相,也由此,构成了乔治市在几十年内的变迁史。
当然,国家政策对庶民生活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屋租统制法令在1999年年底结束后,房租大涨,原有的居民纷纷外迁,房屋不是改造成商业用途,就是迅速衰败。也因此,过去几十年乔治市的庶民历史划上了句号。读完此书,我不禁在想,我拜访过的乔治市,还是原来的乔治市吗?进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乔治市,还能够延续原来的历史传统吗?
答案是否定的,没有原来老居民的乔治市,只是遗产,并不能真正延续原来的文化传统。那些日出日落的文化景观,随着老居民的迁出,就已经宣告结束了。此时想起云南的丽江古城,无论那条河的对岸酒吧音乐在晚上如何劲爆,河那边的古城住家依然淡定地住在那里。2008年7月底的一天早晨,我背着竹篓随着房东儿子去买菜的情景,终生难忘。
槟城《光华日报》2014年10月14日《文艺光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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