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与弥合

（四）缺失与弥合

生态学进入城市，并不是研究城市内动植物的生态，或城市的自然环境，而是把城市看做一个包括人在内的复杂的生态系统，利用生态学中的一些理论和方法，并应用系统论、控制论和现代化技术，对城市的组合与分布、结构与功能、城市发展的动力学机制、城市系统的调节与控制等进行研究，并将其用于城市的规划、建设和管理中，为挖掘城市内部潜力、开拓持续发展机会寻求对策。^[12]如此看来，生态学将城市物质空间与人都当作是生态环境，之间的任何互动相当于自然界的生物链，其中每个环节的问题将影响整个生态环境的良性运行。

沿着生态学的思路来思考城市，现代城市的形象与恶魔并无二致。同许多城市学家和环境保护者的常识相反，城市的中心议题不是干净的空气和水，不是濒危物种和环境，不是能源，也不是城市更新改造和住房建设的投资，这些问题显然不是单独可以解决的。这些问题盘根错节、相互关联，是必须解决的，但却不是最根本的。根本问题是人类环境的关联结构——城市。建设一个协调发展的城市——让各自独立的组分和谐地一起工作——是减缓或解决单个发展问题的必要条件。分开解决单个问题只能使人类陷入一个更大的环境破坏的恶性循环中去。^[13]其实人类并没有消极等待，至少已经意识到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和急迫性，既然赖以生存的城市不能消亡，那么保护城市就相当于拯救人类。不过，生态学家并不看好人类滞后而缓慢的行动，著名的生态学理论家托马斯·贝瑞认为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做了什么及其影响的深远程度。人们试图通过废弃物回收、降低能耗、限制使用私人汽车、减少开发项目等一些小尺度上的做法来修复环境，解决城市问题，其实是治标而不是治本。问题在于做的这些事情，主要不是停止对地球基本资源的掠夺而是通过减轻其消极后果而使掠夺式的工业生产模式和生活方式得以延续。人们错误地估计了面对问题的复杂程度和系统范围。^[14]生态学有理由直面城市的危机，他们怀着还原大自然的梦想，寻求再也无法弥合的生态环境。

正如他们所言，当今城市根本没有天人合一的整合形态。今天的典型城市及其纷杂的街道和公路，大都被低劣的灰色水泥建筑以及黄色、褐色和灰色光环的汽车尾气所包围。从这些有毒的气罩中不时钻出几个属于银行、保险公司和巨型企业的高层屋顶。在这些金钱、安全、消费主义和权利象征性建筑之上的是电视发射塔，其顶尖闪烁着高科技的红光，以警示那些满载乘客、嗡嗡作响的巨型喷气铝合金“昆虫”避开。电视塔把图像直接传送到千家万户。电视节目里宣扬和推崇的是人类脱离自然、征服自然以及人们内部冲突的主题。电视已成为人们自我崇拜的神坛。由于电视塔的缘故，蔓延几乎超出想象，它以不可见的、从卫星上反射的电磁波，覆盖了整个冷寂的空间，在夜晚的星光之后或清晨微光之前，沿着幽灵般的寂静路线在城市上空和星际之间传播。人们每天在高层建筑中度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其他时间则钻入厚厚橡胶圈上移动的金属盒子中，穿梭于上百平方英里的土地上，形成了这种特有的景观。^[15]当生态学将高科技等现代文明纳入反自然的行列，人类便陷入了两难，是继续享受不断发展的物质生活，还是恢复自然的图景？缺失与弥合，这不是一个人、一座城市所能回答的，不过当人类高亢地推进城市发展之时，需要这样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和行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