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两国的东北亚战略与朝鲜半岛问题

朝鲜半岛局势的演变，是在东北亚区域大国尤其是中美两国东北亚战略的制约作用下进行的;而中国基于战略框架下对朝政策的调整尤为重要。

一、我国的东北亚区域战略框架

我国在东北亚区域所追求的战略之核心目标是构筑东北亚区域国际合作体系;实施这一战略所需的东北亚区域的理想状态是，消除美国的控制战略和朝鲜半岛问题这两大干扰因子，促使各国的战略指向更多地靠向经济利益吸引因子，以形成与我国战略目标的兼容状态。

那么，从我国全方位发展战略的角度如何为东北亚区域发展战略定位?在实施这一战略的过程中如何排除美国的控制战略和朝鲜半岛问题这两个干扰因子呢?

从全方位均衡发展的角度看，东北亚区域国际合作体系的构建理应提升为我国发展战略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紧迫课题。因为，从沿海地区和北部、东北部发展态势的比较分析中可以看出我国的发展已呈现区域性失衡状态，由此出现的后果是，我国的东部、东南部和北部、东北部无法形成强大的互动体系，也就难以实现以区域间协调互动为特征的整体层次的跃迁。更为重要的是，我国未来的发展规模将在很大程度上被区域性的发展空间所制约，因而，如果我们不从现在起拓展区域性发展空间并提高区域竞争力，我国的发展势必很快达到其限界，即我国发展的规模和速度将在不远的将来受其发展空间的各种因素的约束。

从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的角度看，东北亚将是我国拓展发展空间的重点区域，如果我们在这一区域开拓新的发展空间，不仅可以大幅度地提高我国的区域性竞争力，而且可以一举解决沿海地区与北部、东北部地区经济落差过大的结构性矛盾。这就是说，在东北亚区域的国际合作问题上有必要形成以紧迫感为主调的共感带，且对它在我国发展战略中的地位进行新的定位。如果我们不从现在开始加快东北亚区域国际合作的步伐，并在较短的历史时期内形成强大的区域性竞争力，我国将出现发展后劲不足的结构性问题。

如何排除美国的控制战略和朝鲜半岛问题这两个干扰因子，实际上是我国如何实现战略目标和达到其核心目标的路径问题。之所以需要排除美国的控制战略和朝鲜半岛问题这两个干扰因子，是因为，这两个干扰因子的互动及由此产生的放大效应正在阻止东北亚区域各国的战略指向之间的兼容。

朝鲜半岛问题事实上成了东北亚区域重大问题之症结所在，尤其对与美国处于战略博弈状态的中国来讲朝鲜半岛问题的解决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概括地说，朝鲜半岛问题如同美国的马其诺防线，如果美国守住了它，就可阻止我国的战略目标和战略指向的整合，形成不利于我国的环境;而如果守不住它，美国便无法有效地实施其控制与合作并行的战略，会形成美国所极不愿意接受的结果，这就是东北亚区域各国趋向于一体化;我国的战略的实施将获得一个极佳的环境。朝鲜半岛的和平统一将会形成巨大的效应，它不仅可以重组东北亚现有的政治结构，而且，也给这一区域形成新的演化路径。这一路径将意味着美国控制战略的弱化和东北亚区域各国合作氛围的形成。

总之，我国有必要加大支持朝鲜半岛和平统一的力度，以更为积极的姿态重组东北亚区域现有的政治结构，为建构一个包括美国在内的东北亚区域各国和谐而又合作的国际体系做出贡献，并实现我国利益的最大化。

二、中美韩合作机制与朝鲜半岛问题

中国的崛起也给中美关系带来了变化。在包括国际问题在内的一切问题中，中美两国都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交换意见。2011年的中美首脑会晤就是反映这些变化的试金石。中美两国追求的是既承认彼此不同，又追求共同目标的政治智慧和实用主义的合作精神。胡锦涛主席对此提出了五点建议:第一，发展求同存异、平等互信的政治关系;第二，深化全面合作、互利双赢的经济关系;第三，开展共同应对挑战的全球伙伴合作;第四，推进人民广泛参与的中美友好事业;第五，建立深入沟通、坦诚对话的高层交往模式。

这种平等的中美关系的构筑在两国利害重叠的朝鲜半岛则表现为既合作又竞争的形态。

(一)中美两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表现出了统一的立场

两国都强调朝韩南北关系改善的重要性，都认为具有真正意义和建设性的南北对话是必需的措施。就像2005年“‘9·19’共同声明”及联合国安理会的相关决议中强调的那样，两国在维持朝鲜半岛的和平和稳定方面意见一致。而且，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两国还一再督促采取措施，促使六方会谈议程早日重启。

不过，两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也表现出不同意见。重返东亚的美国为了有效牵制中国，很可能在加强该地区内安保同盟的同时要求韩国发挥更多作用。中国也有可能在进一步加强和韩国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同时，对韩国以韩美同盟为基础的东亚政策和南北关系持否定看法。这意味着随着韩国融入美国东亚安保秩序程度的加深，中国的对韩政策有可能会发生变化。从这一观点来看，在中韩两国在朝鲜问题和朝核问题上存在认识差异等矛盾因素交织在一起的情况下，如果韩国参与全境导弹防御体系(MD)或重新配置战术核力量等美国安保体系，中韩关系可能会出现恶化。

(二)中美间可能出现合作和矛盾周期变快的复合局面

虽然中美关系朝着“以矛盾为主的有限合作”或“敌对的共存”等冷战逻辑发展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东北亚和朝鲜半岛上我们很难排除出现新形态的冷战的可能性。从韩国的立场来看，中美关系不论是合作还是矛盾，都存在将朝鲜半岛问题“他者化”或“国际化”的可能性。因此，韩国顺应中美关系变化的政策应对是:

第一，为了早日解决“朝核问题”，韩国有必要采取积极的、主动的措施。现在，韩国的对外政策具有通过韩中合作弱化中朝关系，让朝鲜成为正常国家或是通过加强韩美同盟拓宽中国对韩接触的幅度和深度的倾向。但是，把朝核问题和“朝鲜的体制变化”联系起来的战略已经很难取得成果了。在这—点上，在要求朝鲜采取负责任的措施的同时，韩国也有必要积极主动地寻找新的南北关系的突破。

第二，为了防止中美关系在朝鲜半岛上表现出不良势头，有必要积极建立东北亚多边安保机制。此前，由于强国的利害关系、历史和领土等矛盾，在东北亚实现地区安保合作制度化的进程遭遇了重重阻挠，但是在中美两国都不可能单方面维护东北亚秩序的现实情况下，为了实现利益均衡，中美两国对多边合作的关注日益高涨。目前，东盟安保论坛(ARF)已经作为双边合作的补充机制开始运转，“东盟10+3”也发挥着连接东南亚和东北亚的作用。而以解决朝核问题为目的的六方会谈也存在朝着东北亚多边安保体制发展的可能性。积极利用这些多边合作的空间，对于朝鲜半岛的稳定与和平具有重要意义。

第三，切实发展韩中“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希望在加强韩美同盟的同时，强化韩中战略合作关系是一种理想的状态。在考虑当前韩中关系的时候，单靠韩美同盟很难消除中美关系的复杂性带来的地区安保方面的不确定性。在朝鲜半岛问题出现新变化时，我们不能再单纯依靠韩美同盟解决问题，而有必要建立韩中美同时参与的对话机制。

三、新形势下我国对朝政策的确定

中国积极跟进和推动东北亚地区乃至东亚地区的国际合作，如果缺少朝鲜方面的积极参与，将是不完整的，该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中国和相关各方应当积极协作，跨越朝核问题的藩篱，引导和促进朝鲜全面融入国际社会和地区秩序^[9]。

朝鲜出于对国家利益的现实主义考虑，短时期内不会做出“弃核”的决定。只要朝美延续以前的敌对状态而不能够真正实现关系正常化，朝鲜依然会感觉到来自美国方面的巨大威胁和压力，也就难以做出真正“弃核”的决定。朝鲜发展核武器确实可能刺激该地区的核扩散，但因此首先指责朝鲜发展武器而不是批评并制止超级大国对朝鲜的政治敌对与军事威胁，不仅不公正，还可能进一步刺激朝鲜在“拥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作为朝鲜的长期友好邻邦，中国对朝鲜战略的制定和实施，应当有利于朝鲜政权和社会的基本稳定，有助于朝鲜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同时，中国应当协同东北亚各国不断加大与朝鲜的交流及合作，增进相互理解和信任，逐步扩大对朝鲜的贸易和投资，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资源、能源等领域同其开展全方位的合作，共同推动朝鲜融入国际社会，使其成为既有国际体系和地区秩序的参与者、维护者与建设者。

(1)在政治和安全战略上，中国应当立足于朝鲜的基本国情和朝鲜半岛的基本区情，在维护中朝传统友谊关系的基础上，稳步提升双方政治和安全关系。同时，借助稳定的大国关系尤其是中美关系、中俄关系、中日关系，通过平等协商、循序渐进的模式，促使朝鲜与相关国家开展安全对话，和平解决朝核问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美国都将是影响朝鲜半岛国家关系以及朝鲜对外关系的核心变量。朝鲜的政权生存、国家发展和民族统一所面临的主要压力与消极作用，也主要来自于美国方面。对朝鲜而言，在“先军政治”思想的指导下，通过“拥核”、“拥导”进一步增强国防自卫能力，才能够为国家安全和体制稳定提供切实的保障。尽管美国从未放弃瓦解或变革朝鲜现政权的战略企图，交替采取了“接触”与“遏制”的对朝政策，朝鲜也采取了以“缓和”对“接触”、以“强硬”对“遏制”的回应措施，反复强调将会利用核遏制力反制美国的经济制裁和军事威胁，但是朝鲜从未真正关闭与美国进行直接对话的大门。朝美在先缔结和平协定还是朝鲜先“弃核”这一问题上，立场相互对立，但是朝核问题只能通过合作与对话的方式妥善解决。

中国要利用自身的政治、经济“杠杆作用”，继续敦促朝鲜回到谈判与对话的正确轨道，利用六方会谈机制和平解决朝核问题。中国应当继续发挥建设性的外交斡旋作用，积极支持朝美在六方会谈框架下直接开展双边对话，初步达成解决问题的共识，进而在六方参与的多边机制中以明确和进一步地规范，真正妥善解决朝核问题及其相关问题。

(2)在经济战略上，中国应当坚持平等、互惠、互利的基本原则，充分利用中朝经济合作的巨大潜力，广泛深入地开展双边经贸合作。与朝鲜共同推动和不断融入东北亚区域经济合作，实现国家的可持续发展。随着中国外交为国家内政服务的定位日渐清晰，中国对朝鲜的经济援助目标也从早期的看重共同的意识形态，转变为维护和平稳定的周边环境以及促进共同发展。中国对朝鲜的援助方式则从政府无偿援助，转变为人道主义援助、贸易、投资等多措并举。

当前，中朝经贸合作的巨大潜力主要表现在六个方面:第一，朝鲜新政权的政策调整创造了经济合作的新氛围;第二，朝鲜物资匮乏为中国商品提供了广阔的市场;第三，中国向朝鲜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第四，加强中朝运输通道和物流、观光旅游业的合作;第五，加强与朝鲜的矿产资源合作;第六，探索共同开发和共同管理朝鲜新兴经济区的新型模式。在中朝经济合作中，中国坚持“政府引导、企业为主、市场运作、互利共赢”的合作原则，努力保持双边贸易稳步增长，加强相互投资，加大重点领域、重点项目的推介合作，努力将双边关系引向正常化轨道。

2012年8月17日，中国总理温家宝同来华访问的朝鲜领导人张成泽会谈时表示，中朝双方要以罗先经贸区和黄金坪、威化岛经济区开发合作为重点，落实两国联合指导委员会达成的重要共识，扎实推进各项工作。同时，提出了中朝经济开发合作的五项基本原则:一是加强两国政府对相关合作的领导和规划，不断完善法律法规;二是鼓励更多地区参与其中，密切联系和协调;三是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在土地、税收等方面创造良好条件;四是鼓励企业投资，为其解决实际问题和困难;五是改善海关、质检等配套服务，为双方合作提供便利条件。这不仅是中国坚持扩大对朝鲜经济合作的一般原则，也是促使朝鲜不断搞活经济，逐步接受和引入市场机制的政策努力。

思考题:

1．试析韩国朴槿惠政府的外交政策。

2．如何理解朝核问题对东北亚局势的影响?

3．中国应如何应对朝鲜问题的新挑战?

【注释】

[1]金强一．解决朝鲜半岛问题的方法、视角及路径选择［J］．东北亚论坛，2012(2)．

[2]金正恩．贯彻遗训不是流于现状而在于变革［N］．朝鲜新报，2012－03－15．

[3]魏志江．试论韩国朴槿惠政府的外交政策趋向与朝鲜半岛局势［J］．当代韩国，2013(1)．

[4]许镇．受伤的朴槿惠对朝政策“韩半岛信任进程”［N］．韩国中央日报，2013－2－13．

[5]申容昊，李素雅．朴槿惠当选人继续维持韩半岛信赖进程［N］．韩国中央日报，2013－2－16．

[6]王晓波，宋金泉．朝核问题．内在逻辑与中国的外交政策选择［J］．国际关系，2011(3)．

[7]王晓拨，宋金泉．朝核问题．内在逻辑与中国的外交政策选择［J］．国际关系，2011(3)．

[8]虞少华．朝核问题出路在哪里［J］．国际关系，2011(3)．

[9]郭锐，王文军．中国对朝鲜战略的再检视［J］．东北亚学刊，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