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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价值观念在交往空间的组合

时间:2023-03-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见,这种认同准则差异所导致的士人组合方式的不同,势必会影响士人所属群体的价值观念。在明清时期山东士大夫文集中,也将其作为主要讴歌的对象。是时,山东人为给事中者先在,避客内室;闻其语,忿甚,据实参奏。士人相交,贵在知心,以心相交,真诚相待是士人交往的根本准则。由此可见,士人之间的组合是地缘、血缘和业缘等多重关系相互交织的共同体。
士人价值观念在交往空间的组合_空间转换与士人 价值观念的塑造 ———明清时期山东士人群体考察

从士人的交往规则来看,往往以温良恭俭让、敏毅严恕和的道德标准来维系人际关系,以人为本、和为贵作为其价值核心,并严格遵循自重自爱、平等公正等理念,来进行有效的组合。由于士人价值观念不一、择友标准不同,决定了他们组合对象和形式也有所差异。我们还应看到,他们虽属不同的空间,但并非泾渭分明,因为士人在交往过程中所组合的文化,说明传统社会交往的模式化和固定化。对内有一种自我表现、相互标榜和彼此认同的观念。对外,则体现了一种排斥心理。可见,这种认同准则差异所导致的士人组合方式的不同,势必会影响士人所属群体的价值观念。

(一)组合原则

交友,一方面反映了个人的道德修养与价值观念,另一方面从友人的组合来看,则体现了群体的交往原则。友可助,亦可畏,但择友不可不慎。“与君子处,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俱化矣。与小人处,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俱化矣。吾身之德业品行,吾家之兴废成败,俱关于此,可不慎哉?”[47]因此,士人之间的组合好坏往往决定了个人道德修养甚至家庭兴废。

孙元昌选择贫贱之交,“年未五十婚嫁粗毕,遂闭户却扫,尝有贫贱交,一旦豪贵车马过,存将入门,一闻其声,即飘然引避。晚更谢绝人事,一榻外,惟书箧药囊,不第冠盖车马,闻风削迹,即交遊亲串,亦望室而叹……”[48]可是,一家之中,择友观念因人而异。有些则专与富贵之交,杨天锡,“喜道义交,凡所结纳皆一时名士。”[49]有些则结交直率之人,杨开泰,性聪慧明敏,遇事侃侃众皆感佩,“与人交必择其率真者,人有过常面质之。”有些择好学之人为交,杨图南,“方是时,吾乡多耆宿,同里王先生茹堂、郑先生雪航及邑人王镜沚、菊溪超峰诸先生品行词章质有其文,皆以公好学不倦,订为耐久交,相与讲业,励行往来,无虚日。”由此可知,由于士人个体的倾向不同,其择友原则也略显差异。

扶危济困、轻财好义一直以来是士人交往过程中的重要原则。在明清时期山东士大夫文集中,也将其作为主要讴歌的对象。高珩在《栖云阁文集》就曾多次提及侠义之士,如长山何思,幼年梦关帝与之语:“何思之义,且以如石喻之”。刘必显,“字显之,邑庠生。文笔矫异,不寄人篱下,慷慨好义。”[50]刑部尚书李五絃,捷秋闱之后,中途遇见其故交新城田公,谓曰:“乡无以赠金,今则裕矣。乃解橐以所得坊金,割赠其半。田作诗谢,有‘雨中马上分金赠,鲍叔于今又一人’之句。”[51]王肃然,“似隐而达,似侠而度,(甥徐夜、侄子士骥)。”[52]高玮,少承家学,仕途多难,因遇土寇罢职归田,后又因事牵连罢官。公“虽自放于酒”,但做事光明磊落,一诺千金,“与人交不屑为煦沫,而义所当为付之。”[53]王鳌永,与毕自严家为姻亲,其子王樛娶毕自严女。他认为急国家、急人所难为人臣之气节,“方公为诸生时,邑学博士卒,贫不能具棺,其子闻公,公蓄有美棺,值百金将王母备后事者,匍匐前来求公,即掇与之不少吝。”除了物质上的无私帮助表现出士人的侠义精神外,一些士人还敢于铤而走险,为友人仗义执言。刘冀明,少慷慨,有经世才。“喜交遊,读书任侠,与胶州王无竟友善。无竟狂好大言,嫉俗如仇,里人衔之,乘乱劫杀。”冀明走数百里讼官,置雠于法,养其老母,并序其遗稿[54]。秋水先生,为救滇南刘寄菴先生“乃挺身于两邑,募得数千金,走京师叩贵人之门,力为营救。寄菴方出关,追回。一时义声动远迩”,一如谢榛两次营救好友,“四溟山人,出卢次梗于狱也。”[55]孙崇坫,“公崇道义重然诺,屈者伸之,贫者恤之,一时贤士大夫皆乐从遊,江淮南北无不知颜山之有康甫先生者矣。”[56]总之,士人作为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在交友空间秉承扶弱济贫、见义勇为的思想,体现了士人的世俗情怀。

同时,互相帮助也是士人之间相互交往的重要原则。新城沈渊,“贫无以殓”,于慎行“与司徒同邑王公见峰醵里中大夫,宫保张公醵诸同门交,共归先生之丧。”[57]唐梦赉,“先生后裔衰微,仅有一人,家贫甚,志壑堂诗文集刻板亦寄存高氏,刘次白中丞刻《山左古今文钞》,亟欲得之,无人送往京都。何阨之于生前者,复穷之于身后耶?”[58]刘一相,“隆庆庚午乡试、万历丁丑会试,俱第七名。甲午播酋杨应龙反,邢公玠奉诏督师。公赞画其间,力主勘议,婉谕祸福,酋感服,遂迁公刑部河南司署员外郎,陞四川司郎中。”[59]值得注意的是,互相尊重也是士人交往的重要原则,有些士人因无视此道理,面临被革职的悲惨命运。济宁州牧蓝应桂之婿潘鹭、杭光晋,俱于乾隆四十二年会试中式。光晋恃才而傲,以岳翁之力,冒山东商籍入学,岁科试辄冠军,文宗深赏其文。诸生阅卷时或从旁窃视,光晋目之曰:“此何足道!吾浙牵一狗来山东,亦可中进士。”是时,山东人为给事中者先在,避客内室;闻其语,忿甚,据实参奏。潘、杭二人俱斥革,蓝应桂发往军台。潘鹭之父潘汝诚,先任濮州牧告归,亦革职[60]

士人相交,贵在知心,以心相交,真诚相待是士人交往的根本准则。虽然诚信是士人交往的重要原则,但有时过于忠诚,尤其是在行政空间,又不利于士人的发展。栾廷珍,考遗不录,徧求当道无应者,后求抚军夫人转送学院补入,遂中解元。“联捷为主事,擢郎中,凡二十余年,方为员外郎。初,相国某至其部,日已夕矣,诸司无人,独栾坐守一编。问之,曰:‘坐此以待公事’。相国叹息而还。及郎中缺员,相国阅籍见其名,乃补之。某侍郎为座师,怜其贫,使视漕通州,授意谓但云米不佳,千金可立致。及呈米无言,空手而归。侍郎责问,良久对曰:‘其米诚佳,安得言不佳?’左右皆笑。侍郎亦曰:‘子诚廉士,不能为子谋矣!’”[61]

从上述士人相交的多重表现来看,以诚相待、扶贫济困、仗义执言等是士人交往过程中需要严格遵循的准则,在此基础上,才能使士人之间的组合实现有效性。

(二)组合形式

总体来看,士人交往原则的多重性,直接决定了他们组合形式的多样性,包括了同门、同僚、同年、同乡以及士人与其他群体之间的交往等。由此可见,士人之间的组合是地缘、血缘和业缘等多重关系相互交织的共同体。

1.师友之谊。主要指学术上的师承关系,在诗、书、画等讲授和切磋过程中所形成的师友之谊。

作为师门之交,首要任务就是传道授业,这也是决定士人命运的重要机会。如果选择了一个有名望的老师,就意味着士人的交往之道较为广阔。孙霁,“尝从学于惟青李先生,攻苦致疾,遇异人授以宝啬秘诀。隆庆戊子以儒士入闱,先生见文惊叹。于书无所不读,为文秉经酌雅,书得钟王三味,名声藉甚,一时如曹葆素、冯璞庵、赵歧阳、公洲亭皆缔交际,与歧阳游于冯文敏公门,大蒙奖许。”[62]毕世持之子海珖,“受业赵秋谷之门,以诗文世其家。从之学者,丹阳张仲馨、丹徒骆士鹏、山阴吕相烈、会稽姜尧、武陵胡泰徵、淄川毕世持,他无所传授。”[63]道光年间孙崇祚尚道义,点拨士子,助其成名,“质疑问难者踵于门,一经指授便有文名,如魏孔章先生、赵印章先生、马铁石先生、莱邑韩嘉树先生,皆出于公之门墙。公独困于场屋,以明经老,岂非数哉。公尚道义好谈论,与铁石最相契。尝于雪天置酒共谈,直至夜深。铁石兴辞,公与之且谈且行,送至其家,铁石再送公返,如是者三,酒力醒,东方白矣。相视一笑,竟忘天之寒雪之深也。”[64]

同时,师者对诗、书、画等文化传播,也对士子的艺术造诣有着深远影响。沈德潜年少时,将其诗文并及门数人诗,“寄渔洋先生。先生答书,许以特立成家,谓归愚等不但得皮得骨,直已得髓,故归愚终身佩服渔洋。”[65]章邱靳秋水,“善丹青,来吾邑学博高公署。是时高公子西园年方童稚,亦学画,同榻卧起最久。晚年重逢,西园追感旧遊,置酒与饮,作长歌赠之。”之后,西园在济南,渔洋先生病,遗嘱命往新城拜画像,“受赐书,时康熙辛卯也。西园遂称私淑门人”,“元旦悬画像拜祭,见绕屋梅花有欲放者,怅然作诗云:半生画裹见羹墙,今昔垆添柏子香。万顷梅花香雪海,定知烟水梦渔洋。西园性情豪迈,而平生笃于师友如此。”[66]有些士人因家境和家庭环境影响,往往从业于一些有名之士。高中谋,高珩六世孙,与从兄宴谋,俱以诗受知于阮元学使[67]。临朐冯裕,“洪武初徙实辽左,遂为辽之广宁人”,则“从贺黄门讲学,有契悟,中正德三年(1508)进士,复还青州家焉。”[68]还有一些学生则因师之品德所影响,而来拜学,王耿光“由明经廷试第三,授马湖府经历,以让贡世称让德公,远方多来受业”[69]。值得关注的是,传统社会一些师友之谊,不分长幼,家庭之内一些有学识之士主动担当起教授子弟的任务。新城王西樵士禄与弟阮亭,自相师友。有句云:“一从时世矜高唱,谁识襄阳孟浩然?”[70]孙霁,“性友爱,历馆时必携弟自教之。诸侄稍长,皆以次授经。吾家文学如薪火相传,公实为鼻祖,外如王带如、王季木、韩乾宇诸公,皆承函丈一经指授后,俱为名臣。”[71]

正是由于师者品德影响与谆谆教诲,对其门生做人与做事都产生了深远影响。他们也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感恩师德。历城诸生朱敉人,喜结纳名流。“师事刘寄菴、张汉渡。少受业于新城王余人,余人殁,家贫无嗣,为子娶其孙女;刻余人文稿行世,可谓不忘师恩矣。”雅雨先生卢见曾谪戍塞外,“其门下士、六安秀才夏宝传,奋然偕往,三年同归。”[72]此外,许多士人还能将师门精神一脉相承,济宁郑与侨和韩成己同举崇祯九年(1636)乡试,主司为凌义渠。“凌公制艺,天下传诵,是科所取,多知名士,家孝廉公则亚元也。闱墨醇雅,不染明季习气。时流寇充斥,聚众数万,確菴倡义,与绅士杀贼守城……凌公以大理寺卿殉节。確菴丁丑会试对策,极言时政得失,房官奇之,拟第一,主司以触忌讳不录。避兵扬州,还老济上,养母不出。家孝廉公,亦守田园不仕,皆可谓无愧师门矣!”[73]清平刘湄,“官至副都御史。历官多闲曹,为副宪不久,理赈务,以劳卒。故平生淡泊清苦,而笃于师友。乡举为图裕斋门生,裕斋殁无子,家壁立,太夫人尚在堂,先生为措置日月,月有定数,存问亦有定期,终太夫人之身。”[74]康熙二十三年十月,《渔洋续集》刊将成,渔洋属门人鄞县万言序之。十一月十七日,从侄中书舍人启沃护送家事归里。十九日启程,朱彝尊、姜宸英、李澄中、魏坤,门人盛符升、郭襄图、卫台瑺、周在浚、朱载震、吴雯、洪升、汤右曾、查慎行、查升、张云章、惠周惕、刘贞士、王亮工、王戬、金居敬等三十余人,祖饯彰义门外,逾午始发。[75]总之,他们的交往体现了师之精神一脉相承的传统。

2.同僚。古代社会,士大夫群体与皇权和其他利益集团存在着或深或浅的矛盾冲突。因此,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组合方式也因各自的利益有所不同,既有相互保护成分,也有彼此利用关系。

墓志铭作为一种悼念性文体,一般请人代写逝者的德行、学问、政绩和功业等。而这个代写者必须是和此家关系密切之人,其中同僚居多。如新城王重光去世之后,冯琦、申时行、王锡爵、于慎行、杨巍、石星、王世懋等分别为撰写《忠勤录序》、《题平蛮督木传后》等文。大学士申时行、王锡爵、于慎行,吏部尚书海丰杨巍、兵部尚书东明石星、礼部尚书嘉定徐学谟、兵部尚书肥乡张学颜、兵部侍郎襄城辛自修,均撰写悼念文字送见峰先生[76]。高举崇祀乡贤,阖县乡绅公呈,他们分别是巡抚天津都察院兼户部左侍郎毕自严、原任保定巡抚右佥都御史韩浚、大理寺右寺丞张至发、光禄寺丞王孟震、翰林院检讨孙之獬、河南道监察御史安伸、礼部主事毕自肃、原任蓟州道副使高捷、原任河南南阳府知府车从衡、兵部司务安传、直隶保定府同知管延庆州事宋云霄、原任直隶庐州府通判贾三凤、直隶永平府推官王策、山西文水县知县韩卿扬、原任河南遂平县知县贾徵等[77]。同时,有时士人所作之诗表达了对好友的怀念,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他们的交往程度。王渔洋在《岁暮怀友人》中表达了对好友赵士冕的怀念,“平原公子美无度,留客听歌促赋诗。忆就比红三百首,纨红袖眼两迷离。”吕大器、史可法、王士禄等作诗以颂赵士喆[78]。表面上看,这些所谓的墓志铭与传记,是对所交士人或其家人的赞誉,实际上则体现了撰写者的价值观以及他们的社会关系。以此类推,同僚之间互相恭维性质的其长辈祝寿文体,也均属于此类性质。

此外,一旦同僚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往往以物相送。济阳大司寇艾元徵,在京所居园有梨,甘踰常品。“大学士李公过其寓,食之美,司寇每当梨熟辄摘以馈。其后,园归徐总漕旭龄,又为给谏赵恒夫吉士所有,皆馈如故,几三十年矣。康熙癸亥,梨结实倍前;甲子,李公薨,梨遂枯。一梨与相公终始,事亦可异。”[79]几十年如一日,以梨馈送好友,反映了士人之间的情谊。还有些士人之间赠砚等其他物品,以示真诚。“秋谷南遊长洲,陆其清漻赠以砚”。诸城刘文清公以书名天下,“有砚甚佳,为史绎堂攫取。纪晓岚先生,闱中亦攫绎堂砚去,绎堂以他砚赎之。前辈风流跌宕,犹可想见。晓岚题诗有云:昔我掌乌台,石菴赠我砚。肌理缜密中,隐隐锋芒见。今岁司文衡,适与绎堂伴。此砚复赠余,粹温金百鍊。是文清曾以砚赠文达矣。”[80]刘辉祖,“登州人。有客来,遇之厚,因教以拳勇。”[81]而有些同僚之间手书往来,增进友谊。云南李馥斋文耕,初为邹平令、为政平易,百姓爱戴。“少与同里曹君鹤鸣同学,及同宦山左,曹为蒲台令,公已官臬司。曹以书信往来皆手书,草字飞舞,不拘俗套,古人交谊,于兹复见。公楷书似杂汉隶,古趣盎然,为令时,茶馆旅店每张于壁。盖公诞辰,襏襫之夫云集,登堂相与如家人,有求无不乐为挥翰”。孟津与长山李五絃司寇善,书札往来,合刻巨册[82]。还有些士人擅长诗作,这也是他们交友的资本。于是赠诗也成为士人与不同阶层交往的重要形式。顺治十六年(1659),二十六岁王渔洋抵京师后,寓斜街。常与汪琬、程周量、刘体仁、梁熙、叶方蔼、彭孙遴、陈廷敬唱和。与李敬为忘年之交[83]。康熙十六年十二月,田雯归乡,宁觐公与林尧英有诗送之。康熙十八年(1679)三月二十二日,王戬过济南,有题壁诗曰:“调高白雪李于麟,赋重梁园谢茂榛。今日济南推钜手,怜他一气共嶙峋(西樵阮亭二公)。”康熙十九年(1680),十一月初六日,高珩将归里,与施闰章、陈维崧有诗送行。十二月初六日,高珩将行,移居宣武门西松筠庵。冯溥访之,有诗倡和,公和之。康熙二十年(1681)七月,友人孙蕙、秦松龄、汤斌、施闰章出使,皆有诗送之。康熙二十一年(1682),十二月,门人乔莱以典广西乡试,行程所撰《使粤集》请为评,并作序。康熙三十一年(1695)。八月二十八日,五十九岁诞辰,孔尚任、门人李象元、何世璂有诗祝寿,请田雯为撰序[84]。顾炎武在德州讲《易》,就住在卢世家,并有诗相赠。王世琛,明大学士王鏊八世孙。“康熙壬辰状元,丁未视学山东。先生工书善画,与吴门沈颖谷交契。岁暮,使院寂寥,画《历下亭圃》以赠颖谷之内。”[85]

3.同年。古代社会通常指科举时期同榜录取的人,这种科举选士的方式也为士人的组合提供了便利的条件。他们之间的组合,与同僚相似,往往具有较强的社会功能。只不过同年往往是入仕的前提。袁枚、沈德潜均为乾隆四年进士。当时赵执信还健在,“秋谷康熙十七年(1678)举人,十八年进士,与新举人会先后同年。沈归愚赠以诗云:‘后先己未亦同年’。归愚犹接渔洋、秋谷之芳徽,其负海内盛名不虚,神仙门生。”[86]成其范,渔洋同年,通天文,“其学传河南刘石渠,占皆奇中,为赠尚书盧公梦山道悦所取士,公即雅雨先生父也,人以为得神仙门生。”[87]高珩,与益都孙廷铨、临朐冯溥鼎立相甲乙,齐名一时,无敢抗者[88]。他们“穷极经史,天文地志、兵书图纬,罔不赅通。”在京置万柳堂,“与诗人觞詠流连,遂为胜迹。诸公多有诗载集中。一日,攜诸名士遊善果寺;晚归,取出陈其年诗,令毛西河和,一人唱韻,一人给写,随唱随詠,不许停刻,真绝技也。”[89]可见,同年之交既有同一地域内的士人,也包括了与不同区域之间的士人交往,无形中扩大了士人的社交网络。

4.同乡。联络同乡之谊,在士人交往中也是较为普遍的社会行为。高珩在各省皆设会馆,“所以叙乡井之情,敦协恭之义也……是则一觞一语亦有韦弦,又非止筵侈簪绅欢申桑梓已也。今将比拟诸方,立为春秋二会。爰卜期于四月聿款,叙我同人,并博访各馆成规,以酌定诸贤坐次,永为世守,良是雅谊诸文,如以为然,单至各书尊字。”[90]还有一些士人组成会社,聚会的同时,撰写诗歌,互为评判,达到相互唱酬的目的。蓝铜“与乡之士大夫结会曰耆英会。更为宾主会,月朔设酒置肴尽享欢乐。”[91]沈渊结社唱酬,“尤好为歌诗,体骨遒劲。与李临淮、康裕卿(康从理)辈结社倡酬。”[92]同邑何氏,雅好文墨,集同人为文社,会者七、八十人,延先生与部曹徐子耘先生文骧主文衡。放舟锦秋湖,课毕逰赏谈讌,一时称盛[93]。而新城耿维莘,因为好诗,“与吾淄孟柳谷交最密,闻其病则忧,愈则喜,死则哭,皆有诗自肺腑流出。柳谷晚得子,以幼女字之。古人交谊,于今复见。”[94]刘希庄,“少年与先君同学,为文清真简洁,试辄冠军。以贡入郡,极为宋小坡先生所赏,终见摈于有司。平生不为脑满肠肥之文,虽不得志,终不易辙……(小坡)居京师,以文会者常七、八十人,先生为文设馔丰盛,都中少此举也。”[95]王培荀,“道光元年举人,举孝廉方正,大挑一等,以知县分发四川,补荣县。政事之暇,与邑人士赋诗唱和,镂板行世。任满告归,与同乡王春舫太守结伴同行,于路赋诗甚多、有《蜀道联吟集》一卷。又著《寓蜀草》、《乡园忆旧录》、《听雨楼随笔》、《管见举隅》诸书。旋里后,主讲般阳书院,启迪后进,犹循循不倦。”[96]清代,王渔洋凭借自身的声望,成为地域社会同乡士人交往的核心。康熙十九年(1680)八月,集孙蕙宅,送田雯出任江南学政。淄川孙蕙请渔洋为所著《笠山诗选》作序。康熙二十三年(1684)二月,为孙宝侗《惇裕堂诗集》撰序。毕际有刊乃父自严著《石隐园藏稿》八卷,公为作序。[97]在淄川,还出现了与渔洋同名之人,窎桥王氏“家成山公,乡谥文恭先生,顺治庚子乡举。名士祯,字叔子,与渔洋同名、同乡、同时。近不百里,或窃有相如之疑,非也。”[98]

除此之外,士人的交游还以同乡所仕地为中心,“顺治九年壬辰……时同邑沈先生为浙东监司入觐回任,招吾父南游,因同至四明,而山阴会稽间亦多游迹。顺治十六年己亥,是年吾父有晋中之游,道过阳邱,予亦试毕而归,晋中沁水令邱荆石先生、临晋令孙柳下先生、稷山令毕载积先生皆同邑亲串,故老父薄游至八月乃反里。康熙元年壬寅余年二十岁,春正月应试阳邱,假馆于齐,如阳邱南之水邨,时与鹿詹同寓……且以鹿詹相与晨夕,故风雅道合,互相砥砺……。”[99]王祖昌,渔洋之族人,“貌樸鲁,好为诗。阮芸台先生视学山东,崇尚风雅,秋水入谷场,作《论诗绝句》数十首,大蒙激赏,拔冠诸生。自是益肆力为诗,求周林汲先生为点定。好游,晚年东西南北,奔走不倦,谒铁冶亭、阮芸台两制府,刘岸淮、刘松岚两观察。海丰张公映玑转运杭州,至其署,留住西湖余月,尽登临遊览之兴。闻洪稚存自塞外归,访之里门。稚存称其诗兴会飚举……其任诞如是。”[100]还有一些士人因个人信仰,独与方士交。高所学,中丞公举子,以子珩赠中宪大夫,“生平以畏天为心,以济人为事,以孝弟为躬行,以性命为向往。自葬中丞公后,即弃家习静于磨庄。去家百里,日与方外士参叩位诠,意有所会辄笔之《随得录》、《续录》、《长生诀》、《无生诠》等书。”[101]

总之,士人根据自己的兴趣与价值观念,交友对象与空间均呈现出十分广泛的特点。就士人与同僚、同年的交往来看,一定程度上含有个人行政扩展和家族名声扩大的需要,从此层面上来讲它体现了强制性的组合方式。相反,士人根据自己的兴趣,如以诗唱酬等交往,则反映了自由组合的形式。窎桥王氏前崖公王巽,“万历戊子中副车,绝意科名”,游览大江南北,“故旧赠遗累千金,随手辄尽。客越,与谭思永唱酬,游晋,与王百谷赠答;居乡,与高中白为文友、司云壑为诗友、王静源为理学友、刘肖明为酒友。倦游时,年二十八。作亭水上,植花木,引流泉为曲水,日与朋觞詠。忽一日,闭门谢客,兀坐长吟,曰:‘从今三寸莲花舌,不向人间演化机。’遂无疾而终。”[102]

综上所述,从以上士人的组合与交往形式来看,在同僚、同乡等不同组合层面,略有差异,也存在共性,既包含士人的单独行为,也有些家族交往的延续和官场上的某些需求。同时,我们还应注意士人不同组合方式不是孤立的,往往根据士人经历产生交叉影响。但是,由于家庭变故、社会变革、个体利益的变化等因素影响,士人价值观念往往发生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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