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辽南京—中京—上京间的主要干道。《辽史·地理志》引王曾《上契丹事》记曰:“出燕京北门,至望京馆。五十里至顺州,七十里至檀州,渐入山。五十里至金沟馆。将至馆,川原平旷,谓之金沟淀。自此入山,诘曲登陟,无复里堠,但以马行记日,约其里数。九十里至古北口,两傍峻崖,仅容车轨。又度德胜岭,盘道数层,俗名思乡岭,八十里至新馆。过雕窠岭、偏枪岭,四十里至卧如来馆。过乌滦河,东有滦州,又过摸斗岭,一名渡云岭、芹菜岭,七十里至柳河馆。松亭岭甚险峻,七十里至打造部落馆。东南行五十里至牛山馆……八十里至通天馆。二十里至中京大定府。”[33]
辽燕京北出古北口和松亭关至中京东西二路交通图
对上述燕京(南京)至中京道,《契丹国志》卷二十四所引《王沂公行程录》[3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十九引王曾的《行程录》、路振《乘轺录》等所记略同,可互为参证。以诸书所载,王曾以北宋大中祥符五年(1012)冬十月,“以主客郎中知制诰”充任“贺契丹主生辰使”,出使辽土。他所循行的由燕京北出古北口,过松亭(关)岭,至中京的大道,与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出使辽国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沈括所著的《熙宁使虏图抄》中所记的诸馆站地名,可相互检证。其中沈括之《使虏图抄》,即在《永乐天典》卷一〇八七七收录沈存中(括)《西溪集》之《使虏图抄》。《图抄》记载沈括于宋神宗熙宁八年使辽,议代北争地之事。
沈括博闻强记,其行程中“凡山川之夷险,远近、卑高、纵横之殊。道途之陟降、纡曲、南北之变……靡不毕记”。因此他的《使虏图抄》,成为一部11世纪中叶记载北方辽境最详审的交通地理著作之一。其图抄曾存于“国信馆”,成为宋、辽间驿使相通的重要档案资料。特别重要的是,《图抄》中记载的过辽之“中京”后,北行七日程,“渡潢水石桥”,又北行七日程,至辽之“庆州”东北约二百三十里之“犊儿山”的交通路线,为王曾行程录等所不载,成为有辽一代,由“中京大定府”北渡“潢水”,至契丹的衙帐和上京、庆州故地的唯一行程记录,在辽代交通史上尤具重要的史料价值。这条路线在宋辽间的实际走向,是南起雄州,北行辽中京和上京。其中雄州至辽中京设22驿,至辽上京设32驿。
对上述王曾和沈括的行程录,近年贾敬颜先生等又详为疏证[35]。本节拟以王曾《行程录》和沈括《图抄》、路振《乘轺录》互相参证,参考贾疏等考证,并补以笔者有限的调查考订,对辽代由燕京北出中京至上京的干道的经行顺序,由南及北,以经地为坐标,重为厘定之。
(一)燕京
古称幽州,即今北京。燕京之名为辽太宗开幽州为南京后所俗呼。燕京旧有驿馆名曰“永平”。即王曾《上契丹事》书:“(幽州)(北)门外永平馆,旧名碣石馆。”燕京城南距良乡六十里。王曾行程录:“良乡县,度卢沟河,六十里至幽州,号燕京。”沈括《使虏图抄》亦记云:“幽州(燕京)西南距良乡六十里。”路振《乘轺录》记:“自良乡县北行,至幽州六十里。”[36]
辽代卢沟河,即今北京西南的永定河,古称卢沟。由宋易州良乡县渡卢沟六十里至辽境的幽州,时亦称燕京,为燕山南“襟带八州”之首镇。
(二)望京馆
该馆名以南望燕京北门得称。《使虏图抄》记云:“望京馆西南距幽州三十里。”参以王曾书和《契丹国志》记载,“孙侯馆后改望京馆”。出“(燕京)北门……四十里至孙侯馆,改为望京馆”。此馆址在今北京市东北郊通往顺义县的“孙侯屯村”,今村名仍源于千年前之辽代驿站“孙侯馆”的谐音,古今可证。路振《乘轺录》亦记载:“自幽州北行,至孙侯馆五十里。”其里距记述虽略有出入,但馆址相同。
(三)顺州
据王曾所记,“望京馆……五十里至顺州”。路振记“顺州古城周约七里”。以行程记录计算,顺州西南距燕京近百里。其方位适为今北京东北郊区顺义。今北京“顺义县”和“牛栏山”等地名,皆缘于古顺州古道,古今亦一脉相传。
(四)檀州
州治密云县。沈括《图抄》云:“檀州西南距顺州七十里,古密云之区。”所谓古密云之区,系指自北魏起,在汉代白檀故地析置之密云郡。《辽史·地理志》“檀州密云县”条:“密云县,本汉白檀县,……元魏置密云郡,领白檀、要阳、密云三县。”[37]顾炎武《昌平山水记》说,密云县“辽为檀州武威军”。
州境地当今京北密云县城关镇地。由燕京东北行至此,则进入山险崎岖之途。故明万历时刑部尚书刘应节说:“夫密云西拱金陵,与居庸、紫荆相为犄角,北临古北,东控渔阳,西南则为潞河。”[38]古今向为由京北出古北口的交通要镇。
(五)金沟馆
王曾《上契丹事》记载,由檀州密云县渐入山,自此“五十里至金沟馆”。沈括《图抄》亦记载,“金沟馆西南距檀州五十里”。以二书方位考定,辽时金沟馆,应在檀州密云县东北五十里的潮河右岸,今为东各田庄稍西的密云水库一带,在水库建成前,县城东北约20公里有金沟屯。清高士奇著《塞北小钞》载:“金沟驿,古名金沟馆,契丹主常于此过冬。”现存“金沟屯”是为当时馆站地名。
(六)古北口
据王曾记载,由金沟馆“自此入山,九十里至古北口”。路振《乘轺录》中称“虎北口”。沈括《使虏图抄》又说,由金沟馆“济栾水”“通三十余里”至所谓“古北口”也。栾水指今潮河。渡潮河东北行,有古长城隘口,此即古北口,此关古今为兵旅要途。从今日交通地理上看,该道应是渡潮河后,沿东岸穿山谷溯河道而行,即沈括在《图抄》中所谓“钩折投山隙以度”。宋叶隆礼《契丹国志》亦记载,古北口“两旁峻崖,中有路,仅容车轨,口北有铺,毂弓连绳,本范阳防扼奚、契丹之所,最为隘束”[39]。可见古北口自唐时已为范阳节度使控扼北方奚和契丹部的重要关防要路。2006年春,笔者在京与国家文物局长城资源调查项目组荣大为、魏正瑾、杨志军等一行,曾考察京北密云和古北口一线明长城。观其经由从辽、宋以来至元明,一直为从幽州北行的重要关城隘口。据早年承德考古工作者调查,其辽代遗址应即今古北口北关门下南菜园子。
(七)新馆
新馆在王曾《行程录》和《契丹国志》中,均记在古北口以北。路振《乘轺录》记,“自虎北(口)馆东北行至新馆六十里”。按王曾记过古北口,渡“得胜岭,八十里至新馆”。沈括《图抄》记载,“新馆西南距古北七十里”。三者记载基本相合。其中得胜岭,沈括记为在古北口东北二十里,山势“险丽雄峭” 。按,此山从距古北口的距离推算,当为今出古北口北行潮河与滦河的分水岭中十八盘大岭。近年在由这条古交通线上的拉海沟至十八盘大岭间的道旁,发现了辽大康八年九月十日“通行官”的题名石刻一方。从而更证明由拉海沟逾十八盘大岭(得胜岭)为北行道。其新馆故址亦经承德地区考古工作者的调查,在今平坊碱厂沟东辽代遗址。
(八)卧如来馆
该馆又称“卧如馆”。王曾记载,由新馆“过雕窠岭、偏枪岭,四十里至卧如来馆”。沈括《图抄》和路振此段记载相同。由馆名考知,卧如来馆址近处,当有卧佛之处。检按今日地理,过河北省兴州河北岸滦平县境有喇嘛洞者,其高18米,宽五六米。洞壁有残存的卧佛之痕迹。喇嘛洞遗址以宋人所记方位及里距推之,当为卧如来馆所由得名的卧佛处。近年河北省承德市文物工作者在与喇嘛洞相邻的兴州河南岸张百湾附近,发现有辽金遗址,当即“卧如来馆”旧址卧如来的地理位置。
据沈括《使虏图抄》记载:“馆宅川间,中有大水,曰霫水,乃故霫之区。”霫水即指今兴州河。古馆址正设在兴州河的两条支流之间的谷地、兴州河南今喇嘛洞南沟窑岭小岭,盖与文献记载方位相合。
(九)滦州
王曾记其行程,“过乌滦河,东有滦州,因河为名”。乌滦河在沈括《图抄》中记为“滦水”。这条水自辽代以后一直称滦水,即今滦河。以王曾所记行程校之,位于乌滦河以东的滦州,应在今滦河沿以东下店子一带。
(十)柳河馆
王曾记行,由卧如馆过滦州东行,逾“摸(墨)斗岭,一名度云岭……七十里至柳河馆”。此条与沈括记载“柳河馆西距卧如馆七十里”相同,馆址当以柳河得名。比定滦河以东的柳河,当即今发源于七老图山南流汇入滦河的伊逊河。柳河馆的方位,应在伊逊河东岸的小营(红旗村)一带,驿道北行并经半峦子沟进入今隆化县境。
(十一)打造部落馆
沈括《图抄》记载,“逾度云岭,三十五里至打造馆”。参以王曾记程,由柳河馆至打造部落馆之间站距为七十里。可知“度云岭”正位于两馆之中顿。贾敬颜先生考定为今荞麦梁大山[40]。近年经承德市考古工作者的实地调查,其馆址应在韩麻营一带。《契丹国志》等明确记载,该地“惟有番户百余,编荆为篱,锻铁为军器”。这应是“打造部落馆”名称之来源。
(十二)牛山馆
该馆以牛山得名,《武经总要》记载,辽代北安州有“牛山”。苏颂《和宿牛山馆》诗云:“夷音通夏楚,汉地接平营。”说明该地为平、营二州衔接之地。王曾记载,由打造馆“东南行五十里至牛山馆”,可知驿道至此稍转而东南行。经实地调查,牛山馆应置于今河北承德玉带河南岸头沟一带。驿路由打造部落馆东南向牛山馆,路有“会仙石,山下大川流水”。陈襄《使辽语录》说:“往返皆过会仙石。”过会仙石的山下大川,当指今河北省隆化县武烈河上游,山则是于家店东沟西南之山。会仙石应是由打造部落馆至牛山馆之间的中顿,故陈襄使辽往返皆经过会仙石。牛山馆故址应在今承德北30余公里的三块地大沟(岔沟)处。
(十三)鹿儿峡馆
王曾《行程录》记由牛山馆“八十里至鹿儿峡馆”。路振记“自牛山馆东北行,至鹿儿馆六十里” 。陈襄又作“鹿夹馆” 。沈括《使虏图抄》中说“鹿峡馆东北距牛山馆六十里”,又说由牛山馆至鹿峡馆,需度过“松子岭”。以驿道方向考之,松子岭应为今河北省承德县境西部之黑山,海拔1276米。过松子岭以东的鹿峡馆,根据当地考古调查,应在今承德市东山嘴乔麦地沟门台子地。
(十四)路口村及松亭关歧路
出古北口北行中京的驿道,过鹿峡馆再东行今河北平泉县境,即到达所谓古北和松(又作崧)亭两路的交点“路口村”。
此路口村,在沈括《图抄》中记载:“有歧路,西南出幽州。”又说“自幽州由歧路出松亭关,走中京五百里”。根据沈括《图抄》的明确记载,所谓歧路者,应是指与出古北口通幽州的道路并行的又一条道路,即另一“松亭关路”。核定由鹿儿峡馆东行的方向,路口村应在今河北省平泉县西坝附近的“岔路口”,古今地名相传。这里即是出古北口和松亭关两路去往辽中京的分岔处。在这段驿路上翻越的古“松亭岭”,即今之承德境荞麦岭。
关于出幽州古北口路和松亭关路交会的“路口村”分途情况,宋曾公亮《武经总要》“松亭关”注下有明确记载:“自幽州东趋营、平,路甚平坦。自古匈奴犯边,多由此路。幽州东北四百八十里,北趋泽州路,至中京四百五十里。”
《武经总要》中所记载的幽州东北四百五十里之路,应即本节上述论列的由幽州东北出“古北口”趋辽中京之道。而“北趋泽州,至中京四百五十里”,则指出“松亭关”即北趋辽中京的“歧路”。二路皆会于今河北省平泉县境的路口村(今仍名岔路口)。关于古北口路,本节上述已重点逐站记述。对于另一条“松亭关路”亦可略记如下,以作比较。
据《武经总要》记载,幽州东北,北趋泽州之路,至(辽)中京四百五十里,这是指出幽州北行,过今长城喜峰口,经古“泽州”,去往辽中京之路。这条交通路线上的关键城站是所谓“松亭关”和“泽州”。
其一,松亭关。为宋人的称呼。宋刘敞使辽至中京铁桨馆途中,曾作“稍出卢龙塞……别道入崧亭”之诗。可知此道是继晋唐之“卢龙古道”而东行(别道)入“松亭关”。北宋时大中祥符元年(1008),路振出使契丹,在其所撰《乘轺录》中亦记载:“每欲南牧,皆集于幽州。有四路:一曰榆关路;二曰松亭路;三曰虎(古)北口路;四曰石门关路。”
刘敞所指稍出卢龙塞别道入松亭,即指路振所列的第二条松亭路。在辽代由幽州北行或东北的四道交通中,榆关(今山海关)最东,为傍海道,金初许亢宗使女真即取此道(详第八章)。石门最西,为北出大漠之道(详下节)。只有松亭与古北口并行居中。而从路振的东西排列顺序看,显然松亭路偏东,而古北口路偏西。这与沈括《使虏图抄》及《武经总要》等记载的从“路口村”分途“有歧路,西南出幽州’相吻合。考察古今地理,这两条位于古北口路以东、分歧路出幽州的松亭关路,正是沿今老哈河上游,过平泉进入瀑河河谷,再出喜峰口而西南通幽州之路。特别是经近年河北省考古工作者的实地勘查,宋、辽之间幽州至中京的东路“松亭关”旧址,应在今河北省宽城县南瀑河东上石梯子村“土城子”遗址。即今日由宽城南经椴木峪至喜峰口的古道,元、明以后即称为京北喜峰口路。
其二,泽州。泽州据宋人记载,应是松亭关路上的重镇。《辽史·地理志》“泽州”条:“本汉土垠县地。……开泰中置泽州。有松亭关、神山、九宫岭、石子岭、滦河、撒河。”[41]据《辽志》记载,泽州境内的首关即为松亭关。泽州应以泽水得名。泽水即今滦河北支流瀑河。金、元两代改泽州为“惠州”,又作“会州”,故址已勘定在今瀑河西岸平泉县西南12.5公里之会州城村。其城正处在沿瀑河而上的交通孔道,南行近百里即为松亭关。由此入松亭关,可沿左、右两翼进至古北口、喜峰口和居庸关。《辽史》卷二十九《天祚皇帝三》:“保大二年(1122)春正月乙亥,金克中京,进下泽州。上出居庸关,至鸳鸯泺。”[42]这是辽末金人攻下“中京”泽州后,天祚帝避开“松亭关”路,向西取出居庸关而逃向西京(今大同)的古道。
上述这条出“松亭关”北趋“泽州”去中京之道,其基本走向为:出幽州东北,经通州(今通县)、三河县、蓟州(今蓟县),复东北行,经石门、遵化、喜峰口、宽城、松亭关、椴木峪、泽州、平泉县,然后沿老哈河直趋辽中京大定府(今宁城大明城)。在去中京大定府的驿路上,“古北口”和“松亭关”(喜峰口)二路会合后,东北行可接续以下去辽中京和上京各站。
(十五)铁桨馆
铁桨馆是宋、辽间由“路口村”分歧路又合而为一条后,继续东北去往中京的首站。其馆址所在,按王曾记载,“鹿儿峡馆,过蝦蟆岭,九十里至铁桨馆”。沈括《使虏图抄》更详载:“过路口村东北行,十里至铁桨馆。”以路口村在今河北平泉西坝之岔路口为基准,其东北十里的铁桨馆,应在平泉街东北的罗杖子一带。
(十六)富峪馆
王曾记富峪馆在铁桨馆东北七十里,路振《乘轺录》记“自铁桨馆东北行,至富峪馆八十里”。道途中经石子岭,沈括《图抄》中称为“痺岭”,考今地为乌呼马梁,是瀑河与老哈河上游的分水岭之一。关于过石子岭所至的富峪馆,早年闵宣化定在河北平泉县洼子店东南沙坨子。贾敬颜又考定于今平房子西北高家沟。经近年冯永谦、姜念思调查并经李文信先生考定,应在老哈河上游之宁城县西南甸子乡“黑城子”古城址附近,即辽之劝农县和“富峪馆”站,元明以后相沿设为站地[43]。而考其具体馆址,则应在宁城北五十家子乡高家沟之辽代遗址。
(十七)通天馆
通天馆,王曾记其地为:“富峪馆……八十里至通天馆,二十里至中京大定府。”路振亦记载,“自富峪馆东北行,至通天馆八十里”。唯沈括《使虏图抄》和陈襄《使辽语录》中记为“长兴馆”,并说“长兴馆西距富谷(峪)馆七十里” 。以诸行程录的方位校订,长兴馆应即通天馆。这是沿老哈河东行中京之路。《契丹国志》记载,由富谷(峪)馆“正东望马云山”。这是指由今黑城子(富峪馆)东望中京道上的海拔[44]185米的金顶山。古今驿道经山之北麓东行宁城县大明城。以上述交通地理方位勘定,辽代之“通天馆”,应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宁城县八里罕甸子一带。
(十八)中京大定府
辽中京学术界已确认无疑,即今宁城县西约15公里的老哈河北岸之大明城,一称大名城,又称为“大宁城”。这是因为自元明以后,于辽中京故地曾设置“大宁路”和“大宁卫”。
在宋、辽间由燕京北行契丹上京的交通道中,中京大定府为重要枢纽。由中京启程继续北行上京的“辽主衙庭”,失载于王曾《上契丹事》。今可据的文献史料,以沈括的《使虏图抄》和陈襄的《使辽语录》较为翔实。对中京以北至辽上京各站今据以继续考订如下。
1.临都馆
沈括《图抄》记载:“临都馆南距中京七十里小(稍)西。”馆名以靠近中京之契丹故都得名。馆址以其相对中京的方位推定,应在今喀喇沁旗西桥镇坤兑河流域一带。
[45].缸窑馆
馆名在金毓黻先生辑本《大元一统志》中又称“官窑馆”。据陈襄《语录》和薛映《行程录》记载:“临都馆又四十里至官窑馆。”沈括《图抄》则记载“崇信馆南距临都馆四十里小(稍)东”。以薛映与沈括的记载比较,二人记官窑馆和崇信馆均以临都馆为坐标,里距又都为四十里,其行程方向又都在临都馆之北。故知两行程录中的“官窑馆”和“崇信馆”实为一馆。辨其馆名,崇信当为正式馆站名称,官窑馆应为该地设有辽代官窑而兴的俗称。其方位适在今赤峰西南的楼子店一带。据笔者1977年与冯永谦等先生实地调查,该站应以赤峰西“缸瓦窑”得名。
3.松山州与松山馆
馆名源于辽代中京道松山州松山县。据陈襄《语录》和薛映《行程录》分别记“又四十里至官窑馆,又七十里至松山馆”1,“中京正北八十里至松山馆”2。以馆名考察,站地应在辽代松山州松山县故地。考松山州,元代又称松州。近年有人考在巴林右旗布敦化故城,但方位偏北。在今赤峰市西北30公里土城子村,一古城建在半支箭河北岸,周长约3000米。按《辽史·地理志》记松山州有“松山川”,其水应指今英金河。该村有辽代土城和古塔塔基遗址。《大元一统志》记载:“松州西二十里有瓷窑。”《元志》所指正是今土城子村西约[46]0公里的猴头沟乡缸瓦窑址。据1977年亲赴调查,至今缸瓦窑址遗存丰富,当场采集到辽代白釉剔花黑彩大陶罐(今藏辽博)。以古今地理与文献印证,辽代松山馆址,应即今以“松州”命名的靠近缸瓦窑的今赤峰市松山区穆家营子镇下洼村古城址。
4.高州
由松山馆北行,首站应为高州。唯诸行程录有缺载,但可考见于《辽史》 《大元一统志》与《武经总要》诸书。
由松山州(松山馆)北行高州之路,是沿老哈河支流北行。据考古发现,其故址应在今赤峰市哈拉木头城,即辽代高州故地。
5.广宁馆
沈括《使虏图抄》记载:“广宁馆南距麃驼帐九十里少西。”贾敬颜先生著《沈括〈熙宁使契丹图抄〉疏证稿》,考定沈括记行之广宁馆在今赤峰北翁牛特旗的台沟或山嘴子一带。以沈括《图抄》中下条记载“自(广宁)馆东北行,五里至澄州”(丰州)的方位比定,贾说基本得当。
6.丰州
沈括《使虏图抄》记丰州为“澄州”。以沈括记载,出广宁馆北行上京,“路由(澄州)西门之外” 。是知辽代澄州(丰州)在当时并不是中京至上京交通干线中的馆站。故陈襄《语录》曰:“至广宁馆,道过小城(丰州)之西,居民仅二百家。(萧)好古云:‘此丰州也。’”考于《辽史·地理志》,丰州为上京道头下军州之一。《辽志》:“丰州,本辽泽大部落,遥辇氏僧隐牧地。北至上京三百五十里。”1至金代改置为“全州盘安军节度使” 。元大德元年,又改金代全州为全宁府,大德七年开全宁路。在明代“兀良哈”三卫弃为边外以前,曾为全宁卫治所,故址即今赤峰市翁牛特旗首府的乌丹城。并有泰定二年(1325)《全宁路新建儒学记碑》为证。
7.会星馆
沈括《使虏图抄》记载:“会星馆南距广宁馆五十里。”以上条广宁馆在今翁牛特旗乌丹城西南五里的坐标比定,会星馆应置于今翁牛特旗西北的乃林沟一带。
8.咸熙馆
咸熙馆又称咸熙毡帐。沈括《图抄》记载,“咸熙毡帐东距会星馆七十里小(稍)南”。可知该馆当无土城而置以毡帐,并在会星馆西北七十里。如按《图抄》所记由咸熙馆“稍西北过大碛,二十余里至黄河”的位置勘定,黄河又称“潢河”,指今西拉木伦河。古中京至上京之道的潢水渡口应指今“潢水石桥”。在饶州西南有饶州故城。经冯永谦、姜念思先生调查,认定在今赤峰北林西县小城子乡南西拉木伦河北之英桃沟古城[47]。以此为坐标,由咸熙馆西北二十公里即至“潢河”的推定馆址,应在今克什克腾旗西塔拉一带。
9.黑水馆
黑水馆,又称黑崖馆。当以辽黑水州得名。黑水州经考古发现,亦知在今巴林右旗都希木苏乡友爱村查干木伦河东岸辽代“黑河州”古城[48]。陈襄《语录》记,由咸熙馆过黄河“将至黑(水)崖馆” 。黄河既知为西拉木伦河,则过西拉木伦河以北的黑水馆,当以黑水得名。黑水以水道比定,应即今西拉木伦河以北的查干木伦河。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有“(黑)水出庆州下,所谓黑水也” 。以黑水得名的黑水馆,大体应在查干木伦河东岸黑水州。其为傍黑水之城。
10.庆州与黑山
沈括所记黑水所出的庆州,前已指出为辽代庆陵的奉陵州。故址已确知在今巴林右旗白塔子。正是辽代“黑水”(今查干木伦河)的发源之地。故《辽史》中又号“黑河州”[49]。黑水上游的黑山,一称庆云山,应为今巴林右旗境内的乌图山(汗山)。有传世的“黑山崇善碑”为证[50]。所谓黑水馆和黑崖馆,均当以黑水和黑山得名。
11.保和馆
沈括《图抄》记载,“保和馆西南距咸宁馆九十里”。从沈括的记行看,由中京至上京的驿道,过潢水石桥以后,已转向东北行。而以薛映记载,过“潢水石桥……五十里保和馆,度黑水河”。如薛映所记,渡潢水以后的首站为保和馆,馆址应在黑水河南岸。这与上条过潢水后至黑水馆的方位相合。故疑保和馆与黑水馆实为一馆。中京至上京驿道渡潢水至保和馆后,始分为两条:
其一为北行庆州道。这一路为沈括所记渡黑水(查干木伦河)北行今巴林右旗白塔子一带辽庆州和庆陵之地,是为辽帝每岁射虎障鹰行驻之所和捺钵行营期间的祭陵之地。
其二为东北行上京临潢府路。这一路据薛映记载:“度黑水河,七十里宣化馆,五十里长泰馆。馆西二十里有佛舍、民居即祖州。又四十里至临潢府。”
以薛映《行程录》核定,去往上京的陆路,过黑水河(查干木伦河)以后东北行。七十里所至宣化馆,应即今白音他拉古城。又五十里至长泰馆,应为查干哈达一带。又西二十里的祖州,则是在上京城西四十里的西哈达英格——辽代祖州和祖陵所在地。此路笔者曾三过其地,过祖州之哈达英格,则东北距辽上京临潢府仅数十里,可谓近在咫尺之间,其交通史迹明确。
12.上京临潢府
上述辽代驿道,按照宋人的行程记录,由中京北行,渡潢水石桥以后,趋上京的干道应当循沿今查干木伦河(黑水河)之北支流而行。经今巴林右旗东南之白音汉和白音他拉乡,连接乌尔吉木伦河西支,然后经由查干哈达乡,再经西哈达英格,即辽代“祖州”和“祖陵”所在地,最终抵达辽代上京临潢府,即今乌尔吉木伦河上游的巴林左旗治所林东镇南约1公里的“波罗城”。20世纪70年代以来,笔者曾先后3次实地踏查史迹。由“中京”以北这条通往辽上京的陆路,在今巴林右旗大板镇;通向巴林左旗林东镇的一段,至今仍是公路干线。可见自辽代开辟的中京通往上京的草原之路以后,虽历久千年,而逾世为通衢,成为沟通东北亚西北草原地区南北交通的要途。1975年秋,当笔者第一次踏临这座辽代上京“西楼”故城时,惊见乌尔吉木伦河支流沙里河北岸的“皇城”夯土墙仍高耸数丈。不禁驻足感叹这一代千年王都:“西楼访古踏林泉,墟壤临潢松漠间。炭壑幽深葬辽主,木华流汇构奇观。残垣断碣思故国,凄雨悲风泣流年。我自来寻秋渐晚,抚今怀古续文编。”驻墟北望,在这条通向辽代上京的交通古道上,自汉晋唐以来,已是北出卢龙塞通向鲜卑、契丹、室韦的草原古道。10世纪后辽代对这条草原之道的新的开拓,是将古代部族中的自然交通道开辟为南北连接燕山以北,经燕北坝上草原,以新兴的草原州县遗址,连接滦河、老哈河、西拉木伦河(辽河)、洮儿河和松花江诸支流嫩江等系源出大兴安岭诸草原水系的重要州县之交通道。这是中古时期的辽、金两代对东北亚古代交通史的历史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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