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尚未出现,世上只有平静的大海和广袤的天空。
没有什么能发出噪音,没有什么可以运动或者颤抖,没有什么能打破天空的寂静。
地球上一无所有,只有平静的水、祥和的海面,孤独并且安宁。
在夜晚的黑暗中,只有凝滞与沉默。
光芒环绕的水中,只有伟大的创世神、万物的祖先Tepeu和Gucumatz。他们包裹在绿色和蓝色的羽毛中。天与地的心脏与他们共存。
——《波波尔·乌》
从此天与地汇合,玛雅人的神明给万物以滋养,给万物命名,一如基督教神的创世。
当这两位神明说要有光时,霞光照亮了天与地;他们说要有土,于是土与水分开,覆盖了地球表面;他们说要有山,于是山从海中升起……
他们给万物命名。于是,地面上魔术般地出现了峡谷与山脉,柏树与松树的幼苗覆盖了土地,水汽凝成云、雾和尘埃,升起在山谷间,鸟、兽、鱼随之出现……
这一切都是语言所创造,但是,它们偏偏没有语言的能力。神决心创造一种生物,他们可以使用语言,于是,人类诞生了。人类的出现,是为了使用语言,使用那创造了天地万物的语言,以把神的创造一天天地维持下去。人类和语言是神的荣耀。
有了人类,神明得到了应有的供奉。后来,新的神明诞生,太阳、月亮和星星也被创造出来。
这便是《波波尔·乌》中所记载的中美洲的创世神话。
然而,在玛雅人的宇宙观中,神所创造的世界万物,只要有形象,就都不能永恒——太阳也会毁灭,羽蛇神也担忧自己有死亡的一天。
玛雅人相信,宇宙是以一种大循环的形式,周而复始地运转的。
在《波波尔·乌》记载的和现代玛雅人口耳相传的神话中,创世神最初用湿泥塑造人类。但是这些人类相当脆弱,一不小心便会被打碎,他们也无法流畅地用语言说话,无法保证在特定的日子里为神献上祭品,无法领会神的旨意。于是神愤怒了,他将泥塑人统统打碎,召唤来一场大洪水,毁灭了第一个太阳纪。
在第二个太阳纪里,神尝试着用木头创造人类,但是这些人类麻木拙劣。他们对创世神毫无崇拜之心,并且身体无法灵活运动,依旧是失败之作。创世神再次招来一场洪水,毁灭了木头人,幸存的木头人变成了鱼。
在第三个太阳纪里,神用黄的、白的玉米面团塑造了玛雅人,这次尝试是成功的。但这些玛雅人也灭亡在洪水中,幸存者变成了猴子。然后这个世界迎来了第四个太阳纪,也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终有一天它也将毁灭。
已破解的玛雅人的原始典籍中的记载,也与之大同小异:第一纪的居民是矮人,他们建造了许多伟大的城市,这些城市的废墟仍留在玛雅人现在居住的地方。所有的建筑都是他们在黑夜中修建的,因为太阳一出来,他们就变成了石头。考古学家在一些石祭台上发现了雕刻的矮人形,这些祭台是现今发现的最古老的石块之一。玛雅神话中所说的那些废墟中的石头人,也许就是这些石祭台所刻的人形。第二纪的居住者是Dzolob,意思是“侵略者”,他们也为大水所吞噬。第三纪居住的是玛雅人,普通的百姓。第三次大水被称为Hunyecil或者是Bulkabal,意思是“浸没”。前三纪分别为三次洪水摧毁之后,出现了现世,也就是第四纪。这一纪的居民,包括前三纪所有的幸存者,以及这一纪新出现的人。根据玛雅人的推算,这一纪开始于公元前3114年,结束于公元2012年。
虽然对毁灭的原因有不同的看法,但与玛雅人共同存在的中美洲大陆上的各个民族,几乎都有类似的大循环观念。
例如阿兹特克人就相信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四次,我们生活的是第五个世纪。阿兹特克人留下的文献《梵蒂冈拉丁抄本》中记载:
第一太阳纪,马特拉克特里·阿特兰纪,为期4008年。生活在这一纪的人是巨人,他们以水生玉米为主食。这一纪毁于洪水,人类变成了鱼。只有一对夫妻得到水边生长的一棵树的庇佑,侥幸逃过灾难。洪水消退后,他们使人类重新得以繁衍。
第二太阳纪,伊厄克特尔纪,为期4010年。当时的人吃一种叫作亚科钦特里的野果。这一纪毁于狂风,人变为猴子。只有一男一女立于岩石之上,得以幸免。
第三太阳纪,特雷奎亚威洛纪,为期4081年。这一纪的人类是第二季的后裔,他们以一种叫作钦可科克的果实为食。这一纪毁于天火。
第四太阳纪,宗特里里克纪,为期5025年,这一纪同样毁于洪水。阿兹特克人所留下的举世闻名的太阳历石也印证着这一点。太阳历石被雕刻在一座巨石上,很像一个圆盘,直径3.6米,重24吨,是阿兹特克人奉献给太阳神的一块纪念碑。它本来装饰在诺提特兰神殿的墙上,后来神庙被西班牙人拆毁,太阳历石却奇迹般保存了下来。
◆ 墨西哥阿兹特克历法石(〔英〕克利斯·马顿等:《水晶头骨之谜》,田力、曾臻译,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年版)
太阳历石的中央是太阳神托纳提乌,四周环绕着阿兹特克人的历法有关宇宙的文字与符号,是阿兹特克人文明的综合体现。据考古学家解读,太阳历记载了这个世界的五个太阳纪:创世之后,世上曾经有五个太阳,它们先后主宰着一个太阳纪。第一个太阳纪毁于洪水,以水神的头像表示;第二个太阳纪毁于猛兽的吞噬,以美洲虎的头像表示;第三个太阳纪毁于从天而降的火焰之雨,以火和雨组成的头像表示;第四个太阳纪毁于狂风,以大气之神的头像表示;第五个太阳便是太阳神托纳提乌本身。浮雕上太阳神满脸皱纹,已进入衰老期。他的舌头如黑曜石刀一般,饥肠辘辘地从嘴里伸出来,表示对人血和心脏的渴望。有人说这表明这个太阳纪将因太阳本身的衰老而毁灭。也有人说,太阳神处在表示运动的符号中,这表明这个太阳纪将毁于地球的剧烈运动。
和玛雅人以及中美洲其他民族一样,阿兹特克人相信,太阳也会死亡,而根据前四个太阳纪的周期来推算,这个太阳纪也将毁灭。但是推算方法已经失传,阿兹特克人并不知道具体的灭亡日期。为了延缓太阳的衰老,让它放射光芒,就必须不断地用人血和心脏喂食它。
用人血和心脏延续神明的生命,维持世界的运行,这也是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举行血腥的人祭仪式的高尚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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