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差异及教育启示探索
丁崇文 季 翔 闫玉芳 兰明雪
作者简介:丁崇文,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商务英语语言,跨文化研究;季翔,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商务英语语言;闫玉芳,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硕士生,研究方向:跨文化研究;兰明雪,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教师,研究方向:商务英语语言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北京100029)
摘 要:笔者发现,在近几年的高考英语口试中,考生们针对部分话题所阐发的观点高度一致。这一现象引发研究者的思考:这种一致是出于共同的国家文化背景,还是另有原因。大学生中情况如何;中外学生是否有差异;其结果对于人才培养又有何启示。
本研究采取横向比较的方式,以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中国学生和外国留学生为对象展开问卷调查,进行对比研究。研究者对调查结果进行统计分析,发掘不同文化群体的异同,探究文化、教育体制、思维方式等相关因素并进而提炼对于在日益全球化背景下培养创新人才的启示。
关键词:文化差异;创新人才;教育
Cultural Diversities and Educational Implications
DING Chongwen JI Xiang YAN Yufang LAN Mingxue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29, China)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the researchers observed a frequent occurrence that university candidates from senior high schools have a tendency to present highly identical point of views over some testing topics for the Oral English Test of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in China. That experience aroused much interest in the authors of this thesis and led to an effort trying to understand if the identical responses were generated from similar national cultural environment students lived by or other potential reasons. Should college students provide more diversified answers? What response can be expected from international students? Moreover, what significant implications this may pose to education?
The research adopted a comparative approach with Chinese and international undergraduates from the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 as subjects for the study. Questionnaires are designed and delivered to the two subject groups. Collected data are processed to identify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The underlying factors of culture, education, and thinking patterns are further explored in the light of nurturing innovative talents for our increasingly globalized world.
Key words: cultural diversity; innovative talents; education
1. 引言
当今世界,竞争往往是人力资源的竞争、是优秀人才的竞争。2010年7月召开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号召推动教育事业科学发展、实施素质教育、提高教育质量,以建设人力资源强国、人才强国、创新型国家。在全教会上,胡锦涛总书记强调了在素质教育中创新人才的培养,要求“高度重视培养拔尖创新人才”(http://news.xinhuanet.com)。作为教师,笔者一直在教改的过程中努力观察教育主体——学生,力图在了解他们的基础上拓展改革思路,提高教学质量,培养优秀人才、有创新力的人才。
在近几年的高考英语口试工作中,我们发现在高考考生中部分话题所引发的讨论其观点一致度颇高,甚至包括论点、论据等等。2010年北京英语口试考场上就有典型事例:
例 1 口头作文题:Who in your neighborhood impressed you most?
笔者经历的一间考场中回答此题的 15位考生中14位讲述了邻居对自己的帮助,而这些邻居多为“大妈”、“奶奶”的角色。
例2 口头作文题:What is happiness and how to stay happy?
笔者考场的考生们往往把幸福与家庭联系在一起,特别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继而关注的方面有友谊、财富、健康、自由等等。
随后我们采访了若干考官,他们的描述也颇为相似。这一现象引起我们的警觉:显然这种趋同倾向于程式化而不利于开拓创新。研究者不禁思考考场上高度同质的作答是由于共同的文化背景引起的还是另有原因;大学教育的主体、高考赢家——大学生群体中这种情况有无改善;与外国学生相比有何差异;其结果对于创新人才培养又有什么启示。面对人才强推动经济强、创新力提升竞争力的现实,这是颇具意义的课题。
2. 研究设计
2.1调研假设
由于高考过程紧张,开展调研难度很大,留下的信息不够确切,大多是一些主观印象,不够科学。我们把视线投向自己更为熟悉的区域——高校,希望通过实际调研获得一手数据,用以比较在华不同国家文化背景的大学生对一般性题目的反馈,分析其中异同和文化等因素并进而探究其对于教育培养创新人才的启示。
鉴于教育对学生应有的积极作用和不同文化背景对人们意识的影响,我们对调研结果有两项初步假设:
(1)大学生反馈体现比高考生更开阔的视野;
(2)中国学生与在华留学生的回答有明显不同。
2.2问卷设计
问卷采用了前述两例高考题目以方便比较。其中题(1)——印象深刻之人,折射人际关系,题(2)——关于幸福,反映人生态度。两道题目都可以透视文化的影响。我们期望最大程度地保留反馈的原生态和多样性,所以设计了开放性题目。但是考虑到分析过程的可控性,每一题目分为两问,一问为主,二问为辅。体现在问卷上为:
(1)Impressed person(s)
A. Who, in your neighborhood, impressed you most?
B. Why?
(2)Happiness
A. What is happiness?
B. How do you think people can stay happy?
在其后的讨论时,我们以(1)A,(1)B,(2)A,(2)B 指代上述各题,而题(1)涵盖(1)A,(1)B;题(2)涵盖(2)A,(2)B。
2.3分析框架
2.3.1数据处理框架
处理开放性问题反馈,我们以词频为引导,采用主题分析分类法。
折射人际关系的题(1)中(1)A以关系远近分为两大类(家庭和朋友)、独立的两小类(邻居和老师)和其他一类进行数据统计;(1)B则以我受益为一类,而非“我受益”项分为三类(个性、能力、外表)。
反映人生态度的题(2)中(2)A以美国哈佛教授大卫·麦克利兰的“三需求理论”(McClelland, 1961)为基础又增加了问卷反馈凸现的自由表述,分为四大类(成就需求、权力需求、归属需求和自由需求);(2)B则分为两大类(心态和行为)。
2.3.2数据分析框架
数据采集于中国学生和外国留学生两大组,然而为了更好地理解国家文化的影响,留学生组选取了亚洲和欧美的两组最大样本量的国家(韩国和美国)分别统计,并与中国组进行比较分析。
在针对国家文化因素分析时,我们借用了荷兰著名学者霍夫斯太德的国家文化模型中的文化5维度(Hofstede,1997):权利距离(PDI)、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IDV)、男性度与女性度(MAS)、不确定性规避(UAI)及长远取向与短期取向(LTO)。表1选自霍氏研究得到的国家文化维度值。我们在比较分析本研究中国家文化因素时,以表1作为对比依据。
表1 霍夫斯太德的中美韩国家文化5维度值*
*来源: http://geert-hofstede.com/
2.4调研对象
问卷发放对象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生,共计回收 240 份问卷,含有 121 份中国学生卷和 119 份外国留学生卷。表 2 统计了121 名中国被试的分布情况。
表2 中国学生情况统计
表 3 是对119名留学生被试的国籍和分布状况统计。尽管有27国留学生参与,但是其中15个国家,如乌兹别克斯坦、土耳其等国,每个国家只有1名学生提交了调查问卷。
表3 留学生国籍及各国被试人数统计
在留学生组中亚洲国家最大样本量是韩国,而欧美是美国。这两组被试情况见表4。表 4 中韩国学生平均年龄偏大,其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些学生服过兵役后再来读书。
表4 美韩学生情况统计
3. 分析与讨论
3.1题(1)分析与讨论
题(1)探讨个人印象深刻之人,也可以是影响大的人。对此题的回答折射人际关系。
(1)A询问谁是对你印象深刻之人,数据统计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1)A统计结果
中外学生中的大部分选择自己印象深刻之人的时候都倾向于自己的家庭成员和朋友,这说明大家对于亲情、友情的感触和需要是全球共通的。然而其中的不同点依旧不可忽视。
35.54%的中国学生认为家庭成员是自己印象深刻之人,该比例高于留学生或韩美两国学生。高达 25.62%的中国学生和 15.15%的韩国学生提及父母,而美国学生为 0。中国学生中还有一个独特的现象,3.31%对祖父母印象深刻。数据显示中国和韩国这样的亚洲国家比欧美国家更容易感受到家庭的影响,他们注重家庭对自己生活的作用。霍氏的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维度值可以说明这里中美韩的差异。此外中韩美学生关于长辈的体验也可以用霍氏的权利距离值来解释。在中韩两国,家长都具有传统权威,而中韩美的此项排序与权利距离值排序吻合。
朋友对各组学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中美学生视朋友为印象深刻之人的比例差别不大,但是30.76%已经是美国学生数据的峰值。最为突出的是66.66%的韩国学生青睐朋友,该比例超过了家庭成员。看来,韩国学生格外重视友情,更容易被友情触动和影响。此项似乎与表1的文化维度值不尽相符。
对于北京高考生频频提及的邻居,中国大学生很少涉及。留学生的涉及比例也不高,但是表 5 中美国学生的 15.58%——四组之最,引人注意。可以推断,高考生高频讲述邻居的情况不应全是国家文化的影响。这里我们考虑备考应试导致了考生众口一词,缺乏新意。
数据统计还反映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涉及职业的反馈中,教师是突出的高频字眼并且四个组别差别不大。强调老师影响的美国学生比例达到23.27%,为各组之最。坦率讲,美国学生该项比例高过亚洲国家着实出乎研究者意料。
项目统计之外,中外学生还有一些明显的差异。很多中国学生作答时用了具体的人名,比如Mr Qi和Wang Dashui等,这个比例高达22.22%。但是,全体留学生中仅有一例。
还有一些特别的反馈也值得思考。大部分的学生在被问到自己印象最深的人时都是从正面回答,但是中外学生都提出一些“讨厌”的人,其烦人表现或者负面言行令人印象深刻。也许是题目理解不同,也可能有人故意搞怪,但毕竟这些反馈提供着新的视角。这种独辟蹊径的方法对于创新思维有着积极的意义。
(1)B询问对人印象深刻的原因,其数据统计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1)B统计结果
表 6 显示强调“我受益”的韩国学生比例最高,达到42.42%。而美国学生比例最低。这里中国学生的23.14%与笔者经历的高考生的绝对高频差别巨大。各组别“我受益”反馈的高频词是teach——良师益友型。此处与(1)A呼应。
在非“我受益”的三类因素中,中外学生更加重视人的个性,其中美国学生最为突出。表 7 是高频词的比较。尽管美国样本量小,但是该组被试反馈用词丰富(例如:fun, caring, charming, awesome),结果是高频词寥寥无几。我们仅仅捕捉到两例。
表7 (1)B个性高频词比较
表7所列高频词反映出善良、厚道是世界性的美德。而中国学生欣赏爱心和阳光气质、韩国推崇助人精神、留学生青睐友好风范。而美国的多样回答恰恰体现了他们文化特征,推崇差异性,与其极高的个人主义值相一致。
在个性之外,美国学生最重视的就是能力了。中美学生都突出knowledgeable,而韩国同学爱提hardworking,一个介乎个性与能力之间的词。这一点与中美韩三国的男性度值基本成正比。
3.2题(2)分析与讨论
题(2)讨论幸福的概念,何为幸福、如何幸福。对此题的回答反映人生态度,也是一种追求。
(2)A寻求幸福的定义。
美国哈佛大学大卫·麦克利兰教授提出了著名的“三需求理论”(McClelland,1961)。麦克利兰把人的需求归纳为:(1)成就需求:即争取成功、追求卓越的需求;(2)归属需求:即建立友好亲密的人际关系的需求;(3)权力需求:即影响或控制他人且不受他人控制的需求。许多问卷反馈与上述分类契合。此外一个显著的需求不断跃出:一种追求自由的需要,既有物质也有精神上的自由。比如:“do something I like”、“enjoy life”等等表述。这种“自由需求”的呼声体现在所有学生组别,笔者因此对之单独列项统计。(2)A数据统计结果如表8所示。
表8 (2)A统计结果
美国学生体现了最强的自由需求,这与其极高的个人主义值相配。但是他们没有使用“achievement”、“success”等中韩学生反映成就需求等的字眼,以至于该值为 0,实属意外。
中国学生的自由需求大于留学生的平均值,反映了当代中国学生追求新的理念。笔者认为,这是年轻人活力的体现。
韩国学生的自由需求是所有组别中最低的,这顺应着其偏低的个人主义值。他们的成就需求又是最高的,与其不确定性规避度的高值一致。
数据统计反映的相同点是归属需求基本一致。这表明,全世界的青年学生认同亲情、友情和爱情给人们带来幸福感,并且珍视这种感觉。从高频词角度,我们发现中韩两国学生把幸福与家庭相联系,应该说反映了两国文化对于家庭责任的强调。然而,中国大学生1/4的关注度还是低于高考生的频率。
中韩学生其他的共性还有一些。例如,中韩各有6%的“health”关注度,对“money”或“wealth”的关注度分别为4.13%和15.15%,而美国为 0。对健康的关注似乎验证了长远取向文化纬度值。
(2)B了解被试追求幸福之道。
数据词频提示:学生不分中外对于(2)B的回答大都集中在两类——状态和行为。“状态”主要是心境和态度;“行为”主要是行动,体现为了获得幸福所要进行的努力。(2)B数据统计结果如表9所示。
表9 (2)B统计结果
中国学生以心态求幸福者居多。5.79%中国学生选用的表述同easy竟然没有一点国际和声。这也许是中国在霍氏长远取向维度值高居榜首的映照?表10是(2)B状态高频词的比较。这里我们再次遭遇美国被试的丰富词汇,状态用词中没有重复的实义词。
表10 (2)B状态高频词比较
数据表明,所有的组别对“行为”的选择都大于对“状态”的选择。也就是说,多数的学生倾向于为幸福付出行动,而不仅仅是保持幸福心态。这一点对创新很重要,创意需要行动化为现实。
表示靠行动获取幸福的美国学生比例最高。各有 15.39%的美国学生提到“dream”和“friends”,这意味着大于30%的美国学生把“追求梦想”和“拥有朋友”作为追求幸福的步骤。
反馈中,很多中国学生也认为获得幸福要靠行动。11.57%提到“do what you like”,6.6%提到“dream”,各有4.13%提到“friends”或“communicate”。除了与美国学生有一致点,中国学生的独有词语“交流”,体现了新生代的良好趋势。
中国学生中 5.79%和韩国学生中 9.09%的“smile”也许是东方的幸福之道,留学生中有 7.56%的共鸣者,全部来自亚洲国家:韩国、印度尼西亚、越南、哈萨克斯坦。
4. 结语
通过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中外学生问卷调查和对中美韩三国和留学生数据的对比分析,对于篇首的两个假设的判断是:假设(1)成立;假设(2)部分成立。
假设(1)成立,即大学生的反馈确实体现了比高考生更开阔的视野。其差别可以归功于比较开放的大学教育,更加多元的学校氛围。好比此次问卷调查,自由无忧的答题氛围助推真实的情感流露。
假设(2)部分成立是由于中国学生与在华留学生的回答既有共性又存在明显不同。这异同之间如同讨论中指出的既有国家文化的因素,也有时代造势的影响。
我们培养的创新人才需要思维活跃、视角新颖、积极主动、造福社会。调研结果对教育培养创新人才的启示有三:
(1)培养创新人才德育为先。人类文化中的美德要鼓励传承,例如珍视友情、亲情,积极向上,承担做人的责任等等。否则难以造福社会,甚至成为祸害。
(2)创新人才需要开放的氛围。创新往往体现在思想创新、观念创新。教育不仅传授知识,更要激发活力,提升能力,张扬个性,开放思想。在有条件的校园,鼓励中外学生的合作交流,相互开启思路。
(3)创新人才培养需要适宜的机制。繁琐的条条框框(如应试教育体系)束缚思想。不仅仅是课堂教学要改革,我们的教育评价体系也应予以改革,使师生乐于探索创新。
尽管我们的研究还远不完善,样本数据也不够大。但是这些原生态的问卷反馈呈现给我们一个中国校园里中外学生对环境、对人生的自然认识影像,使我们从中看到文化、教育、时代等对他们思想观念的影响,带给我们颇多的思考,并由此得到创新人才培养的启示。有了创新型人才,才有创新型国家,也才可能在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中保持持久的竞争力和创新动力。希望这些启示对教学改革和创新人才的培养起到积极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Hofstede, G. H. Cultures and Organizations:Software of the Mind [M]. New York: McGraw-Hill, 1997.
[2] McClelland, C. The Achieving Society [M]. New York: Van Nostrand Reinhold, 1961.
[3] 胡锦涛. 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OL].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0-09/08/c_1253219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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