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小说

第3节　新时期小说

【导读】

新时期小说是指1976年粉碎“四人帮”以后到今天这个历史阶段的小说创作。它经历了“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寻根文学”、“先锋小说”、“新写实小说”等一系列发展阶段。新时期小说每一个阶段都与经济社会的变化紧密相联，从揭批历史、反思历史、歌颂改革、寻找精神力量之源，最终到消解宏大叙事，文学由经典和高雅走向个体和通俗，小说的功能和手法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时期的文学创作带有许多不同于前面时期的显著特点。

伤痕文学:新时期出现的第一个文艺思潮，是回忆“文革”十年带给人精神上的扭曲和伤痕的文艺思潮。代表作家作品:刘心武《班主任》、卢新华《伤痕》、徐迟《哥德巴赫猜想》。

反思文学:是在“伤痕”思潮的基础上，对动乱形成的社会历史原因进行进一步反思的文学思潮。代表作家作品:张贤亮《邢老汉与狗的故事》、古华《芙蓉镇》、高晓声《漏斗户主》。

改革文学:经历“伤痕”和“反思”之后，呼唤表现城市工业和乡村改革的文学思潮。代表作家作品:蒋子龙《乔厂长上任记》、高晓声《陈奂生上城》、路遥《人生》。

人文主义文学:文学创作开始向人本道路回归，创作由反映社会历史的重大问题向对人本身的思考回归。代表作家作品: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汪曾祺《受戒》、《大淖纪事》，张承志《黑骏马》。

现代主义文学:是在对西方经典著作借鉴的基础上产生的。代表作家作品:王蒙《春之声》、马原《冈底斯诱惑》、莫言《红高粱》、阿城《棋王》、韩少功《爸爸爸》。

新写实小说:在创作上以写实为主要特征，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还原，直面现实，直面人生。代表作家作品:池莉《烦恼人生》、方方《风景》、刘震云《一地鸡毛》、刘恒《狗日的粮食》、苏童《妻妾成群》。

军旅小说:以广阔的社会历史生活为背景，摒弃社会政治化视野，探寻个性化心理的结构模式。代表作家作品:徐怀中《西线轶事》、李存葆《高山下的花环》、朱苏进《绝望中诞生》。

【选文】

白鹿原

陈忠实

【作家简介】

陈忠实(1942—)，陕西西安人。1962年高中毕业，196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82年从事专业创作。《白鹿原》1993年出版，曾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主要作品有《陈忠实小说自选集》(3卷)、《陈忠实文集》(5卷)。

白鹿原(故事梗概)

白嘉轩引以为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从16岁那年娶了头房夫人起，几年之间白嘉轩六娶六丧，几乎耗尽了家产。一次，他无意间在鹿子霖的漫坡地上发现了一株奇形珍草，他的大姐夫朱先生说那就是白鹿原古老传说中那只能带来吉祥的白鹿的化身。白嘉轩便使了些心计从贪图便宜的鹿子霖手中换到了那块白鹿显灵的地。他把父亲的坟迁移到这块风水宝地上，又进山娶了做药材生意的吴长贵之女仙草为妻。仙草先后生了大儿子孝文、二儿子孝武。同时，白嘉轩也带回了罂粟种子，种罂粟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不久，白、鹿两家为争买土地而大打出手，引发了一场恶斗，朱先生致书双方化解了这场争斗，白、鹿两家重归于好。

祠堂修复的当年，夏收之后，村办学堂开学，鹿子霖的长子鹿兆鹏、次子鹿兆海，白嘉轩的儿子孝文、孝武以及白家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都在学堂念书。鹿三以自己的诚实、勤劳赢得了白家几代人的敬重，白嘉轩以“三哥”相称，把他视为一家人。几年后，白嘉轩的三儿子孝义和女儿白灵相继出生。白灵满月后的一天夜里，白鹿镇中医堂的冷先生从城里带回了革命党造反的消息。白鹿原陷入恐慌之中。冷先生制定了乡约，白嘉轩率先履行成为楷模，从此村子里偷摸、赌博、打架之类的事件几近绝迹。

鹿子霖被任命为白鹿镇保障所乡约，他受命于县府，要按土地和人头征税。白嘉轩对征税不满，组织各村乡民到县城交农具罢工，虽取得了胜利，但鹿三等首领被捕，白嘉轩投案自首，赎回了被捕的人。中医堂的冷先生深感交农事件发生后白、鹿两家裂痕渐深，便把自己的大女儿许给鹿家长子兆鹏，二女儿许给白家次子孝武，以图调和两家的关系。

白嘉轩在城里的二姐一家回家过年，引起了白家的骚动，白灵提出要念书，白嘉轩把她送进了学堂。第二年，二姐一家又来拜年，十天后白灵失踪，后来才发现她进了城里的新式学校。白灵以死来威胁父亲，拒不回村，白嘉轩只得作罢。

黑娃早已退学，17岁那年他到渭北郭举人家扛活，与郭举人的二房小娥发生恋情，不久，便携小娥私奔回白鹿村，鹿三不承认二人的关系，黑娃只得引着小娥在村东头一处破窑洞里安家。

孝文和孝武从白鹿书院回到白鹿村务农。白嘉轩命孝武进山经营药材收购，让长子孝文留在家中以便将来统领家事、继任族长。随后，孝文和鹿兆鹏由父亲做主相继完婚。但兆鹏不赞同自己的婚事，在鹿子霖的威逼下，勉强举行了成婚仪式。婚后没有几天，兆鹏就跑进了城，整整一年没有再回白鹿原。

春天，白鹿镇第一所新学校落成，校长就是鹿兆鹏。一队士兵流窜到白鹿原。他们受奉系镇嵩军刘军长之命，向乡民征粮。兆鹏组织黑娃等人放火烧了粮仓。白鹿原的办公房被刘部焚毁，在重建完工的庆祝仪式上，国民党县党部书记岳维山宣布了鹿兆鹏的共产党员的身份。受兆鹏派遣去城里参加农民运动讲习所的黑娃归来后，在白鹿原掀起了一股“一切权力归农会”的风潮。正月初一这天，白鹿原农民协会总部成立大会在白鹿村祠堂前的戏楼上召开。黑娃砸了祠堂。农协批斗了贪赃的总乡约田福贤和鹿子霖等。白嘉轩对黑娃的农运无动于衷。白鹿书院的朱先生也为这一运动颇伤脑筋，他不知道在自己新修的滋水县志上是否还能写下“水深土厚，民风纯朴”的结论。

“四·一二”后国共分裂。兆鹏和黑娃逃进山里，田福贤在祠堂前的戏楼上疯狂惩治农民协会骨干。此刻白嘉轩正领人修复祠堂。之后，白嘉轩召集了一次族人大会，孝文手执乡约领众人诵读。鹿子霖却嘲讽白家父子只会在祠堂里弄事。他仍任白鹿原第一保障所乡约，也效法田福贤，在戏楼上惩治小娥等农协骨干。白嘉轩跪地求情，自责身为族长没有管教好族人。此时，逃往外地的黑娃已做了国民党旅长的贴身警卫。

田福贤召开家属会，动员跑了的农协会员自动回来请求宽容。小娥求鹿子霖帮忙，鹿子霖借机常去小娥的窑洞过夜，不料被光棍狗蛋发现。鹿子霖设计使狗蛋掉入陷阱，狗蛋、小娥一起被捉，白嘉轩按照乡规把二人吊打了一顿。鹿子霖唆使小娥勾引白孝文。在邻村贺家坊的“忙罢会”夜里，戏迷白孝文被小娥用手段逼进了她的窑洞。等孝文回家，黑娃已为了替小娥报仇而将白家洗劫一空，白嘉轩的腰也被打坏。在白鹿村的“忙罢会”上，白嘉轩带伤出席。鹿兆海也出现在会场上，他已投靠国民党，即将随军开往前线。由于政治思想的分歧，他和白灵的感情有了裂痕。被小娥迷住的孝文经常去小娥的窑洞睡觉。白嘉轩得知后差一点气死，决定严惩白孝文以整顿门风。他断然与孝文分家，并在祠堂前吊打孝文。

一场史无前例的旱灾降临到白鹿原上，找父亲借粮被拒绝后，孝文把两亩水地和三间门房都卖给了鹿子霖。他的老婆已饿死，自己却染上了大烟，卖地卖房的钱都被他和小娥挥霍一空。不久，在饥饿和烟瘾的逼使下，只身出村要饭。鹿子霖和田福贤见他可怜，荐举他参加了县保安大队。一月后，黑娃悄然回白鹿村给小娥送粮食，得知小娥已被人害死。他先后摸进鹿子霖和白嘉轩家中报仇，不料最后却得知是父亲鹿三杀了小娥。

白灵毕业以后以教员的公开身份做地下工作，通过兆鹏的介绍加入了共产党，并且对鹿兆鹏的感情日益加深。在共同的斗争生活中，两人的感情日深，终于正式结合。一场大瘟疫使白鹿原陷入毁灭性的灾难，据传，这场瘟疫是小娥的阴魂在作怪。鹿三的女人、白嘉轩的女人都先后染疫而死，鹿三也被鬼魂缠身。鹿子霖乘机煽动村民胁迫白嘉轩为小娥修庙塑身，重新装殓。白嘉轩严词拒绝，并在朱先生的支持下造塔祛鬼镇邪。瘟疫果真结束了。

在保安团当兵的白孝文已升任营长，白嘉轩允诺认他这个儿子。在回家前夕，他抓住了土匪头子黑娃，但在黑娃兄弟的武力威逼下又不得不放走了他。随后，孝文回到原上祭祖，还决定重盖被鹿子霖拆毁的房子。黑娃后来则率自己的队伍受降于县保安团，被任命为营长。

白灵组织学生大闹会场，砸伤了给学生训话的中央教育部陶部长，成了被通缉的首犯，白家因此遭到了军统的搜查。鹿兆海利用自己的身份把白灵送出城。她到了根据地，在后来的清党肃反中被活埋。差不多在白灵牺牲的同时，鹿兆海在中条山抗日牺牲的消息传到了白鹿原。白鹿原为民族英雄举行了空前隆重的葬礼，朱先生等八位在白鹿书院修县志的老先生也决心投笔从戎，上阵杀敌。不料兆鹏告诉朱先生，鹿兆海是进犯边区给红军打死的。朱先生从此闭门谢客，潜心编纂县志。

日本人投降之后，国民党的剿共和征丁征粮在白鹿原上引起恐慌。鹿子霖因受兆鹏的牵连被捕入狱，他的女人为救他而将房子和田地卖给了白孝文。黑娃决心重新做人，并拜朱先生为师。随后，他携新婚妻子回家祭祖，白鹿村以最高规格的迎宾仪式接待了他。此后不久，他的父亲鹿三去世。鹿子霖出狱后仍在村里任职，又雇了长工，把坐监时卖掉的土地一块块赎回来。

朱先生终于将《滋水县志》编纂完成并付印，随后就谢世了。死时，朱先生化作一只白鹿，从白鹿书院腾起，消失在原坡上。1949年5月20日，鹿兆鹏回到滋水县策动起义成功，滋水县解放了。白孝文、黑娃因领导起义有功，被分别任命为县长、副县长。半年后，黑娃被县长当做反革命镇压，在台下陪斗的鹿子霖受到刺激，从此痴呆。

已入超脱之境的白嘉轩，忽然想起自己巧取鹿子霖漫坡地做坟园的事来，面对已经丧失记忆的鹿子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评析】

《白鹿原》是20世纪90年代的优秀长篇小说之一，中国乡土小说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作家很早就开始构思，从1986年起又做了两年的准备，1988年4月动笔，1992年3月定稿，写作历经四年。小说借关中平原上白、鹿两大家族三代人的恩怨情仇，描写了中国从清末民初到新中国成立之初半个多世纪的现代历史在白鹿原上的风云变幻。作者以家族的兴衰沉浮来浓缩中国社会和民族历史的变迁，因此具有厚重、深沉的史诗性品格。

《白鹿原》时空跨度宏阔、大气，用现实主义的笔法，从文化视角着手，展示了半个世纪来的政治斗争和阶级矛盾。透过雄伟悲壮的政治史和凝重复杂的家族史的帷幕，同时展示了民族文化的深邃与厚重，以此激发起我们对于民族历史命运、文化命运和人性深深的思考。

小说塑造了一批性格鲜明、饱满又富有文化内涵的人物形象，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是白嘉轩。白嘉轩集民族的文化精神于一身，是小农经济和儒家文化的共生物。在白鹿原，他是传统道德和正义力量的化身，他严格按照儒家忠孝节义、修齐治平的道德传统来要求自己，为人正直、宽厚，刚正不阿，不徇私情，极具人格魅力。但他也是一个封建卫道士，他固守礼教和宗法要义，行事又很残酷和无情。这个形象的意义在于通过他我们可以发现民族传统文化的悲剧，也可以思索出宗法文化历史演进的奥秘。

小说对人性特别是对性压抑的揭示和对性生活的描述也是一大特点。作品既写了正常态的性，又着力表现了一种畸形的性和张力的性。

小说总体上体现的是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但又吸取了魔幻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手法，作品中一些非魔非幻的离奇情节，如神奇的白鹿、先觉先知的朱先生，为这部作品增添了独特的审美意味。

【阅读与鉴赏练习】

白嘉轩是中华文化精神培养出来的人物，从他的身上能探究到怎样的民族文化命运和历史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