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的组合行为

2.3　词语的组合行为

与传统的词汇学、语法和语义学不同,词语学的关注点是线性词语的组合行为,它能够析取词语意义的结构形态。传统的词汇学、语法和语义学更多地从聚合关系的系统角度来研究语言特征。纵聚合和横组合是语言的二元特征（dichotomy）。纵聚合是指词形在纵轴上的联想关系,是系统性的范畴概念。比如在界定词汇的同义关系（synonymy）、反义关系（antonymy）、部分－整体（meronymy）的关系、上下义关系（hyponymy）的时候,我们关注的是词义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结规律。语言学中的语义场、词汇场和词汇集也都是词语聚合概念。根据这种理论,词汇作为概念,是依附于人的意识而存在的。它会与别的词汇在概念上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并且组成要素结构集,或曰语义场（semantic field）。词汇场理论反映的是用一种总体的、系统的方法来进行语言研究的观点,反映出语言研究的整体观和系统化的取向。但是在词汇场的确定过程中,词汇意义的典型特征和非典型特征的划定是很难做到“泾渭分明”的。又比如在处理语言的语法特征时,我们也更会运用区别性范畴特征来描述语言。比如：语法中所涉及的“单数”和“复数”、“动词”和“名词”、“现在时”和“过去时”等“语法概念对”在语法描述方面也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逻辑上的复数名词后的动词用的是单数形式；动词和名词之间的词性转换；现在时的行为动词表达将来的概念,而过去时情态动词表达的是言者用语的礼貌性。总的来说,聚合关系具有理论抽象性、概念假定性,与语言的实际相互脱节。在研究方法上,聚合关系的研究方式是概念驱动的,一定程度上显示出语言学家和语法学家的“语言范畴特征”确定的主观性和任意性。

与词语的纵聚合关系不同,词语的组合关系反映的是语境中某一词项与其相互毗邻的词项所组成的横向线性序列关系。词语的组合行为会牵涉到不同词语组合形态：复合词（compound）、搭配（collocation）、类联接（colligation）、短语（phrase）、词块（chunk）和成语（idiom）等。它们构成了词语学研究的主要内容。换句话说,通过词项的概率性同现（probabilistic co－occurrence）、制约词语行为的短语结构或是词语的语义倾向,我们就能够获得多词组合（multi－word combinations或lexical sequence）所表达的意义和传达的语用功能。

词语学是在传统语言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兴学科。虽然在组合的意义和聚合的范畴之间存在着某种“博弈”关系,但是词语学只有行走在词语和语法两界之中才是其“立身之本”。词语学以语言交际中的组合事实为依据,参照语言系统中的范畴因素,对两者之间的“博弈”关系做出“恰到好处”的学术折中,既不对“句法学”过度地攀附,也不对“词汇学”过分地贬抑。事实上,两者关系只有在语料库语言学中才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调和。辛克莱所提出的意义扩展单元（Extended Unit of Meaning）模型中的五要素就是两者“博弈”的结果：节点词、搭配和语义韵是组合性质的,而类联接和语义倾向则是聚合性质的。该模型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过去传统的聚合关系,即语言范畴特征可以在组合意义表达方式中进行重复验证。这种思想和方法是传统的语言学所难以望其项背的,这就是语料库语言学的“未尝离事而言理”的学术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