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补语指向述语动词施事的动结式
有些动结式的补语指向述语动词的施事(7)。其补语动词一般表示人的感觉、心情、心理状态等,如“烦、腻、腻烦、够、怵、怕、厌、高兴、乐、笑、哭、胖、糊涂、傻、累、疯、晕、饱、醉、懒”。这一类动结式又可以分为三个次类(8):
A类:主句动词是不及物动词,整个动结式也是不及物的。“跑累”、“哭累”、“笑疯”、“笑死”等。如:
(17) a 小孩子哭累了。
b 张三跑累了。
c 他笑疯了。
B类:主句动词是及物动词,但整个动结式是不及物的。如“看傻、唱高兴、等急”。如例(18)所示主句动词的宾语不能出现在动结式的后面:
(18) a1 他吃胖了。 b1 *他吃胖了中餐。
a2 爷爷唱高兴了。 b2 *爷爷唱高兴了京剧。
a3 他看傻了。 b3 *他看傻了照片。
a4 他坐懒了。 b4 *他坐懒了办公室。
a5 我看哭了。 b5 *我看哭了电影。
C类:主句动词是及物动词,而且整个动结式可以带宾语,即表面看来,主句动词的宾语也可以出现在动结式的后面作宾语。例如:
(19) a1 我听烦了。 b1 我听烦了这首歌。
a2 李老师教烦了。 b2 李老师教烦了这门课。
a3 他吃够了。 b3 他吃够了红烧肉。
a4 我抄够了。 b4 我抄够了这些稿子。
a5 他听腻了。 b5 他听腻了软绵绵的歌儿。
首先来看这三类动结式不及物句子的结构和生成。按照结果补语小句理论,这三类动结式的不及物句子结构都一样。即补语和补语所表述的成分构成一个结果补语小句。以每类的第一个句子为例,“小孩子哭累了”、“他吃胖了”、“我听烦了”都包含了一个结果补语小句,小句的主语是“小孩”、“他”、“我”,受动作“哭”、“吃”、“听”的影响产生了“累了”、“胖了”、“烦了”的结果状态。所以“哭”、“吃”、“听”的补足语分别是“小孩累了”、“他胖了”、“我烦了”。结构如下(有关细节详见上文):
(20) a 本书分析
b 另外一种可能的分析
因此,这些动结式和上文讨论的其他类型的动结式不及物结构完全一样,如“手绢哭湿了”、“一堵墙撞塌了”,只包含了一层VP投射。而且补语小句的主语和主句动词没有题元关系,只和补语小句谓语有题元关系,即从句法上来说,上面的“小孩子”、“他”、“我”和“哭”、“吃”、“听”没有题元关系,只和“累”、“胖”、“烦”有题元关系。
对这类句子也可以作另一种分析如(20)b所示(谢都全、郭应可(2008)的分析和这个类似),即认为有轻动词投射vP,“小孩子”、“他”、“我”从主句动词获得论元指派,同时根据论元准则,补语小句的谓语“累”则需要指派另一个论元成分,而这个成分则是一个空代词Pro(9)。
单独从这几个例子来看,看不出两种分析方法孰优孰劣。但是综合更多的语言事实来看,(20)a的分析更能统一地解释更多问题。司马翎、沈阳(2006)曾指出(20)a分析的优点是,一是可以统一处理汉语中补语指向施事的动结式“哭累”、“吃胖”、“听烦”和补语指向受事和旁及成分的动结式“哭湿”、“撞倒”、“砍坏”。而(20)b则显然无法用同一种办法来处理,因为按照(20)b的分析思路,“哭累”类动结式结构含有Pro,而“哭湿”类动结式结构不含有Pro。第二个优点是许多研究证明,(20)a的分析不仅适用于汉语的结果补语结构,也适用于对其他语言的分析,并且不需要做太大的技术调整,而(20)b的分析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按照(20)a的分析方法,“小孩子”、“他”、“我”都是在小句的主语位置生成的,也就是说是以“累”、“胖”、“烦”的当事论元的身份存在的,而不是以“哭”、“吃”、“听”的施事论元的身份存在的。还可以找到一些佐证来证明这种分析的合理性。这些句子不能和一些表示强施事性的词语,如“故意”,一起说。例如:
(21) a1 ??小孩子故意哭累了。 b1 ??张三故意跑累了。
a2 ??他故意吃胖了。 b2 ??他故意睡糊涂了。
a3 ??我故意听烦了。 b3 ??我故意吃腻了。
因此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本书结果补语小句的分析更加合理。另外(20)a的分析能和后面第三章中关于动结式倒装致使句的分析统一起来。第三章中会详细讨论这类补语指向人的动结式可以有受事的致使句,比如“中餐把他吃胖了”。根据上一节的分析,“把”是一个轻动词v。很明显在“中餐把他吃胖了”中“他”在轻动词“把”的下面而不是上面。如果采取(20)a的分析可以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20)a的结构本来只有一层VP的投射,如果要表达致使的意思,可以另外附加一层vP的投射,“中餐”就可以占据Spec vP的位置,生成“中餐把他吃胖了”。而(20)b的分析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Spec vP的位置已经被占据。
下面再看C类中带宾语的补语指向述语动词施事的动结式。Sybesma(1999)和司马翎、沈阳(2006)对这类动结式并没有讨论。这些补语动词比较特殊,都是表示人的心理活动的词语,和“胖、高兴、糊涂、傻、懒”等表示性质的形容词不同,在表示人物描写的句法结构中表现出明显的对立。例如,表示心理的“烦、腻、够”都不能出现在“是”字句、形容词重叠形式和定语位置上,这说明 “烦、腻、够”的动词性更强,而
“胖、高兴、懒”的形容词性更强。试比较:
(22) a 这个人是胖的/高兴的/糊涂的/傻的/懒的。
b *这个人是烦的/腻的/够的。
(23) a 这个人胖胖的/高高兴兴的/糊里糊涂的/傻傻的/懒懒的。
b *这个人烦烦的/腻腻的/够够的。
(24) a 胖/糊涂/傻/懒/??高兴人。
b *烦/腻/够人。
另外,这些动词性强的形容词“烦、腻、够”一般有两种情况,或者可以说有两个义项(10)。一种情况是心理活动有一个特定的对象,比如(19)中的b句,“烦”的是“这首歌”,感觉“腻”的是“红烧肉”,“够”的对象是“这些稿子”。这时候“烦、腻、够”类似一个及物动词,后面的成分可以看做是宾语。另一种情况就是心理活动没有特定的对象,这时候不带宾语,就是(19)中a的例子。“烦”、“腻”、“够”就是描述一种泛泛的心理状态,没有特定的对象,这时候是不及物的。
因此,关于两个义项的“腻”、“烦”、“够”,带宾语的情况以“我听烦了这首歌”为例,它的基础结构如下面(25)a所示,是补语小句的谓语本身带了一个宾语;不带宾语的情况,如“我听烦了”,它的基础结构如(25)b所示。
(25) a [vP 听 [AspP/SC 了 [XP我 烦(这首歌)]]]
b [vP 听 [AspP/SC 了 [XP我 烦]]]
生成过程和前面讨论的过程一样。小句的主语“我”移至主句主语的位置,“烦”首先移到“了”的位置,然后“烦了”移到“听”的位置,形成两个句子的表面形式。带宾语的a中,小句宾语“这首歌”可以从“烦”处拿到格位,所以不必发生移位。“我听烦了”和“我听烦了这首歌”两个句子之间不存在任何转换或者生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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