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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赛不是什么

时间:2023-03-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辩论赛不是什么西南政法大学辩论队主教练 王安白作为参加过三届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赛的教练,笔者对该项赛事有着深厚的感情。但辩论赛毕竟是需要观众的,为了使辩论赛有可辩性,辩题的设计者可谓搜索枯肠,绞尽脑汁。

辩论赛不是什么

西南政法大学辩论队主教练 王安白

作为参加过三届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赛的教练,笔者对该项赛事有着深厚的感情。第一次参加中国名校辩论赛是在1999年的第五届比赛,第一次身临其境观看了内地、香港、台湾两岸三地不同风格的较量。相对港台而言,内地的辩论风格过于凌厉,缺少包容与尊重的气度,给人以强词夺理的感觉。为此,我应组委会之约写了一篇文章《替辩论赛捏一把汗》,通过两岸三地辩论风格的比较,指出内地辩论风格的不合时宜之处。2002年11月,我们参加了第八届名校辩论赛,并获得冠军,自然心里很高兴,但从整个比赛过程来看,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事实告诉我,辩论赛正在逐渐失去其本来应该具有的东西,正在逐渐变成逻辑加技巧的口水战。有感于此,我写了《辩论的文化与文化的辩论》一文,意在强调辩论的文化含量。今年,我们又参加了第十届比赛,从整个过程看,除了香港科技大学外,其他队的比赛乏善可陈。作为辩论爱好者,笔者自然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它逐渐衰落下去,却因才力所限,不能为它开出药方,为此,只能从感受出发,“经验主义”地谈些想法,聊表寸心。

一、辩论赛不是装腔作势的“游戏赛”

多年来,我们对辩论赛的定位就是,思维交锋的游戏。道理上,思维交锋的前提应该是基于各自真实的立场观点,即我真的赞成本方的立场,且坚信有充足的理由证明之。唯其如此,才有“锋”可交。然而在实际操作中,辩论赛不知不觉地演变成了口舌之战的“游戏赛”。所谓游戏,不过是对真实的模拟,即双方假装坚信本方立场,然后再在此基础上进行我对你错的交锋。这多少有些像演戏,演员并不是剧中的角色,却要将自己与角色融为一体,以此虚拟一种现实或情感。但演戏是艺术,观众欣赏表演是希望从中得到一种情感的宣泄。而辩论赛则是双方建立在对某个现象或问题真正有不同理解的前提之下,通过思维的交锋,使我们双方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更加深入。即使从媒体观众的角度看,他们所关心的主要不是辩手的思维水平如何,而是双方的争辩的问题是否与其利益相关,其次就是辩手们是怎样理解这些问题的,并且希望从中得到某种启发。

其实,作为辩论赛的主办者,何尝不想这样让辩论赛直面现实呢?但是,由于种种可以理解或不可以理解的原因,有些大众关心的事未必敢入辩题。但辩论赛毕竟是需要观众的,为了使辩论赛有可辩性,辩题的设计者可谓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反映在辩题上,呈现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远离大众的一些高深的哲理问题,此类辩题经典的有:人性本善/人性本恶;知难行易/知易行难;选择越多越自由/选择越多越不自由。二是所谓切入现实社会的生活话题,此类辩题经典的有:婚姻更需要爱情还是责任;现代社会男人更累还是女人更累。第三种则是基本上属于没话找话。如,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不同亦相为谋;个性需要刻意追求/个性不需要刻意追求;天灾比人祸更可怕/人祸比天灾更可怕,等等。

第一类辩题若以辩手本人的知识底蕴,未必能自主地挖掘其深刻的内涵。但这没什么关系,大学有的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无数个讲座下来,辩手们囫囵吞枣地把概念记熟了,然后在场上再把它吐出来,当然,对方亦如法炮制。结果,辩论赛成了概念竞赛,取胜的关键就看哪一方能在短时间吐出更多的概念,诸如大师言论、最新学术观点、某学科的原理等等,引经据典,断章取义,全然不见辩手自己的思想与智慧。这样的辩论,听众如果不具有相关学科的学士甚至硕士学位,绝难听懂。当这样的辩论赛出现在荧屏上,作为受众的普罗大众,如果没有坚强的神经,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概念轰炸的。对于第二种类型,虽然辩题具有一定的大众性,但对于尚未或已经达到结婚年龄而未结婚的大学生辩手,要他们大谈婚姻之爱情与责任孰轻孰重这样一个基于生活经验的感性话题,能有什么样的效果呢?而观众则多是有多年婚龄的成年人啊。而男人女人哪个更累,对于尚未走向社会的在校学生,他们能说得清楚吗?至于第三种类型,更是一个伪问题。要么拿传统的经典话语来解构一番,以显示其创新,如“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不同亦相为谋”;要么将一个本来就没有什么争议的问题人为地一分为二,如“个性需要刻意追求/个性不需要刻意追求”,其实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心理学知识,谁都知道,个性的形成与表现都不是追求的结果;至于“天灾比人祸更可怕/人祸比天灾更可怕”,更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完全看具体的事实而定。

从实际辩论赛的结果看,这些辩题除了展示一下口才外,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价值。于是,只好在形式上狠下工夫,把辩论赛变成游戏,在口舌上变换花样。而花样究竟是花样,几种套路使完后,就再难以出新了。每次比赛,也曾大力提倡儒雅之辩,可效果不彰,原因就在于儒雅不是花样,而是在人格层面上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内化;我们也曾号召幽默,可幽默不是修辞手法,更不是耍贫嘴,而是自我在形而上层面的人生观照。因此,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未能展现出什么儒雅和幽默来,原因大概就在于此吧。既然如此,作为游戏的辩论赛,终究不过只是一场浮躁的梦而已。

二、辩论赛不是赤条条的“逻辑赛”

诚然,辩论需要逻辑与技巧。其实,凡是说理,无论是否以辩论形式进行,都离不开逻辑与技巧。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辩论竟然演变成了纯粹逻辑与技巧的较量。“对方辩友如何用一个或然性的判断推出一个必然性的结论”、“这是一个无之必不然有之不必然的条件”、“对方辩友犯了四个概念错误”,等等。这些话语几乎成了辩论赛的专用表达方式。辩论,顾名思义,当然需要逻辑,但是,这些逻辑应该深藏于“论”,以生动的语言中让听众感受到,而不是让逻辑赤条条跳将出来。我们都比较欣赏港台地区的辩论,不仅风格儒雅,而且语言平和,是在娓娓道来,却让我们感受到强烈的逻辑力量,可我们却学不了。这里面除了文化的原因外,就在于我们对辩论的理解过于“逻辑”,复旦新加坡国际大专辩论赛的胜利,向我们展示了辩论是什么,给我们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他们那种几乎无懈可击的逻辑,于是,大家都在逻辑上模仿,后来西安交大的异军突起,更进一步强化了这种理念。于是,辩论赛终于完成了向逻辑赛的过渡。只要看看各辩论队的比赛就知道,从立论陈词到自由辩论,再到总结陈词,哪一个阶段不是把逻辑拿出来说事。如果说辩论像一座建筑物,那么,我们的辩论赛就像一座只有钢筋结构、而没有砖块和门窗的房子。虽然极其牢固,可不具有审美价值,因为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而我们辩论赛有的是以逻辑组合的音符,却没有让我们感受到优美的旋律。

辩论,顾名思义,就是讲道理。所谓道,即价值;而所谓理,即学理。任何辩题都有一个价值问题,哪怕是事实之辩,也是在澄清事实的基础上明道;而要明其道,须以学理证之。这也是为什么辩论赛总是让大学生参与,他们受着高等教育,学习人类文明的结晶,自然较一般人更明其道知其理。上海名校辩论赛有一句著名的口号:“辩论赛的胜利是读书的胜利,辩论赛的成功是实践的成功”。读书可以明道知理,实践能够认识社会,在这个基础上,辩论才能够成为有血有肉的生命,才能展示辩手们的学养和内涵。港台地区的学生虽然逻辑上不如内地,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学养和内涵却常常为我们所称道。可为什么我们就做不来呢?因为书是读不完的,现在的学生们还有几个能静下心来读一点孟子、康德之类。其实,内地辩论队参赛绝不是来“游戏”的,他们无一例外地肩负着为学校争荣誉的重任,目的就是一切。如果老老实实地读书,肯定难出成绩,那么效率最高的当属逻辑了。因为逻辑可以由教练给出,队员们只要按照这个逻辑把思路理清,然后再设想一些攻击对方的逻辑和难题,这道工序完成后,再填充一些价值观、学理之类,于是,所谓的辩论框架便成形了。可别小看它,常常能收到预期的效果。评委点评时虽然对这种赤裸裸的逻辑战术颇有微词,但大家都这样,那么,谁“逻辑”得更“逻辑”,便不得不成了评判胜负的主要依据。

曾经轰轰烈烈于神州大地的全国大专辩论赛,今天已风光不再,其原因谁都清楚,但囿于某种禁忌,只能隔靴搔痒,王顾左右而言他。其实,辩论赛要振兴,就必须直面现实,关注焦点、难点、热点,关注民众所关注的问题,唯其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走出自娱自乐的逻辑游戏的误区,才能使辩论回归其百家争鸣的传统。

“辩论赛的胜利是读书的胜利,辩论赛的成功是实践的成功”。读书知理,实践明道。读书是和不同的思想交流,实践是与不同的社会环境互动,由此,方能形成自己的独立见解,方能在辩论赛双方的争论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展示人格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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