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朗诵的语势连接

肆：诗歌朗诵的语势连接

在训练过程中我们会发现一个问题：任何一首诗，都是由一行一行诗句组成的，有时，半句在上一行，半句在下一行，有时又是几行组成一个句子。那么，每一行诗都同上一行和下一行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或是叙事上的，或是抒情上的，或是形象感受上的，或是逻辑感受上的。那么，我们常常遇到的“另起一行”，怎么起法呢？同上一行和下一行在具体表达时怎么加以区别、显出差异呢？

这就涉及语势的连接，即“这一句”如何过渡到下一句，又如何同上一句衔接。为了具体地表达思想感情，为了促使语句与语句在衔接、过渡时发生变化，为了推进语流的行进，也为了吸引和感染听者，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想出办法。这办法就是：在语句系列中，各句的句首避免同一起点，句腹避免同一波形，句尾避免同一落点。

我们先举一例：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薛道衡《人日思归》）

这首诗短小精悍，表达了作者思归的深情。人日，即阴历正月初七。刚刚过了春节，经旧岁至新春，离家南下竟似两个年头了。自己归家肯定是落在了重返北方的大雁之后，而思归之情却是生发在春花吐蕾、春柳吐丝之前。

再看一例：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黄巢《题菊花》）

这首诗先是为菊花备遭凌虐深表不平，然后表达了改变菊花命运的决心，用比兴和象征的手法，建构了傲骨相映、反抗不公的豪放风格。

（“我”字要延长，“一”字要有势不可挡的气魄。）

试比较两首《长相思》：

白居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纳兰性德：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下面几首诗，从诗句的句首、句腹、句尾起点、波形和落点上体会和把握其差别，可以划出趋向和态势，也可以从声音到高低起伏上辨别它们的变化。尤其要注意起点和落点，切忌发生同一现象。

如：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杜甫《春夜喜雨》）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韦应物《滁州西涧》）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江雪》）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鹊桥仙》）

麻绳是知己，扁担是相识，一年三百六十回，不曾闲一日。担头上讨了些儿利，酒房中买了一场醉，肩头上去了几层皮，常少柴没米。

（陈铎《南吕·醉太平——挑担》）

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它横竖不说一句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它把头沉重地垂下！

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它有泪只往心里咽，

眼里飘来一道鞭影，

它抬起头望望前面。

（臧克家《老马》）

豪迈的狄奥墨得斯，你何必问我的家世？

正如树叶荣枯，人类的世代也如此，

秋风将枯叶撒落一地，春天来到

林中又会滋发许多新的绿叶。

人类也是如此，一代出生一代凋谢。

（狄奥墨得斯：希腊联军将领）

（荷马《伊利昂记》第六卷146~149行）

多少次我看见，在明媚灿烂的早晨，

庄严的太阳用目光抚爱着山冈，

他金光满面，亲吻着片片绿茵，

灰暗的溪水也照得金碧辉煌；

忽然，他让低贱的乌云连同

丑恶的云影驰上他神圣的容颜，

使世人寂寞，看不见他的面孔，

同时他偷偷地西沉，带着污点。

同样，我的太阳在一天清晨，

把万丈光芒射到我额角上来：

可是唉！他只属于我片刻光阴，

上空的乌云早把他和我隔开。

对于他，我的爱丝毫不因此冷淡：

天上的太阳会暗，世上的，怎能免。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节三十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