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单+N”二字组合中“A单”的定量研究
秦 亮
提 要：“单音节形容词+后现成分”这种构词法在现代汉语词汇中占有很大比重，尤其以“单音节形容词+名词性成分”这种构词方式最为普遍。其中“A单”在“A单+N”二字组合中的本义、基本义、参与组合的词义义项等，都呈现出不同的分布情况。
关键词：A单 A单+N 定量
1.引 言
古代汉语中的词以单音节为主，现代汉语中的词主要以双音节为主，在这些双音节构词中，“单音节形容词（以下简称“A单”）+后现成分”这种构词法占有很大的比重，其中以“A单+名词性成分”这种构词方式最为普遍。
因此，本文选取郑怀德（2003）《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和俞士汶（2003）《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这两部词典中的203个“A单”，以它们为基础，从“字和字组”的角度出发，以《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以下简称《现汉》）为封闭语料库，统计、分析和研究这203个“A单”在词典中对应的“A单+N”组合中所体现出来的特征。
2.“A单”的词义考察
2.1 “A单”的本义与基本义考察
词有“本义”与“基本义”之分，词的本义是指词有史可考的、最原始的意义；词的基本义则是指词的最基本、最常用的意义，它是指词在现代汉语中较早出现的常用意义。词的本义和基本义的不对应性是语言发展的结果，是词义的继承与发展的矛盾的统一。
本义和基本义关系密切。在所选取的这203个“A单”中，它们的本义和基本义之间有些重合，有些不重合，对这些词在《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中的本义以及《现汉》中的基本义进行考察，即词典标注的第一个义项的考察，对比得出：
一、本义与基本义重合的，例如：“早”，《说文》中本义为：早，晨也；《现汉》中基本义为：早晨，可见“早”的本义和基本义重合。据统计，这203个“A单”中本义和基本义重合的有92个：
矮、暗、白、馋、长、潮、丑、脆、大、低、陡、短、对、钝、多、饿、肥、浮、富、高、古、鼓、怪、贵、旱、黑、红、滑、欢、慌、假、尖、贱、娇、倔、空、阔、辣、蓝、懒、牢、老、冷、凉、亮、绿、美、妙、嫩、黏、偏、巧、青、晴、软、弱、散、涩、傻、少、湿、瘦、顺、死、酥、俗、碎、晚、疼、甜、痛、妥、歪、稳、细、咸、响、小、凶、严、艳、痒、野、硬、圆、糟、早、窄、正、直、壮、紫
二、本义与基本义不重合，例如：“苦”，《说文》中本义为：大苦苓也，一种苦菜；《现汉》中基本义为：味苦，可见“苦”的本义和基本义不重合。据统计，这203“A单”本义和基本义不重合的有111个：
薄、饱、笨、扁、残、惨、草、差、沉、陈、迟、冲、臭、纯、蠢、次、粗、错、大、淡、刁、毒、乏、烦、反、干、光、广、好、狠、横、厚、坏、慌、黄、浑、活、急、挤、僵、近、紧、精、净、静、久、旧、俊、渴、苦、快、宽、狂、困、烂、滥、累、烈、灵、乱、麻、满、慢、忙、闷、猛、密、难、浓、胖、平、破、齐、浅、强、亲、勤、轻、清、穷、全、热、膻、深、生、熟、帅、松、素、酸、烫、弯、旺、稀、鲜、闲、香、斜、虚、透、冤、远、匀、杂、脏、胀、真、整、重、准、足
在这类中，具体特征如下：
1.本义在现代汉语中已完全消失，例如：“精”的本义是“挑选过的好米”，在现代汉语中“精”这一意义已完全消失。这些词有72个：
饱、笨、扁、迟、冲、臭、纯、蠢、次、粗、刁、毒、乏、烦、反、光、广、好、狠、横、坏、慌、黄、浑、活、急、挤、僵、紧、精、净、静、久、旧、俊、渴、苦、宽、狂、困、滥、累、乱、满、忙、猛、密、难、浓、胖、强、勤、轻、全、深、帅、素、酸、烫、弯、旺、鲜、闲、斜、虚、透、冤、远、匀、杂、真、准
2.本义的词义范畴比基本义小，例如：“沉”的本义是“没入水中”，基本义是“（在水里）往下落”，现代汉语中有“石沉大海”，也有“星沉月落”，可见“沉”的基本义的词义范畴大于本义。这些词有11个：
沉、厚、宽、烂、烈、破、齐、浅、清、膻、香
3.本义依然存在，本义与基本义在《现汉》中被标注为两个词的义项，作为同形异义词出现，例如：“松”表本义“松科植物的总称”时，词典标注为“松1”，表基本义“松散（跟‘紧相对’）”时，词典标注为“松2”，“松1”和“松2”属于同形异义词。这些词有11个：
薄、草、陈、错、干、麻、慢、闷、松、脏、足
4.本义依然存在，本义与基本义在《现汉》中被标注为一个词的不同义项，本义作为词的一个义项标注在基本义之后，例如：“惨”表本义“残酷、狠毒”时，词典把其作为一个形容词语素义标注在基本义“悲惨、凄惨”之后。这些词有以下17个：
差、淡、近、快、亲、热、生、稀、胀、整、重\残、惨、灵、平、穷、熟
（“\”前的词在词典中被标注为词义，后面为语素义。）
2.2 “A单”的基本义统计分析
这203个“A单”，在《现汉》中的形容词词义义项或形容词语素义义项不一定是该词的基本义，这些词在词典中的基本义可能是动词、名词等义项。统计分析如下：
一、基本义在词典中被标注为名词性的有19个：
A1：潮、毒、古、鼓、光、牢、亲、酥、晚、响、冤、圆、糟、早、重
A2：次、俗、野、准
A1这一类词的基本义词典中标注的是名词性词义，A2这一类词的基本义词典中标注的是名词性语素义。
二、基本义在词典中被标注为动词性的有19个：
B1：残、沉、错、浮、活、挤、困、破、散、生、顺、死、碎、烫、透、胀
B2：对、乏、滥
B1这一类词的基本义词典中标注的是动词性词义，B2这一类词的基本义词典中标注的是动词性语素义。
三、基本义在词典中被标注为形容词性的有165个：
C1：矮、暗、白、薄、饱、笨、扁、惨、草、差、谗、长、陈、冲、丑、臭、纯、蠢、粗、脆、大、淡、低、刁、陡、短、钝、多、饿、烦、反、肥、富、干、高、怪、广、贵、旱、好、黑、狠、横、红、厚、滑、坏、欢、慌、黄、浑、急、假、尖、贱、僵、紧、近、净、静、久、旧、倔、俊、渴、空、苦、快、宽、狂、辣、蓝、懒、烂、老、累、冷、凉、亮、灵、烈、绿、乱、麻、满、慢、忙、美、闷、猛、密、妙、难、嫩、黏、浓、胖、偏、平、齐、浅、强、巧、勤、青、轻、清、晴、穷、全、热、软、弱、涩、傻、膻、少、深、湿、瘦、熟、帅、松、酸、疼、痛、甜、妥、歪、弯、旺、稳、细、鲜、闲、咸、香、小、邪、斜、新、凶、严、艳、痒、硬、远、匀、杂、窄、脏、真、整、正、直、壮、紫、足
C2：迟、娇、精、阔、素、稀、虚
C1这一类词的基本义词典中标注的是形容词性性词义，C2这一类词的基本义词典中标注的是形容词性语素义。
综上分析，基本义为形容词性的“A单”远多于名词性和动词性的，因此，这些词的成词意义不都是其基本义，有的是通过其基本义引申而来。
3.“A单+N”组合中“A单”义项的对应考察
一词多义是现代汉语词汇的普遍特征，这是现代汉语词的有限性与客观世界无限性的矛盾所致。这203个“A单”中，绝大多数是多义词，至少承担了两个义项，但也有少量的单义词，据统计得出，在所选取的203个“A单”中，单义词有12个：陈、麻、黏、胖、晴、酸、脏、帅、湿、绿、倔、膻（其中，“倔、膻”没有与其相对应的“A单+N”组合。）；多义词有191个，且多义词义项呈在构成“A单+N”这一组合时现出以下分布特征：
一、这些多义义项中不一定全部是形容词性，有名词性、动词性、副词性等等，例如，在2.2中，对“A单”基本义的考察中，就有一些词的基本义是名词性的或动词性的。
二、并不是“A单”所有的形容词性义项都能构成“A单+N”组合，有些“A单”的其中一个形容词性义项还没有组成“A单+N”组合，例如：“老”在词典中有一个形容词词义义项“（蔬菜）长得过了适口的时期（跟‘嫩’相对）”，这一义项在词典中还没有与其相对应的“老+N”组合，我们可以说“青菜长得太老了”，而不能说“老青菜”。
三、“A单”进入这一结构时，可以用其已经独立的、自由的、能单独使用的词义进入（简称形词义），也可以用其黏着的、不自由的，还不能单独使用的语素义进入（简称形素义），在《现汉》所调查的2800个“A单+N”组合中，本文做了穷尽性的分类，具体如下：
（一）“A单”在“A单+N”组合中对应的只是其形词义，没有形素义。
A1：惨、迟、蠢、钝、富、古、厚、娇、懒、凉、直、甜
A2：沉、淡、烦、亮、美、远
A3：扁、大、低、陡、短、鼓、怪、光、广、滑、慌、黄、活、假、近、静、旧、空、辣、蓝、滥、牢、满、忙、猛、妙、难、破、青、穷、热、散、少、顺、死、弯、响、小、邪、斜、硬、冤、圆、重、准、紫、足、潮、毒、反、匀
A4：矮、薄、笨、差、臭、纯、粗、饿、乏、肥、好、狠、坏、急、尖、紧、净、苦、宽、烂、乱、慢、浓、强、巧、勤、全、软、弱、傻、深、瘦、熟、松、碎、歪、稳、稀、细、香、新、窄、真、整、馋、冲、脆、错、刁、齐、生、旺、糟、嫩
A1和A3：这一类“A单”词典里所有的形词义义项都构成了对应的“A单+N”组合。A2和A4：这一类“A单”词典里有个别形词义义项没有构成对应的“A单+ N”组合，例如“沉”在词典里有“分量重”、“感觉沉重”这两个形词义义项，这两个义项在词典中没有构成对应的“沉+N”组合。但A1和A2这两类词，词典中都有标注的形素义，只是没有构成对应的“A单+N”组合，而A3和A4在词典中原本就没有标注的形素义。
（二）“A单”在“A单+N”组合中对应的只是其形素义，没有形词义。
对、欢、横、残
这一类中，词典中“A单”所有的形词义义项没有构成对应的“A单+N”组合，其形素义却构成了对应的“A单+N”组合，例如“欢”，“起劲、活跃”这一形词义没有对应的“欢+N”组合，形素义“快乐、高兴”却有对应的“欢+N”组合———“欢声、欢颜”
（三）“A单”在“A单+N”组合中对应的既有形词义，又有形素义。
B1：暗、白、浑、快、狂、阔、平、浅、严、贵、密
B2：饱、丑、多、精、老、亲、鲜、正、灵
B3：干、冷、轻、虚、浮
B4：长、次、高、黑、红、贱、僵、烈、闷、偏、清、俗、痛、透、晚、闲、艳、野、杂、早、壮、草、旱、素
B1：这一类“A单”词典里所有的形词义义项都构成了对应的“A单+N”组合，但其形素义并没有全部构成对应的组合，例如：“贵”有两个形素义义项，其中一个义项“评价高；值得珍视或重视”没有对应的“贵+N”组合。
B2：这一类“A单”正好和B1相反，词典里“A单”所有的形素义都构成了“A单+ N”组合，但其形词义并没有全部构成对应的“A单+N”组合，例如：词典中“饱”
有两个形词义义项，其中一个义项“饱满”没有没有对应的“饱+N”组合。
B3：这一类“A单”词典中的形词义义项和形素义义项都有一些没有构成“A单+ N”组合的义项，例如：词典里“干”有三个形词义义项和两个形素义义项，在这五个义项中，形词义义项“空虚；空无所有”和形素义义项“不用水的”，这两个义项在词典中度没有对应的“干+N”组合。
B4：这一类“A单”正好和B3相反，词典中所有的形词义义项和形素义义项都有对应的“A单+N”组合，例如：词典中“红”的形词义义项和形素义义项共有四个，这四个义项都有其对应的“红+N”组合。
（四）“A单”其形词义或形素义，都还未构成对应的“A单+N”组合。
C1：挤、久、累、酥、胀、涩、烫、疼、妥
C2：困、痒、俊
这类“A单”在词典中没有对应的“A单+N”组合。此外，C1有形素义，C2没有。
统计发现，不管是形容词性词义义项还是语素义义项，不是所有的“A单”义项都能和后现名词性成分搭配，构成“A单+N”组合。
4.小 结
“A单+N”组合中，“A单”在整个组合的语义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词义考察是研究语义的重要环节，因此本文对“A单”的本义与基本义的重合与否、基本义的词性分布做了穷尽性的统计分析；对“A单”的形容词性词义和语素义在构成对应的“A单+N”组合时所体现出的分布情况做了穷尽性的统计分析。
参考文献：
董秀芳 2002《词汇化：汉语双音词的衍生和发展》，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齐沪扬 2000《现代汉语短语》，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吴 颖 2002现代汉语单音节形容词语义结构研究，上海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许 慎 1981《说文解字段注》，成都：成都古籍出版社
俞士汶 2003《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郑怀德 孟庆海 2003《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2005《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北京：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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