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得+情态补语”句法分析

“A_单+得+情态补语”句法分析

朴民圭

提　要：在现代汉语中，“A_单+得+情态补语”结构的使用频率非常高，本文主要描写“美、大、苦、好、热、忙、红”这八个具有代表性的单音节形容词进入“A_单+得+情态补语”格式后，该格式的句法功能以及结构中补语的类型特征。

关键词：A_单　情态补语　结构

O.引　　言

本文考察俞士汶（2003）《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中的165个单音节形容词中8个具有不同语义特征的“A_单”，它们是：表示事物表象特征的“美”，表示事物颜色的“红”，表示事物性质的“好”，表示事物形状的“平”，表示事物量度的“大”，表示事物味道的“苦”，表示事物温度的“热”，表示事物状态的“忙”。选取依据如下：

1.在这165个“A_单”中，每个“A_单”进入“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入位能力有别，有的词没有进入这一结构，比如：“净、冤”等，有的词虽然能够进入该结构，但能力不强，比如表示时间的“早、晚、迟、久、古”。为了研究的科学性，我们选取的这8个“A_单”语料数量多且丰富。

2.根据我们对这165个单音节形容词的频率统计分析，本文所选取的这8个“A_单”属于高频词汇，用法更为全面，具有说服力。

3.从典型性角度考察，我们选取的这8个A_单代表了不同的语义特征，具有代表性。

1.“得”后补语的句法结构

考察“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内部组成成分，其中的补语成分特征鲜明，是这一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

“得”后成分是整个句子的表达重心和焦点，与谓语动词或谓语形容词相比，它显得更为重要。长期以来，人们把对“得”后的补语分析作为“得”字句的研究重点，而其中“得”后成分可以由哪些词语充当自然而然是人们剖析“得”字句的一个重点。关于“得”后成分的分类，黎锦熙（1924）、吕叔湘、朱德熙（1952）、李临定（1963）都做出了科学的判断和分类。聂志平（1997）通过大量语料语料分析，得出非常细致的分类，他认为“得”后补语形式有四种：单词（动词、形容词、代词3种）、短语（联合、偏正、述宾、主谓等13种）、复句（一般复句和紧缩复句2种）、零形式。本文对所选取的A_单后的补语形式做了穷尽性的考察分析，具体如下：

1.1　动词性补语

1.1.1　单个动词作补语

据调查分析，单个动词做形容词补语的例子很少。这种情况在我们所调查的语料占0.95％。单个动词又可以分为单音节动词和双音节动词。例如：

（1）他们踏过鞭炮的余烬，走过清静的和热闹的街市，走过那些门前燃着一对大得无比的蜡烛的杂货店，终于走到了张家。（巴金《家》）

（2）到三四月天，有的地方胖人们都在热得喘了，这里还得穿皮衣棉衣。（吴伯箫《岛上的季节》）

1.1.2　动宾短语作补语

动宾短语可以作“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中的补语，在我们所调查的语料中动宾短语做补语所占的比例最大，占调查语料的35.58％，例如：

（3）我们所需要的旗帜要红得超过他们。（约翰·托兰著郭伟强译《从乞丐到元首》）

（4）那天，总理的外事活动安排得很紧，先后会见了好几批客人，忙得错过了午饭时间，直到晚上又要举行招待杨振宁博士的宴会。（蔚冰、黑子《作家文摘》1995）

1.1.3　主谓短语作补语

主谓短语可以作“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中的补语，这一短语占调查语料的4.90％，例如：

（5）他最终胜利了，但他说肚子饿得发慌，对着美食苦得他几乎哭了出来。（《读者》（合订本））

（6）申涛说，他已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你看着吧，我要给你带来你一个崭新的生活，那生活会好得我们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礼平《小战的黄昏》）

1.1.4　偏正短语作补语

根据对语料的调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结构中补语成分的偏正短语都是状中式结构，这一类情况占调查语料的7.70％，例如：

（7）职工们家虽在厂里，却忙得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过夜。（人民日报1994第2季度）

（8）因为你，你是一个最美丽而高尚的姑娘，你的心，你的体态都美得无法形容！你应当生活在世界上。（雪克《战斗的青春》）

1.1.5　动补短语作补语

动补短语可以作“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中的补语，这一短语充当补语的比例占所有语料的2.79％，例如：

（9）实际上老人家喜欢很多体育项目，喜欢看一切体育节目，只是工作忙得顾不上。《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

（10）酷暑期的铸造车间，更是热得喘不过气来。（1995年人民日报12月份）

1.1.6　联合短语作补语

联合短语可以作“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中的补语，这一短语占做调查语料的0.54％，据考察，作补语的联合短语都是动词性的，未发现名词性联合短语可充当该格式中的补语成分。例如：

（11）不多日子，市上的李子已易红妆，红得发紫发乌。略带桃香的蜜甜极滋润，回味却有些乏然。（《读者（合订本）》）

（12）因为他们愈来愈忙碌，忙得没有时间欣赏音乐、没有余情应节起舞、没有闲暇挥笔作画。（《读者（合订本）》）

1.1.7　连谓短语作补语

连谓短语可以作“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中的补语，这一短语占做调查语料的2.18％，例如：

（13）霍子明心想，杜懿翎变得很美，把她从头打量，一种水秀的清丽，浓浓的将她裹着，美得有资格让自己等上半个小时。（梁凤仪《弄雪》）

（14）不久，孩子降临，忙得没有闲情逸致闹风波，青春的一首诗是很容易朗诵过去的。（《读者（合订本）》）

1.1.8　兼语短语作补语

兼语短语可以作“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中的补语，这一短语占语料的8.66％，例如：

（15）街上又热得让人无法忍受；这些天里哪怕能下一滴雨也好哇。（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

（16）他是晚期胃癌，消瘦得无以伦比。脸色像一个角落里的脏塑料袋，眼睛大得令人人恐怖。（毕淑敏《预约死亡》）

1.2　形容词性补语

1.2.1　单个形容词作补语

形容词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它们都可以充当形容词的补语，占所调查语料的15.20％，例如：

（19）刘一川戴上他的兰西小帽，穿上他的法兰绒大衣，口袋里装着他的名片，到东到西，忙得神抖抖地。（陆文夫《小巷人物志》）

（20）不久，他与元首的私交便好得罕见，治疗完毕后，两人便久久地交谈，话题海阔天空，从帝国的前途一直聊到吸烟的害处。（约翰·托兰著郭伟强译《从乞丐到元首》）

1.2.2　偏正短语作补语

以形容词为中心的偏正短语联合短语可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6.54％，能入位的形容词性短语也都是状中式偏正短语。例如：

（21）广州的天气热得真早，夕阳从西窗射入，逼得人只能勉强穿一件单衣。（鲁迅《朝花夕拾》）

（22）他自己写下的诗行也美：意境，音韵，形象，无一不美———有时美得有点艳丽了。因此，他曾被人看成是“唯美”，甚至是“颓废”。（报刊《读书》）

1.2.3　联合短语作补语

由形容词组合而成的联合短语可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0.61％，例如：

（23）草丛里开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好像撒落的彩色纸屑，它美得自然、纯朴。这神秘的大草原，初次见面，就让人陶然欲醉。（《人民日报》1996年）

（24）几年水果收成季节，他们忙得又黑又瘦。以务农为生，终日劳作，辛苦劳累自不待说，也是他们排遣心头痛苦的一桩乐事。（李伟《抗日名将孙立人婚姻传奇》）

1.2.4　述补短语作补语

以形容词为述语的述补短语可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0.61％，例如：

（25）火大分散时，就像火烧一样，身体热得难受极了。（《佛法修正心要》）

（26）你把麸皮拿去每天挤一碗羊奶喝，这样你的病就会好得快一些。（肖华《往事悠悠》）

1.2.5　固定短语作补语

形容词性固定短语作补语可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3.34％，例如：

（27）于是分发问卷、回答咨询、指导填写，正忙得兴高采烈，忽见商场的两位保安挤了进来。（《1994年报刊精选》）

（28）与她的外在美相比，她内在的美可说是美得轰轰烈烈，美得天翻地覆。（《1994年报刊精选》）

1.2.6　比况短语作补语

比况短语作补语可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5.99％，例如：

（29）迎门的小桌上摆了一个大得像花篮似的花瓶。插上了一大把鲜花，有点像人家租了来举行婚礼似的。（谌容《梦中的河》）

（30）那些悲凉的回忆苦得像胆汁一样。（米切尔著刘新增译《飘》）

1.3　小句作补语1.3.1　连字句作补语

连字句作补语可以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1.57％，占所有小句充当补语例句的62％。例如：

（31）她的心情像这春天的阳光，好得连自己都不敢承认。（谌容《梦中的河》）

（32）常放松，不时地与周围的人谈笑，而孙英杰更是受到了众人的瞩目，忙得几乎连饭都吃不上了。（《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

1.3.2　其他小句作补语

除典型的连字句能够充当“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外，其他一些小句也可充当，这一用法占所调查语料的1.02％，占所有小句充当补语例句的31.25％。如：

（33）闲人待姑娘好时，好得你吃饱了还要往你嘴里塞油饼，不好了，就吼一声“滚”。（《读者（合订本）》）

（34）他们俩感情很好，好得准备大学一毕业就领结婚证。（《读者（合订本）》）

由上述分析可见，“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补语形式复杂，类型繁多，由单个词到复句几乎都可以充当该格式的补语。

2.“A_单+得+情态补语”的句法功能

“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从外部整体来看其句法功能呈现了较明显的特点，这一结构在句子中充当一定的句法成分，有一定的句法功能，调查发现“A_单+得+情态补语”在句中主要作谓语，还可以作定语，甚至还可以作宾语。下面本文对“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的句法功能做详细分析。

2.1　充当谓语

作谓语是谓词性短语最基本的功能，调查发现语料中的“A_单+得+情态补语”绝大多数在句中充当谓语，占所调查语料的86.50％。例如：

（35）按照东干人的传统，儿子结婚后一般都与父母生活在一起，除非家族大得不得不分开，儿子才搬到附近居住。（《1996年人民日报\8月份》）

（36）天已经快亮了，在灰蒙蒙的曙色中看过去，花依旧红得那么高傲，那么艳丽。（古龙《英雄无泪》）

2.2　充当定语

“A_单+得+情态补语”充当定语的例句占所调查语料的13.16％。例如：

（37）但人们总是会认为既然病没有再度恶化，就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喝那苦得难以入喉的良药了。（水野良《罗德岛战记》）

（38）这七个字本来只不过是一句诗，一句意境非常美的诗，带着种欲说还休的轻愁，带着一种美得令人心碎的感情。（古龙《圆月弯刀》）

2.3　充当宾语

“A_单+得+情态补语”可以充当句子的宾语成分，这一句法功能仅占所调查语料的0.75％，这一数据表明“A_单+得+情态补语”这一结构作宾语不像前两类那么普遍，且“A_单+得+情态补语”前的谓语动词也很有限，主要局限于“叫”、“叫做”、“是”、“如”等少数几个。例如：

（39）有人风言风语：“赵国欣那帮人发大了，肯定腰包鼓起来了，人家那才叫苦得值哩！”（《1994年报刊精选》）

（40）贺龙与关向应，一个司令一个政委，俩人友谊非同寻常，用当时的话讲，叫做：好得穿一套衣服，亲得像一个人。不幸的是，关向应患了肺结核。（《读者（合订本）》）

3.小　　结

本章主要描写“美、大、苦、平、好、热、忙、红”这八个具有代表性的单音节形容词进入“A_单+得+情态补语”格式后，该格式的句法功能以及结构中补语的类型特征。根据“A_单+得+情态补语”结构中补语构成成分的语法特性，我们可将其分为动词性短语，形容词性短语以及小句，且每一类都有相应的次范畴。本文还对该结构在句中充当谓语、定语、宾语等外部句法功能进行了较为详细的分析，以全面揭示该结构的内部补语成分的特性以及外部句法功能。

参考文献：

黎锦熙　1924《新著国语文法》，北京：商务印书馆1957版

李临定　1963带“得”字的补语句，《中国语文》第5期

吕叔湘　朱德熙　1952《语法修辞讲话》，上海：开明书店

聂志平　1994对“得”字句传统分析的质疑，《松辽学刊》第4期

王俊毅　1996《形容词带“得”字补语的考察》，《延安大学学报》第2期

吴　颖　1996《现代汉语情态补语研究》，上海师范大硕士学位论文

俞士汶　2003《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朱德熙　1982《语法讲义》，北京：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