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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交流和语言接触

时间:2023-04-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二节 文化交流和语言接触人类世界有多种多样的语言和文化,它们的特点因互相对照、互相接触、互相交流而得到体现、再现、复制、创新、发展和变化。在全球化与信息化的当代世界,弱势语言的功能下降,走向衰退或濒危,最终被强势语言所代替;同时,也会有许多语言在竞争中长期共存,在功能和结构上互补,中国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大多属于这类。

第二节 文化交流和语言接触

人类世界有多种多样的语言和文化,它们的特点因互相对照、互相接触、互相交流而得到体现、再现、复制、创新、发展和变化。同时,语言接触和文化交流还要涉及历史、政治、社会、经济、心理、审美、道德等因素,表现了结构—功能、能动—变化、权力—利益之间的全面互动,形成对立统一的开放过程。某种语言和文化不会独立存在,它们要和其他语言和文化并存;语言和文化的边界也不会固定不变,它们要随社会历史的变化而变化,随政治经济结构的流动而流动。此外,即便在同一个语言文化圈或社会内,也存在大量的差异,这些差异有时会大于对外的差异。语言接触和文化交流是当今语言和文化的主要存在形式。

20世纪初,中国受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爆发了五四运动,知识阶层为了救国救亡,反对旧意识,反对“孔家店”,提倡白话文,提倡西来的民主和科学。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了“文(言)白(话)之争”,也是语言意识形态之争。革新者要导入新思想,使用民众日常语言,使用新文字;守旧派抨击白话文是“凡夫走卒所操的语言”,捍卫旧文字的“尊严”(陈原,1983:128-129)。有趣的是,时隔大半个世纪,孔孟之道又得到尊崇,文字改革基本停滞。

语言接触导致大量借词出现,在借入的同时也有借出,“但借入和借出不必平衡,也不可能求平衡”(陈原,1983:287)。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后大量借入外来语,起初多用汉字意译“革命”(revolution)、“文化”(culture)、“文明”(civilization)、“经济”(economics)等,汉语就直接把这些词汇“返借”回来,用汉语来读音。当然,语言接触引起的语词借入并非原封不动地照搬,而要适应特定语言文化的书写和阅读习惯。例如,现代汉语的借词比较抗拒音译转写,而倾向于全部或部分意译、部分音译。例如,最初的“德谟克拉西”改为“民主”、“莱塞”改为“激光”、“怀娥铃”改为“小提琴”、“披雅那”改成“钢琴”、“布拉吉”改成“连衣裙”、“习明纳尔”改成“课堂讨论”,等等(陈原,1983:293)。但是,毕竟有些外来词还是以全音译的形式扎下根来,如“咖啡(coffee)”、“可可(cocoa)”、“巧克力(chocolate)”、“三明治(sandwich)”、“苏打(soda)”、“吐司(toast)”、“威士忌(whisky)”、“白兰地(brandy)”、“可口可乐(coca cola)”、“沙发(sofa)”、“模特(model)”、“歇斯底里(hysteria)”、“摩登(modern)”、“沙龙(salon)”等等(陈原,1983:302-303)。中国历史常出现先南北对峙、后多元统一的局面,南临大洋,北入戈壁,接触的语言文化不同,借入和借出的语音也不同。同样是Cambridge,最初的“北音”译“康桥”,“南音”译“剑桥”;同样是“茶”,“北音”走陆路入俄国为chai,“南音”走海路入英国为tea。

中国不同的民族语言共存于统一的大社会中,“各尽所能,各守其位”;同时,由于语言接触导致语言社会功能的调整,语言竞争难以避免,但完全可以通过国家的语言政策、语言规划来协调。处理好了,会出现语言和谐,否则会激化语言矛盾,导致民族矛盾(戴庆厦,2006)。这里,制度的生态调适显得十分重要。在全球化与信息化的当代世界,弱势语言的功能下降,走向衰退或濒危,最终被强势语言所代替;同时,也会有许多语言在竞争中长期共存,在功能和结构上互补,中国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大多属于这类(戴庆厦,2006)。基诺族对自己的母语感情深,男女老少都说基诺语,同时他们还普遍兼用汉语,用汉语和“外族人交谈、做买卖、听汉语广播”,“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基诺语与汉语分工使用,和谐共存”。毛难语、景颇语以及其他许多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的关系也不例外(戴庆厦,2006)。云南德宏境内的阿昌族与傣族长期共处,互相依存,许多人兼用傣语,后来又普遍兼用汉语,汉语和阿昌语在使用功能上互补,在不同领域内发挥各自的作用:阿昌语在家庭、村寨内使用,有日常交际和传播文化的功能;汉语用于不同民族之间的交际,“还广泛用于阿昌族的文化教育建设、党政建设以及接受通过广播、电视、新闻媒体所带来的各种现代文化的知识”(戴庆厦,2002)。在阿昌语内部,早期受傣语影响的词多为日常生活词,涉及天文、地理、花木、鸟兽、衣食、器具、身体、数目等领域;后来的汉语代词则多涉及政治、制度、管理、经济、贸易、文化艺术、新事物、新概念和新思想等方面,如“国家”、“党”、“政府”、“大学”、“书记”、“改革”、“承包”、“电脑”、“复印机”、“光盘”、“春节晚会”等(戴庆厦,2002)。

语言多样性往往是国家通过制度加以保护和保障的内容之一。比较不同语言的词汇系统,各民族认知系统是不完全相同的,例如,汉语把“头上长角,趾端有蹄,能拉车或耕田的动物”叫作“牛”,包括水牛和黄牛,“但在傣语中,水牛和黄牛是两种不同的动物,水牛叫xv2i 51,黄牛叫ho51,二者的区别与‘马’、‘羊’的区别一样”(张公瑾,2005)。民族语言共生是动态过程,它们互渗互融,相得益彰,并不影响各自的整体特点。我国许多少数民族语言没有f这个音位,和汉语接触后,有的吸收了这个新音位,有的始终不吸收,或用ph来代替;安多藏语很早就和汉语接触,吸收汉语借词,也有不少藏汉双语人,但安多藏语却并没有产生声调,因为它还保留着大量的复辅音声母和丰富的韵母系统,不具备产生声调的内部机制。与此对照,拉萨藏语已经出现了声调系统,声母、韵母简化,已具备产生声调的机制(戴庆厦、田静,2007)。虽然语言接触中受语从源语中借进的词汇,一般要遵循受语句法结构的制约,但也存在受语产生新句法形式的情况,例如新语序和原有语序之间的竞争,其胜负取决于句法结构的内部机制。母语人最初接受语言影响时,有时会把新语序不自觉地带入母语中,随后通过深入理解,会对借用成分作新的调整。如哈尼语最初将汉语的语序词语借入,如把tsha31(唱)ko55(歌)“唱歌”、thio31(跳)wu55(舞)“跳舞”作为一个整体结构借入,但后来在语言内部规则的作用下,还是按本语的语序恢复成本民族语言的OV语序:tsha31ko55tsha31“唱歌”、thio35wu55thio35“跳舞”,“把动宾结构‘唱歌’、‘跳舞’看成是名词成分,当‘唱’、‘跳’的宾语”,“反映了语言内部机制对借用成分的制约”(戴庆厦,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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