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状与发展

第四节　现状与发展

全球化给语言人类学带来新的课题和新的发展平台，一方面，原本以为画上句号的课题依然存在，原有的焦点继续受到关注；另一方面，推陈出新不可避免，新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在新形势下凸显出来。

在美国，种族话语表面上遭到人人喊打，但珍妮·希尔（Jane Hill）的研究表明，种族话语依然故我，不仅反映社会现实，而且也参与社会现实的构建。她指出，所谓美国的种族主义正在消失的说法只是一厢情愿，最终只是神话，事实上多数人的心里仍诡异地存在着“白人种族主义”（“White racism”）（Hill，2008）。种族主义嵌入美国英语中，有关种族的主流话语并不能消除种族主义，种族主义并没有“潜入地下”，这可以从现任美国副总统乔·拜登（Joe Biden）对总统贝拉克·奥巴马的评论中得到证实：“第一位口齿清楚、聪明、干净的主流非裔美国人”（“The first mainsteam African American who is articulate and bright and clean．”Hill，2008：177）。

在美国，随着老一代语言人类学领军人物相继作古，“新生代”面对全新世界呼唤改革，跨学科研究已经不可避免。但是，现自称为社会文化语言学者（sociocultural linguist）的社会语言学者和语言人类学者之间的对话仍然处于探索阶段，但他们毕竟在积极地对话（Faudree，2009）。学科总是按照传统规范和学者群划分，学者之间来往的密度，其研究传统和研究规范，其发表文章的杂志，其刊印著作的出版社，都界定了他们的学科归属，要跨越这样的学科界限当然不容易。鉴于此，跨学科似乎限于局部：一是个别关键词的借入，如福柯的“权力”、巴赫金的“对话”；一是哲学思想，如马克思主义、新康德主义。哲学思想上跨学科本来就已不成为问题，也是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的规范。从其他学科借入关键词，并加以发展和创新，这倒是需要倾注大量热情积极进行学术批评和学术对话的长时段过程。“话语交互性”（interdiscursivity）和“文本交互性”（intertextuality）概念是后现代主义者对巴赫金的对话理论的发展，语言人类学者也开始引入这两个概念。“话语交互性”指跨言语事件的延续性和根植于个人或个人类型的稳定性；“文本交互性”指相关且独具特色的交流稳定性，这种交流稳定性取决于文本的结构性质本身^[1]（Faudree，2009）。凯特·安德森（Kate Anderson）讨论了在美国语言和种族的关系后，试图解答为什么某些特征总是被单列出来，在不同事件中一再出现，成为基础性的认知，把特定言语风格、特定社会类型、特定社会价值联系在一起。她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肯定性过程：对种族公开或隐含的讨论表明，不断把社会类型和言语风格加以联系的做法，实际上制造了种族范畴。这个过程是典型的“话语交互性”过程，这种貌似有理的论据来自各种有关种族的说法、某种可见的时尚、某种含蓄的“真理”以及文化决定的行为和生物学“事实”（Kate Anderson，2008）。

最近几年，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语言人类学者组成“媒体化文化”工作坊，并在美国人类学者联合会（AAA）上召开了小组会（2007），随后又组织了两次会议（2008）。他们把社会文化人类学者关注的比较民族志研究和语言人类学者关注的指号过程联系起来，重新思考有关大众媒体的研究范式。通过“媒体化”（mediatization）这个分析范畴来理解“大众媒体”的建构，是个有效的途径。文化文本的传播与商品流通捆绑在一起，这种联系对社会过程的组织能力已经超越商业领域，渗入社会的方方面面，成为一个制度化过程（Faudree，2009）。

话语分析（CA）是社会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常用的方法，主要研究谈话过程，线性的话语流会生成结构性的规范，而谈话者本人对此并无意识。这样，话语分析者的任务就是把这个结构揭示出来，并且和更为广泛的社会意义联系起来。但是，话语分析也受到批评，因为它太倚重录音文字本的纯洁性，而这种听写材料丧失了许多真实场景中的细节，倾向于形成录音文字本的“拜物教”，牺牲社会生活的多样性（Faudree，2009）。

【注释】

[1]Interdiscursivity refers to continuity across speech events and hence to stability rooted in persons or types of persons．Intertexuality refers to a related yet distinct stability in communication tied to structural qualities of texts themsel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