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固定短语的基本型式和复合型式

2.1　类固定短语的基本型式和复合型式

2.1.1　型式提取原则

我们将四成素（ABCD）类固定短语作为类固定短语的基本式，根据四成素的形式特点和内在语义关系来提取出类固定短语的基本型式。对类固定短语的型式进行提取，不是建立在单个的类固定短语基础之上的，而是将收集的所有类固定短语作为考察对象，是建立在最大共性基础上的提取。所提取的型式具有较强概括性和生成性，型式成素有着形式上和语义上的密切联系，是一个具有较强稳定性的语型。

2.1.2　五种基本型式

根据型式提取原则，可将类固定短语确定为五种基本型式：偶位内嵌型、奇位内嵌型、组块内嵌型、一字支撑型、首尾内嵌型。

（1）偶位内嵌型

偶位内嵌型即“A…C…”型，由奇位成素（即常项或固定语型，下同）构建型式，偶位待嵌（嵌入的成分即变项，下同）。这种型式的类固定短语数量最多，单个格式生成能力最强，如：半…半…（半人半鬼）、出…入…（出生入死）、车…马…（车水马龙）、长…短…（长枪短棒）。

（2）奇位内嵌型

奇位内嵌型即“…B…D”型，由偶位成素构建型式，奇位待嵌。这种型式的类固定短语数量也较多，单个格式的生成能力较强，如：…多…少（僧多粥少）、…兵…将（虾兵蟹将）、…来…去（思来想去）、…七…八（横七竖八）。

（3）组块内嵌型

组块内嵌型是指两个或三个成素相邻组块，其他位置空位待嵌。该类型又可分为前组块、后组块和前后组块三小类，包括四种具体的型式：（AB）……、（ABC）…、……（CD）、（A）…（CD）。这种型式的类固定短语包含的小类较多，数量也较多，但是单个格式的生成能力较低。组块内嵌型类固定短语，在所统计的300格式中，属于“（AB）……”型的有21种，如：百般……（百般狡辩）、不胜……（不胜酒力）、不足……（不足半年）；属于“……（CD）”型的有9种，如：……百出（漏洞百出）、……不堪（痛苦不堪）、……交加（贫病交加）；属于“（ABC）…”型的类固定短语仅发现3种格式，如：不以为…（不以为苦）、越来越…（越来越好）、一无所…（一无所获）；属于“（A）…（CD）”型的类固定短语仅有2种格式，如：非…不可（非走不可）、何…之有（何罪之有）。

（4）首尾内嵌型

首尾内嵌型是指内嵌成分出现在首尾两端，即“…BC…”型，仅发现8种格式，如：…不择…（慌不择路）、…不胜…（美不胜收）、…不可…（高不可攀）、…乎其…（神乎其神）、…上加…（雪上加霜）、…无可…（言无可言）、…中带…（酸中带甜）、…中有…（苦中有甜）。

（5）一字支撑型

一字支撑型是指由一个成素担当固定语型，常见的是“……C…”型，仅发现5种格式，如：……不…（闭口不言）、……而…（款款而来）、……如…（洁白如银）、……有…（生死有命）、……之…（一家之言）。一字支撑型的另一种型式“…B……”型只有两种格式：…而……（死而无憾）、…有……（大有来头）。

首尾内嵌型和一字支撑型类固定短语数量较少。

在型式的分类过程中，我们借用了认知心理学中的“组块”（chunkinG）概念。认知心理学上的“组块”指的是人类为了减少记忆负担，在理解语句时采取边听边处理的方式，把能够组合在一起的就尽量组合在一起，这种处理方式就是认知心理学中所说的“组块”（陆丙甫1986）。心理实验表明，人们阅读用母语写的东西时，大脑是以短语或句子作为短时记忆中的组块，而不是以词作为组块。从这个角度讲，类固定短语本身就可以视作一个个组块，这样也就不会有组块内嵌型式的类固定短语。但是，我们发现，由于类固定短语型式组成成素的复杂性，所形成的类固定短语内部组成关系的多重性，促使我们将两个或三个存在一定句法语义关系的相邻成素视作一个组块。我们借用组块这个概念，主要是为了对类固定短语的型式分类能有一个较清晰的说明。

2.1.3　复合型式

除了上文的五种基本型式之外，现代汉语中还存在一种复合型的类固定短语。这种型式的类固定短语主要是由偶位内嵌型和奇位内嵌型交叉而成，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型式。如“说三道四”，既可以归为“说…道…”格式，也可以归入“…三…四”格式。再如“连来带去”，既可以归为“…来…去”格式，也可以归入“连…带…”格式。复合型式的类固定短语数量并不多，比较常见的除了“说三道四”和“连来带去”之外，还有“出生入死”、“没多没少”、“没儿没女”、“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古到今”、“胡思乱想”、“好言好语”、“忽多忽少”、“说长道短”等。尽管数量不多，但是由于复合型式的特殊性，如何处理这一类短语还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

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这一类短语如何归类。是归为偶位内嵌型呢？还是归入奇位内嵌型？还是两种型式都收录呢？通常可有两种处理意见，一是只归入其中的一种型式，不能两可；二是这类短语既可以归入偶位内嵌型，也可以归入奇位内嵌型，两者皆可。我们比较倾向于采取第一种处理意见。但如果采取第一种处理方式，马上又会面临一个问题：这样处理的依据是什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可先引进两个概念：强势型式和弱势型式。所谓强势型式，就是指具有高能产性、高使用频率、符合语言使用者心理模式的型式。弱势型式则与之相反。

对类固定短语基本型式的分析可发现，偶位内嵌型、奇位内嵌型、组块内嵌型、一字支撑型、首尾内嵌型等五种基本型式在语言中的地位是不同的，处于强势的是偶位内嵌型和奇位内嵌型两种型式，其中偶位内嵌型处于最强势。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把这类复合型式的类固定短语归入偶位内嵌型就可以了呢？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在型式的比较中，人们自然会感受到偶位内嵌型的强势，但是这只是表现出一种倾向性，具体到“格式”又有所不同。强势型式统辖下的格式，却未必个个都是高能产性、高使用频率、最符合语言使用者心理模式的格式；弱势型式统辖下的格式，有的却极具能产性、高使用率。因此，对于复合型式的类固定短语的最佳处理方式是将同一类固定短语语例分别收入不同的型式和格式之中，不做硬性指派归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