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连A带B”格式的句法功能
“连A带B”格式在句子中的句法功能比较灵活。可以充当主语、谓语、状语、宾语、定语、补语,还可以充当复句中的分句。由于A、B的词性对该格式的句法功能有一定的制约性,因此,可按照A、B实际表示人或事物还是表示行为动作或性状,将“连A带B”分为两类:第一类是A和B表示行为动作或性状的,主要包括动词性的词语和形容词性的词语,属于谓词性短语。第二类是A和B表示人或事物的,主要包括名词性词语、代词和区别词,主要属于加词性短语。根据对检索到的例句进行分析统计,第一类的“连A带B”大约占65%,第二类的“连A带B”大约占35%。
1.2.1 “连A带B”作谓语
根据检索到的语料,发现能够作谓语的,A和B几乎都是动词性的词语和形容词性的词语,A和B表示行为动作或性状的。
根据对实例的分析,作谓语的占总语料的39%,占到第一类总数的60%。“连A带B”格式作谓语,可以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1)“连A带B”直接做谓语,前面有主语,一般有后续句,后续句一般是对前一分句进行补充、说明。例如:
(50)二是嫌嘈杂,卖卡拉OK的[连卖带唱],噪音污染。
(51)4个学生[连抬带架],把孟庆常、丁永绪送到亲戚家,安置好后才离去。
(52)大家拍肿了手,独立营笑开了颜,于千身后的大学生方队[连拍巴掌带叫好],称他们表演了“90年代难得的一绝”。
(53)一出门就傻了眼,天黑雨急,几次跌进阴沟里,[连怕带急],他就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跑。
这种情况下,主语一般后面直接跟“连A带B”格式,如上例中的“卖卡拉OK的”、“4个学生”、“大学生方队”都是主语,它们后面直接跟“连卖带唱”、“连抬带架”、“连拍巴掌带叫好”,“连A带B”表示主语发出的动作或行为。
“连A带B”格式也可以单独做分句,书面语中一般前有逗号把它与前面的分句和其他附加成分隔开,主语承前省略。例如:
(54)这些野猪一进入秋粮地,[连吃带拱],所到之处,庄稼被糟蹋得乱七八糟。
(55)又上去两个大嫂,[连拉带劝],才把陶二嫂拉了开去。
(56)回到住处,刘志坚他们可忙乎起来了,[连整理带复写],折腾到二三点钟。
“连吃带拱”、“连拉带劝”、“连整理带复写”的主语都在它的前句中,“连A带B”单独做分句。
有时单独放于句首,主语在后续句中。例如:
(57)[连塞带扯],见鹿不收,他“扑咚”一声就给鹿道有跪下了。
(58)[连惊带吓],第二天,薄平就发高烧住进了医院。
(59)[连审带结],这案子只花了三个月。
“连A带B”在这里也是单独做分句,主语一般是蒙后省略。
2)前面带有状语,“连A带B”格式作谓语中心。例如:
(60)我们几个小弟兄要手拉手地[连走带跑],还要躲开过往的车子。
(61)兄弟俩像在死亡的大海中抓到一条救命索,条件反射般地[连哭带叫]起来。
(62)大约总有一帮子轿夫、吹鼓手在边上[连吹带捧],[连哄带骗]。
这时A、B一般以单音节居多,因为四字格的凝固性更高,更像一个词,前面带状语也不会显得拖沓累赘。A、B为双音节、多音节或短语的则很少带状语。
3)如果A和B是言语类动词,“连A带B”后面可以带宾语。其他的谓词性词语的后面一般都不再带宾语。例如:
(63)张巨[连说带骂]∶“亡国奴当够了。”
(64)杨妈很少打电话,也不管对方回不回话,就一个劲儿[连哭带说]∶“你问问全义,他是不是我杨妈带大的?”
“连说带骂”、“连哭带说”后面所跟的宾语一般都要用引号以指明所言语的内容。而且言说动词的宾语跟格式中的B在句法语义关系上更加密切一些。如例(64)的宾语“你问问全义,他是不是我杨妈带大的?”应该是“说”的。
可见,作谓语的“连A带B”中的A和B一般由谓词性成分担当。A和B为其他词性时,“连A带B”则基本不能充当谓语。该格式进入句子时能较自由地充当谓语,同时当格式作谓语时,除个别情况外,后面不可带宾语,也不能出现补语,主要原因在于汉语句子的表意重心往往在句末的宾语上,宾语通常是被强调的成分,而“连A带B”格式是一种强调意味较强的格式,而且格式本身具有特殊指称性功能,自身已经语义自足,如果一句话含有两个语义核心,负担过重,所以通常的表达方式是要么只在话语中强调动作(选用“连A带B”不带宾语、补语),要么带宾语,动词是一个相对简单的成分(即不用“连A带B”)。
1.2.2 “连A带B”作状语
“连A带B”能否做状语,前人的研究中也存在一些争议和模糊不清的地方,特别是A和B为名词性词语时,有些句子不太容易甄别。我们认为,A和B为动词性词语和名词性词语时“连A带B”都可以作状语。根据对实例的分析,作状语的用例占总数的47%。其中,A和B为谓词性词语的占了19%,A和B为名词性词语的占了28%。
1.2.2.1 A和B为谓词性词语
这是第一类,“连A带B”表示发生动作的状况、方式、状态或动作者的态度、情感等。A和B为谓词性词语时,“连A带B”作状语有以下几种情况:
(1)有状语标记“地”,例如:
(65)对小星系中星团的作用力也远超过这些星团彼此之间的引力,最终[连拉带扯]地将小星系中的大量星团“据为己有”。
(66)我们找到怀柔县的一个农村中学,拉了一卡车初中生来“壮声色”,[连哄带诓]地让他们听了半天老总训话、各界代表人士致辞。
(2)不带“地”,直接修饰后面的动词,例如:
(67)就这样,他俩[连跑带颠]整整追了一宿,终于在某钢厂的专用线上找到了他们押运的车。
(68)汽车在高低不平的路上[连堵带爬]走了3个小时,赶到时,会早就散了。
A、B为动词性词语时,作状语的“连A带B”和中心语之间一般都有结构助词“地”,“地”是确定“连A带B”作状语的标志。但是也有些表示连续性动作的“连A带B”可以直接附在动词前面,不用“地”。
1.2.2.2 A和B为名词性词语
在以往的研究中,一些学者把某些A、B为名词性词语的多数“连A带B”格式作为主语来看。
蔡德荣(1995)认为,A、B为名词性词语时,“连A带B”格式既可以充当主语,也可以充当状语。原文例句转引如下:
a王洛成这遭买卖不赖,[连本带利]赔了个光。(作主语)
b不伤花,就得[连花带架子]一块移。(作状语)
他认为,“连A带B”格式充当状语,多用来表述谓语中心语的范围、状态和方式。如果按照他的观点b句“连A带B”作状语,表示“移”的方式,那么a句“连A带B”也同样可以看作充当句子的状语,表示“赔钱”的状态和结果。因此,这一观点不够全面,分类标准比较主观。我们认为“连本带利”和“连花带架子”都作状语。“王洛成这遭买卖不赖,连本带利赔了个光”中“连本带利赔了个光”分句的主语是“王洛成”,承前省略。
王黎(2004)的观点和蔡德荣基本一致。原文例句转引如下:
c九爷看着高兴,花十几两银子,[连羊带车]全买下来了。(作主语)
d买了一大堆煮地瓜,[连须带皮]吃下去,吃得他胃中直冒酸水。(作状语)
我们认为,c和d的句子结构和句法构成基本一致,c句中,“九爷”为主语,“连车带羊”作状语。d句中,“他”为主语,“连须带皮”作状语。而“九爷看着高兴,花十几两银子,连羊带车全买下来了”中主语是“九爷”,后两个分句的主语都是承前省略了主语,一气呵成。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
(69)春耕时,他[连人带牛]替别人耕一天田,可得20元的工钱。
(70)长征过草地时,她[连人带马]陷入可怕的沼泽中,在齐腰深的泥水中,硬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
(71)返营那天,全队人马突然[连人带车]陷进了冰河。
(72)这一年,深圳每个数字机[连机带入台费]由2000多元下降至800元。
(73)它喂幼鸟时,从嗉囊中吐出半消化食物贮存在皮囊内,幼鸟[连头带颈]伸入取食。
上例中,例(69)“他”是主语,“连人带牛”是状语,但“他”实际是指“连人带牛”里面的“人”,与“连A带B”中的A重叠。例(71)“连人带车”的“人”复指主语“全队人马”,“车”属于主语的。又如例(73),“连头带颈”里面的“头”和“颈”包含在“幼鸟”里,是“幼鸟”的组成部分。可见,“连A带B”做状语时,“连A带B”在语义上跟主语有某种包含、所属或连带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当A、B为名词性词语,“连A带B”嵌入“把”字句或“被”字句时,该格式和其他成分一起修饰谓语。例如:
(74)年仅18岁的电工乌尔里希正要发动刚买来的轿车,突然被3个歹徒[连人带车]劫持到郊外树林里。
(75)警方认为形迹可疑,就把顾鼎吉[连人带车]押到警备司令部。
(76)精彩莫过于渔夫钢叉击中鱼背,却被大鱼拽着,[连叉带船]拖得满水面飞窜,船后荡漾起一条血路……
A、B为名词性词语时,作状语的“连A带B”和中心语之间一般很少会出现状语标志“地”,这也证明对于“连A带B”作状语的确立,“地”虽然有一定的规定性,但在语言运用中也显示了一定的灵活性,有些情况可以不用“地”而仍然体现出状语的功能。
“连A带B”语法意义上具有统一性,在句法功能上也具有统一性。我们认为以上例句中构成相同的“连A带B”统一处理为状语,更有说服力一些。
1.2.3 “连A带B”作定语
“连A带B”作定语,A、B一般同为动词性词语或同为名词性词语。作定语时,绝大多数情况下“连A带B”和中心语之间都用结构助词“的”来连接。
1)A、B为动词性词语,表示中心语的状态。例如:
(77)夏夜,天津市消夏纳凉的群众,在区街开展了丰富多采的文化活动,[连说带唱]的相声表演给人们送来了欢乐。
(78)一些旅行社为揽到生意,采取有意渲染、夸大其辞、[连哄带骗]的方法,千方百计引“鱼”上钩。
2)A、B为名词性词语,表示中心语的性质。例如:
(79)五十多岁的张工像登山队员一样带头下到[连泥带水]的池底查看安装情况,在场人员无不佩服。
(80)经济工作上轨道后,黄江晋一举还清[连本带息]的内外债额,他同新任办事处主任严华彬舍得花钱买平安。
1.2.4 “连A带B”作补语
“连A带B”还可以作补语,例如:
(81)老人们凑堆儿称赞“政府的关怀,戏团的情义”,娃娃们高兴得[连蹦带跳]。
(82)胡子和茶镜听得[连摇头带点头],说到毛主席的英明论述就点头,对照现在有些人的做法就摇头。
“连A带B”作补语时,补语前面都出现形式标志“得”。在检索到的例句中,当“连A带B”充当补语时,其中心语常是动词,表示动作的某种状态。“连A带B”作补语的只发现了5例,所占比例很小。
1.2.5 “连A带B”作主语
虽然我们也发现有一些“连A带B”可以作主语,但是和过去的看法有所不同。我们认为“连A带B”作主语是有严格条件限制的,仅下列“连A带B”可以分析为主语。例如:
(83)按往年惯例,民工春节回家,[连来带去]一般都要一个月的时间。
(84)往常,[连步行带骑车],两个多小时就能赶到矿上。
(85)[连转带等]耗去了两个小时。
“连来带去”、“连步行带骑车”、“连转带等”里的A和B都是动词,但是整个短语在句中作主语,是一个话题或陈述对象,句中的谓语表示时间的长短,是对话题的陈述。
1.2.6 “连A带B”作宾语
“连A带B”作宾语比较少见,例如:
(86)一面将“活水码头”发展成农副产品集散地,一面将养鸭种菜的发展成[连村带片],那么,就可以带动千家万户,引导农民进市场了。
(87)小赵的眼珠改为[连转带跳],转了几遭,他的脸板起来,“可有一样,老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连A带B”作宾语,在语义表达上实际显得比较拖沓和拗口,所以“连A带B”作宾语的特别少见,只发现这样两例,其谓语中心分别是“发展成”和“改为”,它们本身实际上是可以带谓词性宾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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