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的语法性质

1.2　A和B的语法性质

能够进入“不A不B”的词或语素较多，而从A、B的语法功能上看，主要有形容词或形素、动词或动素、名词或名素、数量词等，其中以前两类为主。

1.2.1　A和B是形容词或形素

能够进入“不A不B”的形容词或形素较多。例如：

（16）她转而忍俊不禁地失声笑了，“农村有句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17）这个［不大不小］的姑娘闯进他的办公室使他觉得愉快，就像白鸽使蓝天变得亲切而鱼儿使海水变得活泼。

（18）张乐平创作的角色上为什么［不多不少］三根毛？

（19）举行洗三礼以后，用红头绳［不松不紧］地捆住婴儿的手腕，男捆左，女捆右。

（20）那女人30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一件灰色的棉旗袍，裹一条浅紫色的长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边眼镜。

例（16）的“干净”就是形容词拆分后以形素形式进入该格式。其他例句中的“大小、多少、松紧、胖瘦”则都是一对反义形容词嵌入格式的，但不是所有的形容词都可以进入该格式，下面通过对形容词的分类，考察哪些形容词可以进入该格式。

1.2.1.1　形容词的分类

为便于讨论，我们将形容词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两类。能用“不”否定，能加“很”表示程度，大多能直接修饰名词，如“大、远、漂亮、认真”等是性质形容词。性质形容词还可以从不同角度再加以分类，如可以根据是否带时态助词、趋向动词和能否受副词“没（有）”的修饰，把性质形容词分为静态和动态两种；还可以根据可否带确定量度的数量补语，将性质形容词分为量度形容词和非量度形容词。

另一类具有表示程度的形式，比如“笔直、花白、土里土气”等是状态形容词。根据其构词方式，可以分为AA式、AB式、AABB式、ABB式、A里AB式等多种。例如：

纷纷、累累、勃勃、区区

金黄、冰凉、冰冷、花白

兢兢业业、满满当当、沉甸甸、胖乎乎

稀里糊涂、流里流气

1.2.1.2　能进入“不A不B”的形容词或形素

能进入“不A不B”的形容词，一般是性质形容词，状态形容词不能进入这种格式中，主要原因是状态形容词一般不能受否定副词“不”修饰。

进入“不A不B”的性质形容词又以A、B互为反义词居多，而且大都属于单音节的量度形容词，如：

大／小、热／冷、高／低、长／短、深／浅、厚／薄、远／近、重／轻、粗／细、贵／贱、胖／瘦、快／慢、宽／窄、松／紧、咸／淡、硬／软、凶／吉例如：

（21）行政手段却在［不硬不软］之间，只是狭义行政范围较窄。

（22）我设计了人物的外部形象：［不胖不瘦］的老太太，尽管已八十二高龄，但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腰不弯，有一双“解放脚”走路颇有精气神。

（23）“风”来了！是主凶主吉？还是［不凶不吉］？那全凭着姚仁山那张嘴。也有同义或近义性质形容词进入“不A不B”格式。例如：

（24）手一扬，一串铜钱飞将过去，［不偏不倚］的正落在那老者面前，手法甚准。

（25）吴金印思绪万千：太行山人［不笨不傻］，［不懒不蛮］，吃苦耐劳，可思想比较保守，脑子不够开窍，守着金山要饭吃，住在摇钱树下没钱花。

（26）拂逆来临，［不急不躁］、［不气不恼］；运气降至，处事顺手，一帆风顺时，也不蹦不跳、［不癫不狂］、泰然处之。

此外，有少量双音节性质形容词可进入“不A不B”格式。例如：

（27）读书对他们来说显然［不实惠不实际不实用］。

（28）可能是打倒皇权实行共和的政府，觉得在一个文明政府的统治下，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不文明不文雅］的地名存在呢！

除此之外，还有双音节性质形容词拆分后进入“不A不B”格式，这里，“A”和“B”是形素。例如：

（29）仪琳心下甚慌，寻思：“这等［不干不净］的地方，岂是出家人来得的？

（30）这话倒也有理，我早在怀疑，以刘正风的为人，去做这么一个小小武官，实在太过［不伦不类］。

（31）可周仁却［不慌不忙］，神情坦然，张全义倒不敢问下去了。

1.2.2　A和B是动词或动素

动词性词语（词或语素）可受“不”修饰，因而能进入“不A不B”。如：

（32）自己买了就唱多，自己卖了就唱空，自己［不买不卖］，就不唱多也不唱空，经常成为证券分析家的一种诟病。

（33）工作有积极性、主动性，［不推不靠］、敢做敢为，他要求上级领导在处理与下级关系时公平合理。

（34）这一次从珍河轮10日上午靠岸起，牟承云和职工们两昼夜几乎［不眠不休］，48小时内装满了珍河轮。

（35）该州就允许个人经营除违禁品以外的所有商品，过境商品［不堵不挡］，全面放开，成为全国最早的开放市场。

（36）就连挖排水沟的官兵，不慎将污水溅到过往的行人身上，他们也［不恨不怨］，仍报以理解的微笑。

（37）只因属于外姓，深知自己的身份，一贯［不争不论］，不骄不躁，随遇而安。（38）好多词她都［不明不白］，那也愣唱。

进入“不A不B”的单音节居多，而进入该格式的单音节动词则占更大比例。上述例子中，除（37）、（38）的“争论”、“明白”是双音节动词拆分后进入“不A不B”之外，其余全是单音节动词进入该格式。下面考察究竟哪类动词可以进入“不A不B”。

1.2.2.1　动词的分类

根据动词的语义特征进行分类，即根据［＋／－自主］的语义特征，可把动词分为自主动词和非自主动词两类（马庆株，2004）。自主动词数量较多，例如：

看、听、问、答、说、喊、骂、讲、读、写、吵、画、演、做、买、抢、夺、送、还、收、取、租、借、调查、研究、讨论、争论、劳动、休息、表扬、教育、学习、商量

非自主动词单音节的数量不大，双音节的数量不少。例如：

病、懂、丢、差、跌、够、怒、伤、生、包括、到达、流行、流动、知道、缺少、以为、得胜、失败、遗忘、误会、相等、好转、演变、形成、进化、命中、位于、急于

自主动词从语义上说是有意识的或有心的动作行为。所谓有意识的行为指的是能由动作发出者做主，主观决定，自由支配的动作行为。其语义特征记作［＋自主］、［＋动作］。非自主动词表示无意识、无心的动作行为，即动作行为发出者不支配的动作行为，表示变化和属性。因为无心的动作行为也可以看作变化或属性。这种动词的语义特征记作［—自主］、［＋变化］／［＋属性］。自主动词既能用“不”否定，也可以用“没”否定；非自主属性动词一般用“不”否定，而非自主变化动词一般不能用“不”否定，但可以用“没”否定（马庆株，2004）。

1.2.2.2　能进入“不A不B”格式的动词或动素

大多数动词可以受“不”修饰，因而进入“不A不B”的动词或动素的数量最多。例如：

（39）鱼类、两栖类动物到了冬天，可以［不吃不喝］进行冬眠。

（40）离来年春节四十五天时，剥去干皮下水，［不刻不雕］，完全靠气温之高低和水之多少控制。

（41）他们在承建天津民航机场停机坪时，为了保证施工质量，［不声不响］地干了许多额外的事，感动得建设单位主动为他们增加经费。

（42）寻思些什么？问题堆成山，谁也［不吭不声］的，泡共产党吗？

（43）我们要求店方想想办法，他们［不理不睬］，硬让我们摸黑“瞎吃”。

（44）若三球占住同色的三坑，大概是［不输不赢］，押一块钱赢一块钱，简直就是变相的“押宝”。

除了非自主变化动词一般不受“不”修饰外，其他动词或语素一般都受“不”修饰。例（39）、（40）、（41）、（42）都是单音节自主动词进入“不A不B”；例（43）是自主动词双音节拆分后进入“不A不B”；例（44）是非自主属性动词进入该格式，但这一类动词数量并不多。非自主变化动词一般不能进入“不A不B”，如不能说“不病不灾、不丢不失”等。

1.2.3　A和B是名词或名词性语素。

名词性词语（词或语素）一般不受否定词“不”修饰，所以进入“不A不B”格式的名词或名素不多，一旦进入此格式，其性质已经活用为形容词或动词，或者说陈述化了。例如：

（45）召见通知立刻使他想起了首长的军服，首长的打扮［不军不民］，首长的头发［不男不女］，首长的表情［不人不鬼］。

（46）在我们这座［不南不北］的城市里，冬天并没有你想象的冷。

（47）照我这样扒心扒肝调理出来的人，只要她［不疤不麻不瞎］，还会没人要吗？

（48）梁大婶见他手里提着肉和九，就问：“［不年不节］的，你买这个干什么？”

（49）他们的确有文才，当席就写出了有“娇小玲珑”，“小鸟依人”和“歌喉清啭”，“一串骊珠”，“作工［不瘟不火］”这样句子的文字。

例（45）“不军不民”、“不人不鬼”的意思是“不像军也不像民”，“不像人也不像鬼”，名词活用为形容词，“不男不女”中的“男”、“女”表面上看是区别词，但在这里的意思是“不像男也不像女”。例（46）、（47）、（48）的名词都是临时活用为动词，“不南不北”意即“不在（靠近）南方也不在（靠近）北方”；“不疤不麻”的意思是“不长疤不长麻子”；“不年不节”的意思是“不过年不过节”。

名词一般不受副词修饰。像“报纸、教室、火车”之类的大部分名词都不能受副词修饰，但在一些特定条件下，有些名词受“不”修饰，如名词在对举的情况下是可以受“不”修饰。有些名词可以进入“名词＋不＋名词”的格式，如，“这帮家伙装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上去怪吓人的”，有时候也用“不＋名词＋不＋名词”的格式。

只有在特定条件下名词才可以受副词“不”修饰，即在名词对举时可以受副词“不”修饰。比如：人不人，鬼不鬼；上不上，下不下；中不中，洋不洋……。此类结构可以转换成“不A不B”格式，而能够进入此类格式的名词较少，一般是［＋时间］、［＋人］、［＋处所］之类名词或名素。如“晌／午、年／节，僧／道、人／鬼、官／民，中／西、前／后、左／右、东／西”等。再如：

（50）［不晌不午］的，怎么有人挑着个时间结婚？

（51）今天，这条分水岭却正渐渐消退，人类社会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君不臣］的时代。

（52）当时坐在湖边上有一个乞丐，他穿了一个宽袍大袖，是一个［不僧不道］的样子，就是说又像一个道人，又像一个和尚，是长着长胡子的一个老头。

（53）老鬼，得了吧。你本来就不是人，你只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54）在政府有关部门的“关照”下生存的“［不官不民］”、“半官半民”甚至打着民办的旗号实际就是官办的社会团体、行业协会。

（55）让一切梦想都付之东流，让秦屿的千年古迹毁于一旦，变成卡拉O K，咖啡厅，［不中不洋］的杂货摊？

（56）老师拿我这个怪才没办法，只好无奈的让我坐在［不前不后］的第3排，每当没人回答问题时，同学们就会拳打脚踢的把我弄醒。

（57）或许也可以获取一种［不上不下］的处境点，成为一种修持？

由此可以看出，以上列举的名词进入“不A不B”都是能够对举类的名词，但也有例外。例如：

（58）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就好像全世界的黑暗都在等他似的，由黑暗中迈步，在走入黑暗中，身后跟着［不声不响］的骆驼。

（59）梁大婶见他手里提着肉和酒，就问；“［不年不节］的，你买这个干什么？”

（60）不知子弟一入赌场，便如失心头的，［不茶不饭］，一心一念要钻在里头去了。

例（58）是双音节“声响”进入到此格式中，这里的“声”、“响”是名语素。例（59）、（60）是名词“年、节”、“茶、饭”活用为动词，“不年不节”就是“不过年不过节”，“不茶不饭”即“不想喝茶不想吃饭”之意。还有A和B为名词活用为形容词，如“不稂不莠、不阴不阳”可以受“不…不…”格式的影响，A、B为名词或名素时进入该格式后，都谓词化了。

1.2.4　A和B是其他类词或语素。

A和B除了动词（或动素）、形容词（或形素）、名词（或名素）外，还有少量的数量词、动形、名动、形名搭配等形式。例如：

（61）正是由于在我国传统文化中“三”与“四”寄托了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礼赞，所以那些不正派、不正经的言行便被斥为“［不三不四］”了。

（62）为什么不能谈论、怕什么？话［不说不明］、沙［不挑不尽］，礼［不辨不清］，窗户纸［不戳不破］。

（63）当然，［不熟不懂］的困难并不是不可克服的，问题的关键要进一步的看看我们是不是真正有为工农兵服务的决心。

（64）各级政府及民政、财政部门要专款专用，［不错不漏］，及时把抚恤款发放到优抚对象手中。

（65）要抓紧调整充实［不齐不力］的领导班子。

在语料考察中发现，数词进入“不A不B”格式只有一例“不三不四”，但使用频率较高。例（62）的“不说不明、不挑不尽、不辨不清、不戳不破”为动素＋形素结构。例（63）、（64）的“不熟不懂、不错不漏”为形素＋动素结构。例（65）“不齐不力”是形素＋名素结构。

通过对大量语料分析，“不A不B”格式中“A”和“B”的词性分布如下：

表1-1

由表11可以看出，“不A不B”中的“A”和“B”为动词或动素最多，其次是形容词或形素，这两类占80%以上，这也是由否定副词“不”与各词类结合上所受的制约因素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