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意理论视域下的记者招待会口译

释意理论视域下的记者招待会口译

李　雪^[1]

摘　要：释意理论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对口译理论影响深远。本文作者试以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为例，撷取典型译例，用释意理论来分析口译员的表现。通过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口译的本质是“意义”的传递。作者进一步提出口译员试图传递的“意义”还包含节奏、情感等因素。

关键词：释意理论；口译；记者招待会

一、释意理论

释意理论（又称达意理论）始于20世纪60年代末的法国，由翻译理论家达尼卡·塞莱斯科维奇创立，是探讨口译与非文学文本的翻译，以及对译者进行指导的理论。该理论认为翻译的本质不应该局限于语言而是重在释意；一个译者应时刻注意，翻译是传达真意，而不应该将重点过多地放在原文的结构和词汇上。塞莱斯科维奇认为口译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翻译或注释语篇的阶段。译者应该理解语言符号（源语言/语言一）表达的意思，然后通过分析使语言符号所传达的语言现象有意义。

第二，动词派生的阶段。为了仅仅记住要传达的思想，译者应立刻忘记语言符号的结构。释意派的研究者认为要传达的思想在语言形式中是没有办法表达出来的。因此，在口译过程中，一个译者需要做的就是领会话语的内容，而不是说话者所使用的单词或词组。

第三，再形成的阶段。根据传达源语言的完整含义以及通俗易懂这两点，会有新的句子以另外一种语言符号（目的语/语言二）形成。

总之，释意理论认为口译不是一个单向的解码过程，而是一个译者理解源语言和将含义重组为目的语的动态过程。图1可以简单说明这一个过程：

图1　口译过程

二、记者招待会口译

接下来我们试以2013年3月召开的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记者招待会为例，用释意理论来分析一下口译员在此次记者招待会上的口译策略和表现。

1．李克强：为自己做翻译，应该拿双份工资。

口译员：Since you acted as your own interpreter，you should earn double income．

该问题由美联社记者提出。他首先用中文向总理提问，内容是关于美国战略重心转向亚洲和中国对美国的黑客攻击的。接着又用英文复述了一遍问题。总理的这句话就是针对他的中英文提问，活跃了会场气氛，也化解了口译员的一时尴尬。

2．李克强：……刚才你说的话，我怎么有“有罪推定”的感觉？（笑）我想我们还是少做些没有根据的互相指责，多做些维护网络安全的实事。

口译员：In your question，I sensed the“presumption of guilt”．I think we should not make groundless accusations against each other，and spend more time doing practical things that'll contribute to cyber security．

这还是针对前文那位美联社记者，就他提出的中国对美国黑客攻击的一个回应。“有罪推定”一词是个专业的法律术语，它的翻译不能凭借理解来进行“阐意”，只能依靠口译员扎实的功底和广阔的知识面来进行准确的“传递”。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术语本身准确，才能确保“意义”（sense）很好地传递到口译使用者那里。

3．李克强：至于你刚才说改革进入了“深水区”，也可以说是“攻坚期”，的确是因为它要触动固有的利益格局。现在触动利益，可以说比触及灵魂还难。

口译员：You said in pursuing reform，we now have to navigate“uncharted waters”．We may also have to confront some protracted problems．This is because we'll have to shake up vested interests．Sometimes stirring vested interests may be more difficult than stirring the soul．

这句是总理对改革问题的一个形象的比喻。跟前一句不同，在这句话里，释意就比直译要恰当得多。“攻坚期”如果直译的话，应该是类似“crucial period”。可是结合上下文，之所以说是“攻坚期”，主要是因为改革进入了“深水区”，要触动固有的利益格局。所以口译员绕开字面的意思，转而译成改革中“遇到了拖后腿的问题”，这样翻译与下文衔接更好。

4．李克强：“同胞”这个词，这个理念，在中华文化当中是根深蒂固的。我认为这也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生生不息的根源。所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同胞之间，手足之情，没有打不开的结。

口译员：The concept of“compatriot”is a deep－rooted one in the Chinese culture．And I believe that is the reason our nation has thrived uninterruptedly for 5000years．“Bones may be broken，but not sinews．”Because we are fellow compatriots，between us there's no knot that cannot be untied．

这句是针对记者提出的台湾问题做出的一个回答。既然口译是针对发言人口语的一种即时翻译，所以口译员也好，发言人也好，难免存在口误，或者逻辑不太清晰之处。上句中，发言人就从“同胞”这个“词”修正为这个“理念”，考虑到下文“根深蒂固”的说法，显然是“理念”更符合。所以口译员在翻译的时候就果断舍弃了修正的过程，直接呈现了修正的结果，观众听来更简洁准确。

5．李克强：我曾经说过，绿水青山，贫穷落后不行；但殷实富裕，环境恶化也不行……政府应当铁腕执法，铁面问责。

口译员：I've said it's no good to be poor in beautiful environment，but nor is it any good to be well－off，but live with the consequences of environmental degradation…We will face the situation and punish the offenders without mercy，and enforce the law with an iron fist．

这句是总理针对法国费加罗报记者对环境问题的一个回应。看这段翻译，我们发现口译员有“粗”有“细”。比如说“青山绿水”就不见他展开细细翻译，而是用“美丽的环境”一笔带过，而“铁腕执法，铁面问责”8个字，口译员却用了19个字并且单独成句来传递它，并且保留了“铁腕”的比喻手法（改成英语中固有的“铁拳”an iron fist）。这种详略取舍正好体现了释意理论，把有限的时间用来传达焦点信息，从而提高口译效率，而不死抠每个词句。

6．李克强：那里当时是中国农村出了名的穷地方，也是后来中国农村承包制改革的发源地。我还记得77年高考后，我是在田头锄地时得到高考录取通知消息。（停顿）正是改革开放改变了我们国家的命运，使亿万农民脱贫，也使许许多多的人出现了重大的人生转折。现在改革的重任落到了我们这一代人肩上，我想要尽力让改革的红利惠及全体人民。

口译员：Fengyang was known for its poverty across the country，and it was also the place where the rural household responsibility system reform originated．I still remember in 1977when I was working in the fields，I learned of the news that I was enrolled by university．Reform and opening up has changed the destiny of our country，and lifted hundreds of millions of peasants out of poverty．It has also changed the life course of many individuals（including me）．Now the heavy responsibility has fallen on the shoulders of our generation．We'll do our best to make sure that the dividends of reform will reach everyone in our society．

这是凤凰卫视主持人胡一虎向总理提的一个问题，也可以说是最让总理动情的一个问题。此问题一出，有人叫好，也有人认为胡一虎太煽情。无论问题本身好坏，我们听到了一个非常真诚的回答，和口译员非常到位的翻译。不光意思到位连情绪也一并传达给了外国记者。这段话有三层意思：回忆下乡时凤阳农村的穷，于田间锄地时获悉高考上榜；正是改革开放改变了国家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这里口译员补充了一句“including me”）；现在改革的担子落到我们肩上，我们责无旁贷，还要让改革红利充分惠及人民。三层意思逻辑缜密，又感情充沛。口译员的翻译无疑也做到了这一点。

三、结语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根据释意理论，口译的本质是“意义”的传达。这里的“意义”根据笔者的理解，不仅是说话人的信息还包括说话时的节奏和情感。所谓“节奏”，即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什么时候省译，什么时候详译。举个例子，前文提到总理调侃给自己当翻译的美联社记者“你应该拿双份工资”。现场气氛顿时活跃，许多人开始哈哈大笑，可有些外国记者还不明就里，这时候口译员就应该迅速出击，否则等冷场了再翻译，笑话就变得不好笑了。再说“情感”，究竟口译员应该始终客观冷静，还是应该随发言人情感变化而起伏，恐怕也有一个“度”的问题。上文提到的口译员就为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把总理的情绪也带到翻译中去，但是总理内敛，口译员自然也就不能奔放。“亦步亦趋”这个用来形容笔译的词放在这里或许也算贴切。

参考文献

［1］达尼卡·塞莱斯科维奇．国际会议译员——言语与交际问题［D］．孙慧双，译．北京：北京出版社，1979．

［2］玛丽雅娜·勒代雷．释意学派口笔译理论［M］．刘和平，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

［3］吴小力．记者招待会的口译和释意理论——兼谈释意训练［J］．中国科技翻译，2007（2）：27—30．

［4］易宏根．从朱镕基总理的记者招待会谈口译员的若干基本素质［J］．上海科技翻译，2000（4）：28—32．

［5］尹丕安，那琳．释意派口译理论指导下的温家宝总理记者招待会的译例分析［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1）：81—86．

［6］张维为．英汉同声传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

【注释】

[1]李雪，女，浙江湖州人，讲师，研究方向：口笔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