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

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

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1]

马广惠　程月芳

摘要：第二语言学习策略可以定义为第二语言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为完成规划任务所采取的动态方法和手段体系。这个体系包括语言学习规划、语言学习策略、语境／语言学习者因素和语言学习成效。

关键词：第二语言、策略、模式

1．引言

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二语习得教学和研究的重点从“教方”向“学方”的转变，第二语言学习策略逐步成为研究的热点（文秋芳，2000），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尽管如此，仍有许多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首先要解决的是一些理论层面上的问题，包括“策略”的定义和分类，各种策略之间的关系以及学习策略与学习效果、学习任务等其他方面的关系（文秋芳，2003）。本文综合前人研究的成果，探讨“策略”的定义和分类，并在此基础上提出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

2．文献研究：“策略”的定义与分类

在过去25年中，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研究者们从不同的侧面对学习策略进行了探讨，提出了种种定义和分类，并且不断总结和综合策略研究的成果，逐步深化对策略内涵和外延的认识。下面是70年代以来，人们提出的一些有代表性的学习策略定义或分类。

Dansereau（1978）将学习策略分为两类：原策略（primary strategy）和辅助策略（support strategy）。原策略是直接作用于学习材料的技巧。辅助策略是用于个人保持相应内在心理状态的技巧。Bialystok（1980）认为学习策略是“使用可用信息提高第二语言学习水平的、可以灵活使用的方法”。Stern（1983）指出“学习策略最适于指语言学习者使用的方法的总趋势或总特征；而学习技巧指学习者或多或少有意识运用的、可以观察到的具体学习行为，涉及语言学习具体方面的那些学习习惯或具体行为，如查词典，属于学习技巧。”Wenden ＆Rubin（1987）认为“学习策略有三层含义：（1）指学习者为了学习二语和调节二语学习而实际从事的语言学习行为；（2）指学习者对其所使用的学习策略方面的知识，即他们的策略知识；（3）指学习者对其语言学习诸方面的了解。”他们指出学习策略有6个特点：

1）是具体的行为或技巧；

2）在有些情况下是可以观察到的，有些情况下是观察不到的；

3）具有针对问题性；

4）直接有利于学习；

5）有时是有意识使用，有时是自发使用的；

6）其使用是可以改变的。O’Malley ＆Chamot（1990）将学习策略定义为“学习者用于帮助理解、学习和记忆新信息的特殊思想和行为”。他们将学习策略分成三类：元认知策略，认知策略和社会／情感策略。Oxford（1990）对学习策略的定义是“学习者为了使学习更容易、更快、更令人愉快、更加自主、更有效和更容易应用于新的情景而采取的一些具体行动”。Oxford还列举了语言学习策略的12个特点：

1）有助于主要目标，即交际能力；

2）使学习者变得更加自主；

3）提高教师的作用；

4）面向问题；

5）是学习者采取的具体行动；

6）涉及认知在内的学习者的许多方面；

7）可以直接或间接促进学习；

8）有时观察不到；

9）常常是有意识的；

10）可以教授；

11）运用灵活；

12）受多因素影响。

Grenfell ＆Harris（1993）认为“学习策略指学习者在从事二语学习时所采用的一些习惯或做法，例如他们学习新词汇和语法的技巧，用于记忆和存取资源的技巧等等”。Cohen（1998）曾将学习策略定义为“学习者有意识选择的学习过程”，后来他又将学习策略分为“语言学习策略”和“语言使用策略”，统称为“语言学习者策略”，并将它们定义为“学习者有意识选择的学习过程，可以通过储存、记忆、回想和应用所学语言的信息，产生旨在强化语言学习或使用的行动”。语言学习策略包括对学习材料的识别、区别、整理、重复接触和记忆。语言使用策略分为四类：检索策略、演练策略、掩饰策略和交际策略。Cohen还进一步指出，第二语言学习者策略可以按照O’Malley和Chamot（1990）的模式进行分类。从Cohen的理论来看，前面提到的语言学习策略和使用策略基本属于认知策略。

总体来说，语言学习策略有以下特征：

1）策略是为了提高语言学习水平所采取的方法和手段；

2）策略是内部心理活动或外部行为；

3）策略的运用是灵活的；

4）策略是多层面、多种类的。

过去的定义和分类没有明确指出语言学习策略应该是一个有机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策略和其他要素之间，策略和策略之间相互关联，互成体系，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此外，过去的分类没有将语言知识和语言技能纳入到这样一个体系之中。然而在策略研究领域中，人们实际上已经进行了词汇、阅读、写作和听力策略方面的研究（蒋祖康，1994；Lawson ＆Hogben，1996）。如果将语言知识和语言技能纳入这样一个体系之中，加上认知理论，这样的策略理论模式会更具理论综合性。此外，过去的策略理论也没有将自主学习（autonomy）和毅力（persistence）考虑进去。针对这些问题，有必要提出一个综合性的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

3．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

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图1）由四个部分组成：学习规划、学习策略、语境／学习者因素和学习效果。学习规划指政府教育部门或其指定的有关机构对总体教学目标、教学内容和教学要求作出的原则性规定和学习者本人替自己设定的目标及为达到此目标而制订的计划。语境指语言学习的环境因素。学习者因素指二语习得理论中那些涉及学习者个体的因素，如个性、年龄、性别、认知方式、动机和态度等等。自主学习和毅力两个因素应被纳入学习者因素之中。语言学习策略指学习者为实现学习规划而采取的手段的集合。至于策略运用的效果，最终是用学习者在一定时间内语言水平提高的幅度来衡量的。

图1：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理论模式

规划和策略的关系反映全局和局部、长远利益和当前利益之间的辩证关系，它们既有区别，又是一致的。规划的目的是要取得整个语言学习的成功，策略的目的在于完成一定的局部学习任务。策略是规划的一部分，它服从于规划，并为达到规划目标服务。规划任务又必须通过策略一步一步地完成。规划在一定时期或阶段内具有相对稳定性，在达到这一时期或阶段所规定的主要目标以前，基本上是不变的。而策略则具有较大的灵活性，在总的原则许可范围内，它可以随着环境和学习者因素的变化而变化。

语境指语言学习者所处的学习环境。语境可分为软环境和硬环境。软环境指那些人们可以感觉到的现象，如学习风气、社会态度、学习压力等等。硬环境指那些可以直接观察到的有形实体，如教材、教室条件、学习设备、图书资料等等。语境可以直接影响学习策略的运用和使用效率。如果软环境不好，例如社会、社区或社团对语言学习的态度不积极，学习风气不浓厚，学习者很难在这种环境中将情感调节到兴奋和充满信心的状态，而且很可能始终处于沉闷和压抑状态，从而影响其发挥主观能动性，影响其积极主动地调动各种策略完成学习任务。硬环境同样可以影响策略的使用。例如，语言学习者希望通过使用大量阅读的方法提高语言水平，如果语言学习环境没有多少或根本没有可供阅读的语言材料，那么他就不可能有效地使用这一策略。这就像古战场上攻城要采用云梯策略，如果没有制造云梯的材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使用这一策略的。目前，有关语境对学习策略影响方面的研究还不多见，有待大量的实证研究揭示语境是如何影响学习策略的选择和使用的。

学习者因素也是影响策略使用的一个重要方面（文秋芳，2000）。不同年龄段、不同语言初始水平、不同性别、不同认知方式的学习者会有不同的策略取向。例如，儿童的瞬时记忆能力很强，他们往往倾向于使用快速记忆的方法，即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短文或一定数量的生词背会。由于瞬时记忆的信息很容易丢失，为了永久地保存这些信息，需要多次记忆、重复和回想。成年人可能更趋向于在理解的基础上进行学习和记忆。处于不同的第二语言或外语初始水平的学习者，由于面临的任务、问题和目标不同，自然也会采用一些不同的策略。性别在语言学习上的差异，不少研究已经证实。性别差异不是问题的实质，实质之一在于不同性别在策略运用上的差异。过去的一些研究已经发现女性与男性之间存在不同的策略取向（文秋芳，2000）。至于不同的认知方式对学习策略的影响，目前还缺乏足够的实证数据加以支持，是需要深入研究的领域。除了上述因素之外，还应该考虑到另外两个因素——自主学习和毅力。自主学习就是能够根据自己的客观情况，如个人的水平、风格、爱好等等，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材料，组织自己的学习活动，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教师和课堂教学的依赖。完全或基本依赖教师和课堂教学的学习者，可能有很大的盲目性，容易忽略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而去迎合教师的要求。毅力就是坚持不懈，从不放弃，直到完成学习任务，达到既定目标。人们常说“坚持就是胜利”，语言学习者需要持之以恒的精神获得语言学习的成功。再好的计划，再好的策略，如果不能坚持到底，都将一事无成。

综上所述，第二语言学习策略可以定义为语言学习者在从事第二语言或外语学习过程中，为完成规划任务所采取的动态方法和手段体系。其中“方法和手段体系”包含所有可能用于实现既定目标的手段。这些手段既包括不可见的内在心理活动，如记忆、回想等；也包括可以观察到的外在行为，如朗读、重复等等。需要指出的是，内在心理活动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方法观测到的，如使用问卷、访谈、内省（introspect）和回想（retrospect）的方法。外在行为也和心理活动紧密相联，如外在的翻译行为必定伴随着内在的思维活动。

语言学习策略可分成元认知策略、认知策略和情感／社会策略三大类。元认知策略是策略结构中的枢纽，起着连接、沟通和协调学习策略系统内外各因素的作用。它们是一些基本的思想方法，不但涉及认识和分析语言学习规划、制订学习计划、监控、调控和评价学习活动，也涉及监控和评价认知策略与技巧及情感／社会策略的使用情况。元认知策略适用于语言学习的全过程和各种具体的语言学习任务，它们有很强的稳定性。元认知策略可以认为是区分语言学习能力强者与弱者的一个重要因素。O’Malley和Chamot（1990）指出，“缺乏元认知策略的学习者，根本没有方向或机会计划他们的学习、监控他们的进展情况、评价他们的学习效果或确定未来学习的方向”。

元认知策略的具体作用是，当学习者面临学习任务时，负责分析和了解学习规划和语境，并将规划任务分解成学习者可操作的具体行动计划；激活认知策略和情感／社会策略，为实施和完成学习任务做好充分的心理和物质准备。在学习过程中，元认知策略通过各种反馈信息，监控学习过程，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并及时调整行动计划和行动策略。如果现有的认知策略不足以或不适用于当前的学习任务，元认知策略负责寻求并创造出新的认知策略，或进行认知策略的迁移，把过去用于某一学习任务的成功策略迁移到当前的任务之中。在这个意义上讲，元认知策略是元策略，即应用策略的策略。在学习活动结束后，元认知策略对整个学习过程进行总结和评价，包括对策略使用效果和学习效果进行总结和评价。

认知策略与具体的学习任务有着更加直接的关系，是在从事具体学习任务时使用的处理信息的具体技能和技巧，包括对人脑内外信息的处理和加工。认知策略在使用上有很大的灵活性，可以因学习任务的不同而使用不同的策略。当学习者从事不同的学习任务或遇到不同的学习问题时，他们可以使用不同的学习策略或策略组合，以便更有效地完成学习任务或解决问题。

认知策略可以分为通用认知策略和专用认知策略。通用认知策略可以是适用于所有学习任务的一般原则，如循序渐进法、博约结合法、学思结合法、学用结合法等等；也可以是手段和技巧，如记忆、重复、翻译、比较等等。专用认知策略是用于某一具体语言知识或技能学习任务的手段，包括语言知识学习策略和语言技能学习策略。语言知识学习策略指用于学习语音、语法、词汇和语篇知识的技巧；语言技能学习策略包括学习听力、口语、阅读、写作和翻译等技能的技巧。

社会策略指语言学习者为学习语言而与其他人进行的互动。这些人可以包括英语本族语者、同学或者其他从事英语学习的人，互动方式主要包括请教和交谈。

情感策略指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所进行的情感调控，如自我鼓励和自我肯定等。

4．结束语

第二语言学习策略是一个复杂的有机系统，但人们可以用模式的方式，清晰地说明策略之间的关系和策略与其他因素的关系，这样有利于策略的研究和教学，有助于使更多的人取得第二语言或外语学习的成功。

参考文献

蒋祖康，1994，学习策略与听力的关系［J］。《外语教学与研究》，第1期。

文秋芳，2000，《学习和运用第二语言的策略》导读［A］。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文秋芳，2003，中国英语学习策略研究20年［A］，《英语学习策略实证研究》［C］。文秋芳，王立非编著。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Bialystok，E．1980．A theoretical model of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A］．In Kenneth Croft（2nd edition），Readings on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C］．Boston：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Cohen，A．D．1998．Strategies in Learning and Using a Second Language［M］．Addison Wesley Longman Limited．

Dansereau，D．1978．The development of a learning strategies curriculum［A］．In O’Neil，H．F．Learning Strategies［C］．New York：Academic Press．

Ellis，R．1994．The Study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M］．Oxford：OUP．

Grenfell，M．＆Harris，V．1993．How do pupils learn？［J］．Language Learning Journal，8．

Lawson，M．J．＆Hogben，D．1996．The vocabulary learning strategies of foreign language students［J］．Language Learning，46，1．

O’Malley，J．M．＆Chamot，A．U．1990．Learning Strateg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M］．Cambridge：CUP．

Oxford，R．1990．Language Learning Strategies：What Every Teacher Should Know？［M］．MA：Heinland Heinle．

Stern，H．H．1983．Fundamental Concept of Language Teaching［M］．Oxford：OUP．

Wenden，A．＆Rubin，J．1987．Learning Strategies in Language Learning［M］．Prentice／Hall International．

【注释】

[1]原载《上海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