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篇象似性与英汉语篇连贯

5.9.3　语篇象似性与英汉语篇连贯

语言的象似性是近年来认知语言学研究的热门话题。在国外，主要以Langacker，Haiman等为代表。在国内，沈家煊、王寅、文旭、张敏等对语言的象似性进行过深入的研究。但他们的研究大都集中在词序、句法的象似性方面，未曾涉及语篇层面的相似性问题。可喜的是，国内已有人注意到了语篇象似性问题，如刘承宇、卢卫中、项成东等。可他们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英语语篇的象似性方面，未曾涉及汉语语篇象似性问题。沈家煊指出，汉语是象似性程度很高的一种语言。从语素到语篇是一个连续统，因此我们认为，汉语语篇层面也必然存在象似性的特点。

迄今为止，语言学界对语言象似性的研究主要局限于词汇层面和句法层面，对语篇层面涉及甚少。我们知道，索绪尔的语言符号任意性学说在语言学界统治了大半个世纪。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兴起，任意说受到了有力的挑战。认知语言学认为，自然语言是概念化的现实的符号表达，句法结构在相当程度上不是任意的、自足的，而是有其自然的动因和理据的。借鉴这样的理论去研究汉语这样的语言，汉语语言学确实大有可为(张敏，1998:3)。

刘承宇认为，语言符号(系统)的象似性也存在于语篇层次上，这种象似性体现在语篇中语言符号的选择、各个组成部分的排列组合等与该语篇所讨论的话题、描摹的事物、解释的过程、阐释的事理等的内在结构及人们对这些事物、事理的范畴化和认知模式之间存在某种象似性。他把语篇象似性分为:时间象似性，空间象似性，过程象似性，话题象似性，心理象似性和意象象似性等六种(刘承宇，1999)。

卢卫中对英诗的篇章象似性修辞特点作了研究。他认为，对于英语诗歌这种特殊文学体裁而言，语言的象似性不仅存在于词汇层和句法层，而且亦存在于超句法的篇章层。以认知语言学的象似性理论为指导，从距离、顺序、数量、对称、形状、空间和心理象似性原则之角度，分析、探讨了英语诗歌在超句法的篇章层面所具有的象似性特点与美感功能(卢卫中，2003)。

项成东、韩炜(2003)认为，语篇象似性的表现形式有语音象似、形状象似、时间序列象似、空间序列象似、认知象似、心理活动象似、标记象似等，并论述了语篇象似性的认知基础。王寅也指出:象似性原则在篇章结构上也有反映(王寅，2001: 338)。

我们认为，语篇象似性是指在语篇层面上，语篇内的各个级阶(从语素到语篇)，以及语篇模式、语篇结构、语言心理与现实世界之间存在着相似性、理据性。本节拟从时间象似性、空间象似性、对称象似性、心理象似性、意象象似性等几个方面进行英汉语篇象似性的对比研究，以进一步了解象似性在语篇层面的表现形式、文体功能等，并为翻译、写作以及言语交际带来新的启示。笔者认为，语篇象似性是各类文体的共同特征，只是它的出现频率会使不同语类、文体会有不同的特征。“意图决定语篇”，“选择就是意义”，语篇的象似性与语域有很强的共生关系。

人们在选择词汇语法手段来构建经验、调整人际关系时，一般倾向于选择与现实世界(包括内心世界)中存在的各种事物、现象、关系、属性、动作、观念等有某些相似性，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选择与人们对这些东西范畴化的认知模式具有某种相似性的句子、语篇结构模式。语言学家在词法和句法方面归纳出一些象似原则，如距离象似、数量象似、顺序象似、标记象似等，这些象似原则在语篇范围几乎都能得到反映(项成东，2003)。认知语言学对语言的任意性提出了疑问，认为语言的共性说明语言决不完全是任意的创造，而是受认知环境(包括人的生理环境、人的认知能力等)和社会环境的制约，在很大程度上是有理据的。其动因和理据不在于语言形式直接反映外部世界的事物，而在于反映人对世界的认知方式，即语言形式相对于人的认知结构来说不是任意的。语言是由客观世界、人的认知、社会文化及其语用因素促动的象征符号系统。

1)语音象似性

语音象似性主要体现在词汇的语音层面上，语篇中巧妙地运用语用象征能够产生一定的表意功能，取得特定的文体效果(项成东，2003)。语音象似性在诗歌、广告、谚语等文体中十分常见，其主要功能在于加强拟声的临摹效果。音位变体可以给话语赋予某种色彩或情感，增添美学价值(张德禄，1997:64)。如头韵，在同一语言段或诗行中，词首辅音、辅音群或任何元音在一系列相互关联的词或音节中重复出现所形成的韵律，在一句话中某些音节的第一个字母是相同的，特别是一些作为字首的爆破音，连续的重复能够增加整个句子的节奏感和力度。如尾韵，将几个词的最后一个发音重复，这种手法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节奏感和韵味，便于记忆。

这种语音象似性在广告文体中非常常见。由于广告是一种单向交际(one-way communication)，必须具有鼓动性和促销作用。广告人总是挖空心思，别出心裁，通过语言变异等手段来增大解码难度，增添解码情趣，从而达到“引起注意，发生兴趣，产生欲望，付诸行动”(即AIDA要Attention，Interest，Desire，Action)(黄国文，1999)的语用目的和语用效果。广告非常讲究语音韵律，往往利用音韵、节奏来创造美感，以达到声情并茂的目的。广告语言听来或柔和，或清脆，或苍劲，或凝重，给人以音乐感。为了增强广告的说服力和情感效应，广告创作者常常利用押头韵、押尾韵、重复、象声词的功能和用法，来达到其独特的语用目的。如:

(182) Lass who

　　　La sos lad

　　　Laughs last.

以上这个广告带有明显而恰当的押头韵现象。在这个广告中，除了“who”之外，其他五个词都是以“L”开头的，读起来很有节奏感;它还包含了两个中间韵(mid-rhyme)，也就是说，“lad”与“lass”包含同样的发音“a”，而“lassos”，“laugh”和“last”具有相同的元音;使人感兴趣的是，这句话是由谚语“He who laughs best laughs last”改写而来的。这则广告是关于女性化妆品的，将原来的谚语改写成这样，不能不说是广告人的独具匠心。

押尾韵:押尾韵是指将几个词的最后一个发音重复，这种手法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广告的节奏感和韵味，便于记忆。

(183) Moisten your mouth.

　　　Freshen your breath.

(184) Spread some，tasteso me，snack some.

(185) Eyeglasses to sunglasses in less than 60 seconds.

广告还通过辅音重叠，元音重叠，谐韵，重叠与谐韵等形式来达到其独特的语用目的。如:

(186) Pringles Potato chips.炸土豆片(P音给人以香脆感。)

(187) Soap–On–A-Rope液态香皂(ou音给人以滑润之感受。)

(188) New Triumph 100牌香烟广告: umph Taste the umph!(以Triumph后半截作为对该香烟的赞叹。)

(189) Super Savings in the skies(航空公司广告，s头韵表明飞机功能。)

象声词是模仿事物声音的词，它能很生动地表现产品在声音方面的特点，同时也能增加广告语言的动感，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象声词常被用在有特别声音的产品广告中，如啤酒、钟表、开罐器以及某些机器等。在英语广告中常用“clatter”，“clang”，“tingling”，“tinkle”，“rat-a-tat”，“splash”等。请看“Alkaseltzer”去痛药广告:

(190) Deck the halls

　　　With plop plop plop，fizz，fizz，fizz.

　　　Fallalalalalala…Ahhh!

这是根据一首很有名的圣诞歌曲改编的，它突出的声音效果将人们欢度圣诞的快乐场面生动地描绘出来了:先是装饰房间，然后是开瓶的声音，然后听见啤酒和各种饮料发出的嘶嘶泡沫的声音，最后是人们欢乐的歌唱声。可这一切，都是在服用了“Alkaseltzer”，免去了肚痛之后才可能享受的。

汉语中语音象似性会有什么不同的特征呢?汉语中的有些广告也充分利用中文的音韵规律，读来琅琅上口，便于记忆。如:

(191)天上彩虹，人间长虹。

(192)奥珂玛: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自然语言、自然声音的模拟，这在英汉语里都存在，只是表现手段、表现形式不尽相同而已。

2)时间象似性

由于语言结构具有线性排列的特点，使得语言对客观事物发生时间顺序的象似成为可能。不仅句法结构具有时间序列的象似性，在语篇内句子间的排序也具有时间序列象似性。例如:

(193) She is amother now.Two adorable children claim all her devotion.She is living in the depths of the country，in the heart of domesticity.She is up at six.She combs.She cooks.She sews.She teaches the children.She harnesses the pony.She fetches the milk.And again she is perfectly happy.

(V.Woolf，Portrait of an Actress)

这里描写女主人公6点钟起床后忙忙碌碌的一系列动作。作者按动作的先后顺序，采用S+V(+O)的句型，几乎没有添加任何动作修饰语，生动地描绘了一幅节奏快捷而紧张的生活画面。

(194)上楼往左上楼往右再往左再往右开锁开锁/通过一个密码最终打入内部档案柜靠着档案柜这个在那个旁边……

(于坚:《0档案》)(王一川，1999:305)

“句法成分的排列顺序映照它们所表达的实际状态或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沈家煊，1993:4)与此同理，篇章叙述的顺序映照事件发生的自然顺序。

这种自然顺序的描述，反映了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最原始、最基本的自然的认知顺序，即自上而下的顺序。象似性手法正是人类赖以直接、自然、真实地描绘大自然及其相关事物的有效手段(卢卫中，2001)。

3)空间象似性

空间象似性指语言形式的排列组合能够映照真实世界中物体的立体分布特点。语言篇章的线性排列可以构筑并传递描述对象和内容的立体分布或移动特点。语篇空间排序具有象似性。

语篇中物体空间序列的排定同样受到人的认知模式的约束。在这方面最典型的英汉语篇差异就是所谓的螺旋型与直线型语篇模式。中西方思维方式的不同，导致了语篇模式上的差异。中国人写文章讲究起、承、转、合，“文似看山不喜平”。有时说了半天，还不见主题，这对于西方人来讲是很不习惯的。

(195)居人行转轼，客子暂维舟。念此一筵笑，分为两地愁。露湿寒塘草，月映清淮流。方包新离恨，独守故园秋。

(何逊《与胡兴安夜别》)

该诗头两句破题，实写开篇——起，三四句虚写别后情景——承;紧接着写夜间送客的凄感——转;最后两句写由眼前的离别转到了对别后思念的悬想——合。这就有像八股文的布局，即第一部分破题是对某个主题重要性的宣称;接下来的承题、起讲、入手三部分对主题的各个方面进行开展;第五、六部分起股和中股是对主题的进一步发展;结尾的两个部分后股和束股又是对主题进行反复的论述。中国古典诗歌十分讲究意象，可以说一诗一意、一诗一境，意象组合十分巧妙。起、承、转、合，正是律诗的章法。这反映出中国古典诗歌的空间象似性与中国人的认知方式的一致性。

中国“意象”理论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首次阐述这一理论的是《周易·系辞上篇》: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意思是说，要表达意思，必须依靠象，即“立象”。《庄子·外物篇》中提出了“意”和“言”之间的关系:“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妄言。”三国时代的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篇》中也阐述了言、象、意三者的关系，并提出了“意”之重要性:“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意而妄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

刘勰的《文心雕龙·神思篇》深刻地阐述了意象在文学作品中的重要作用:“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意思是说，作家在构思过程中，按照和谐的声律来安排文辞，正如有独创的工匠，凭着想象中的形象进行创作。可见，中国古代文论十分重视“意象”的作用，这方面的研究十分深入，成果丰硕。

威廉斯的名诗《红色手推车》中的“意象并置”手法得益于中国古典诗歌。

(196) Somuch depends　　　　　　　　　　很多事情

　　　upon　　　　　　　　　　　　　　　全靠

　　　a red wheel　　　　　　　　　　　一辆红色

　　　barrow　　　　　　　　　　　　　　小车

　　　glazed with rain　　　　　　　　　被雨水淋得

　　　water　　　　　　　　　　　　　　　晶亮

　　　beside the white　　　　　　　　　傍着几只

　　　chickens　　　　　　　　　　　　　白鸡

在后三个诗节中，glazed with rain water之所以比beside the white chickens更靠近a red wheel barrow，是因为在真实的世界中雨水直接位于手推车上面，而那群白色的鸡与手推车之间却有一段距离。从认知的角度来说，作者自然而然地把颜色鲜亮、体积较大、惹人眼目的red wheel barrow放在了靠近depends upon的地方，而把不那么鲜艳、体积较小的white chickens放在了篇章中较远的末尾。在自然界中，物体之间的距离是客观存在的。因此，为了真实地描绘自然，语言描述和篇章构成中就离不开距离象似性手法的运用(卢卫中，2001)。正是由于差异的存在，各个文化体系之间才有可能相互吸引、借鉴，并在相互参照中进一步发现自己。关于语言文化间的“异”的研究一直是一个很吸引人的课题。

4)形状象似性

形状象似性指语篇在整体或局部上模仿真实世界中物体的形状，“图形诗”就属于最典型的形状象似性。这在英汉语里都存在，不同的是表现形式有所不同。所谓意象，是诗歌艺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另一个是声律)，或者说，在一首诗歌中起组织作用的主要因素有两个:声律和意象。形状象似性具有意象美、朦胧美、含蓄美、立体美、音乐美、新鲜美等。请看例子。

我们来欣赏一首题为《一个字的遭遇》的诗。

(197)一、刘

当年，你被人打倒，/头朝下，脚朝上，/身上划着“×”号。/为了永世不让翻身，/还踩上多少脚!/于是历史和你一起，/也被颠倒。

二、刘

一年年，/你逐渐被人扶起。/像一个疲倦的老人，/默默地躺在人民心里，/闭着眼，休息，休息……/其实呵，/你和人民一起，/也在思虑，/也在忧虑……

三、刘

今天，你挺身屹立，/青春焕发，/扬眉吐气;/是啊，人民早盼望着这一天，/因为你岂只是一个字?/你象征着——/一种信仰，/一个真理。

一个汉字，三种排印形式，形象地再现了刘少奇同志从遭受迫害到平反昭雪的历史。姓氏被颠倒，象征着历史也颠倒了;姓氏被侧写，象征着一度失去的信仰被找回;直立的刘字，则象征着历史的清明和公正。再看一则英语中的公益广告。

(198)　　　　　 PLEASE

GIVE

BL❤❤D

IF YOU ARE OVER 18 AND HEALTHY

WE NEED YOUR HELP COME AND GIVE BLOOD AT: EDINBURGH UNIVERSITY CHAPLAINCY CENTRE

BRISTO STREET

Tuesday 22nd，Wednesday 23rd and Thursday 24th November 1988

between 10.00 a.m.and 5.30 p.m.on all three days

Come and enjoy the FREE Coffee and Biscuits

Although it is not advisable to have a heavy meal before donating，please have SOMETH ING to eat within

an hour or two beforehand

其中的“blood”用了形象的拼写方法，这种情况在广告、请柬等文体中经常出现，如汉语中的“我心依旧”，常常也把“心”写成上面“blood”中字母“o”的形式。

5)距离象似性

在语言表达中，语言成分之间的间隔距离往往直接映照人的概念距离或者真实世界中所描写的对象之间的距离(沈家煊，1993:4;Ungerer ＆ Schmid，1996:252)。同样，语篇也能体现人的心理距离与自然界物体的实际距离，这也是一种象似性的体现。

这首诗象似性的最显著特点反映在书写层面，即诗的排列形式。诗人通过词的排列构成一幅图，将诗排列成对称的两栏，目的是为了以图示意，造成网球场的视觉形象。从句法来看，全诗是由Amiddle-aged couple are playing tennis now.When the game ends and they go home.The net will still be between them.这两句构成。从词法看，诗人为了强调匀称性和平衡性，故意将一些单词拆开，这样就使得两栏均衡对称。

从语音层面看，这首诗中有不少爆破音，目的是用于摹拟比赛场上球碰到球拍和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另外，一些音的重复出现，如Couple playing，暗示这场比赛(婚姻关系)非常单调、乏味。从修辞层面看，这首诗的标题因一语双关(pun)，因而具有象似性。40—Love的一种意思是:比赛记分为40比零。表明双方表面上看似势均力敌，均衡对称，其实根本不相匹配。“40”可能暗示他们这场比赛(婚姻关系)将很快结束，因为得40分的一方再赢一个球就已获胜。从另一角度看，“40”可能表示这对夫妇已到中年(middle aged)，结婚已有一些年头，但他们之间的爱情则是love(零)。

第一，诗中选的词排成两个竖行，就像夫妇双方，中间隔了一张网，正在一来一去地击网球;

第二，诗中选用的词基本上都是单音节词，因此读起来机械单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对夫妇之间枯燥乏味、缺乏情趣的生活;

第三，诗中的两个关键词tennis和between都被强行拆开，分别放在两个竖列中，这隐喻着两个人的感情世界已经被一张无形的网隔开了，不再融为一体。

形象性和想象性象似性语篇往往有助于故事情节的展开，增加对事物叙述的生动性、形象性，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形。另外，象似性语篇有时能开拓新的意境，激活读者的想象力，丰富作品的内涵。正如一首题为An pair girl的诗中，诗人通过一种奇特的书写形状来显示这首诗的绘画性，激发了读者通过形状去联想，去想象(黄国文，1988:42)。形状象似性一般不出现在词汇和句法层面，而多存在于篇章层面。形状象似性指篇章在整体(指整首诗)或局部(指段落或诗节)上模仿真实世界中物体的形状。图形诗(或称“画诗”)是典型的形状象似诗——诗行的整体排列形式映照诗歌的内容。

6)对称象似性

对称象似性是指在概念上具有同等重要性和并列关系的信息在语用表达上具有对称性(赵艳芳，2001:161)。卢卫中(2001)论述了排比句的对称象似性;我们认为对称象似性一定还有别的句型。换言之，相同或相近的语言形式的并置意味着意义或思想上的相同和并列。即“结构上的相同意味着意义上的相近”(王守元，2000:135)。在英语诗歌篇章中，对称象似性主要借排比手法得以构成。英语诗歌篇章中主要存在两类排比结构，即诗节内排比(intrastanza parallelism)和跨诗节排比(interstanza parallelism)。请看L.Hughes创作的Minstrel Man。

(200) Because my mouth

　　　Is wide with laughter

　　　And my throat

　　　Is deep with song

　　　Do you not think

　　　I suffer after

　　　I have held my pain

　　　So long?

　　　Because my mouth

　　　Is wide with laughter

　　　You do not hear

　　　My inner cry

　　　Because my feet

　　　Are gay with dancing

　　　You do not know

　　　I die?

在横跨该诗的三个诗节之间存在着相同的横组合结构(syntactic structure)——BECAUSE…IS(ARE)…WITH…YOU DO NOT…I(MY)…——和变化不一的纵聚合成分(Paradigmatic element)——mouth，throat，feet; wide，deep，gay; laughter，song，dancing; suffer，cry，die。横组合结构宛如诗篇的骨架，而纵聚合成分恰似骨架上的皮肉。皮肉不同而骨架相同，映射艺人虽勉为其难而载歌载舞、笑对宾客，但无法改变的是其不幸的命运:煎熬—哭泣—死亡(卢卫中，2001)。

汉语更是讲究对称、对仗、对偶。对对子是汉语所独有的一种对称象似性。

(201)善运筹英雄本色，知进退圣贤气质。(陕西汉中张良庙对联)

(202)百年燕翼惟修德，万里鹏程在读书。(山西乔家大院一对联)

汉语更有这样的对联，充分利用了汉字的象形的特点:

(203) 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

　　　木子李李木，李木匠李木雕弓，弓弓难开。

(204)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

还有这样的利用汉语的音韵特点流传下来的对联:

(205)二猿伐木深山中，小猴子岂敢对锯(句);

　　 一马陷入污泥里，老畜生怎能出蹄(题)。

(206)洛阳桥，桥上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鹦鹉洲，洲下舟，水使舟流洲不流。

这些对联非常工整、押韵，这是汉语独有的特点，这是汉语和英语的区别的体现，是象形文字与拼音文字的区别的体现。难怪张志公先生晚年提倡对对子。可以看出，对称象似性手法不仅有助于表现语言形式上的形式美、对称美，而且也有助于传递语言意义上的意境美、连贯美。

7)标记象似性

标记象似性从无到有的顺序象似于认知的自然顺序及组词的一般顺序，有标记性象似于额外意义，无标记性象似于可预测的信息(王寅，2001:369)。数量象似性指语言表达形式的数量与真实世界中物体的数量之间存在着一致性(Ungerer ＆ Schmid，1996:252)。标记象似(marked iconicity)语篇顺序的排列，既要受语义的限制，又要受语用的限制。一系列行为按它们发生的先后次序排列，即无标记排列，这是受语义限制，但人们可以根据事件行为的不同重要程度或需要强调的不同对象而使事情不按自然顺序排列，即标记排列，这便是语用限制(van Dijk，1977:106)。无标记类属寻常的、可预见的(predictable)，而有标记的则是不寻常的、非常规的、不可预见的，因此有标记现象必然与不寻常的意义相联系。换言之，量大的信息其表达的语言形式也就比较大、比较复杂;反之亦然。凸显是标记象似性的一般表现手段。

(207) The system worked just fine everybody，especially for Doc Daneeka，Who found himself with all the time he needed to watch old Major de Coverley pitching pit，still wearing the transparent eye patch Doc Daneeka had fashioned for him from the strip of celluloid stolen from Major's orderly room window months before when Major de Coverley had returned from Rome with an injured cornea after renting two apartments there for the officers and enlisted men to use on their rest leaves.(Joseph Hiller，Catch 22)

一般来说，新信息、重要信息放在主句，已知信息、次要信息置于从句，这是主从关系从句的一条普遍原则(Leech，1981:231)。然而，上例却明显违反了这条原则。在整个长句中，恰恰将次要、已知的信息置于主句，而把主要、未知的信息放在从句里，且环环紧扣，使人觉得荒唐、奇怪(项成东，2003)。

在篇章这个语言层面上，篇幅的长短、篇章衔接与连贯的程度、句式变化的特点等篇章要素的设计与安排，直接反映篇章所要表达的内容。突出性(Prominence)所谓“潜在的文体特征”，都是突出的特征。

不难看出，数量象似性手法有助于诗人依据内容的需要繁简得当地选择语言表达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