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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语后置的异化

时间:2023-04-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三、定语后置的异化无论古今汉语中,定语的位置应该在中心词之前,它是中心词的修饰、限止成分。定语后置即强调和突出了定语,又造成一种特殊句式使语言富于变化。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类型虽说比不上古代汉语丰富,但其出现频率并不亚于古汉语中。定语后置在现代汉语中的表达魅力,比古汉语更强烈一些。

三、定语后置的异化

无论古今汉语中,定语的位置应该在中心词之前,它是中心词的修饰、限止成分。这个修饰、限止成分可以直接或借助结构助词附着在中心词前,指出事物的性质、状态、所属以及数量等。古今汉语中,定语和中心词的结构关系一般是稳定的。

古汉语中,名词、形容词、代词、数量词经常作定语,动词也可以作定语。这些词都与中心词组成偏正结构。多数情况下,“偏”和“正”之间不加结构助词“之”,有时加“之”。

现代汉语中,充当定语的词仍然是名词、形容词、代词、数量词、动词等。在定语和中心词之间,大多加上了结构助词“的”,有时也可以不加。“之”和“的”,在古今汉语中各自充当结构助词附着在中心词前这一点似乎没有什么异议。为什么古汉语中定语和中心词之间很少加上结构助词“之”,而现代汉语中定语和中心词之间常常要用结构助词“的”呢?

在定语和中心词间加不加结构助词,同定语所属的词类有关,同定语和中心词所属的音节有关,还跟内部的语义有关。现代汉语中加不加“的”,主要从词的搭配为出发点。古汉语中加“之”与否,从音节方面考虑得多了一些。这就是古今汉语中结构助词使用频率不同的成因。

加不加结构助词,是以“定语+中心词”这一常例为模式的,定语必须在中心词前。但是,在古今汉语中,却有变例,有时为了突出定语,将定语放在中心词之后,形成定语后置的语言现象。如“不稼不穑,胡取采三百廛兮”。(诗经·伐檀)一句中,“三百廛”是从数量上限止“禾”,作“禾”的定语的,其常例应为“三百廛禾”,在这里却定语后置了。变例“禾三百廛”和常例“三百廛禾”虽说基本意义没有多大差别,其表达效果却大不一样。定语后置即强调和突出了定语,又造成一种特殊句式使语言富于变化。这种现象,在现代汉语中并不罕见,如“电灯忽然亮了,这屋的和那屋的”。“这屋的和那屋的”,可以归位到中心词“灯光”前,作者在这里把它后置,是为了补充和追加,把意义表达的更加完备了,具有特殊的作用。

“变”和“不变”是相对的,从语言发展的视角看,当某种语言被打破常例后,又往往在变例的基础上形成新的规律。古汉语中定语后置,不是随意变换,而是有一定规律的。

古汉语中的定语后置,主要有这几种情况:

1.名词定语后置

①从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缯单衣,立大巫后。(褚少孙·西门豹治邺)

②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白居易·长恨歌)

2.形容词定语后置

①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屈原·涉江)

②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荀子·劝学)

3.数量词定语后置

①遣人赍黄金十斤,文车二驷,服剑一。(战国策·齐策)

②吏二缚一人过王而行。(晏子春秋)

4.各种短语定语后置

①计未定,使人可报秦者,未得。(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②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史记·刺客列传)

③缙绅而不易其忘者,……有几与?(张溥·五人墓碑记)

从这些词或短语的后置中可以看出,古汉语中定语后置要满足这几个条件:一是后置的部分可以移到主语或宾语等中心词前面而不改变句子的意义。二是后置的部分在语意上是和主语、宾语相搭配的。三是后置部分可以有一定的标志,如“之”,“……者”,“之……者”等。这三种条件,概括起来有两大类,一类是以意义为纽带的定语后置,一类是“之”、“者”为标志的定语后置。值得注意的是,“之”、“者”作为助词,在定语后置中已经开始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一点对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的形成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关于定语后置,语言学界颇有争议,我们暂且不必过分探究是否真正有定语后置,既然如上所举这些语言现象客观存在,视其为定语后置似无大错。

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类型虽说比不上古代汉语丰富,但其出现频率并不亚于古汉语中。其表现形式比古汉语中更为特别。

①但偶然看到地面,都盘旋着一批小小的动物,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

②我午餐本没有饱,又没有可以知道的事情,便自然的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悉的小酒楼,叫一座石屋的,算来离旅馆并不远。

③我们和党内的机会主义倾向作斗争,“右”的和“左”的。

④我们修好机车十八台,客车十六辆。

“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本来是修饰“小小的动物”的,在这里后置了。“叫一座石屋的”是用来说明“小酒楼”的,也移在了中心词之后。“十八台”和“十六辆”分别用来限止“机车”和“客车”,也后置了。

上面这些例句中的后置部分不可能成为谓语,更不可能成为分句,再加上它们都可以归位到中心词前边去,在表达上也具有特殊作用,可以认定它们为定语后置。

和古汉语定语后置一样,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一般有名词定语后置、形容词定语后置和数量词定语后置等。

1.名词定语后置

①旁边的代表们,希腊的,保加利亚的……

②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新年就两岁了。

2.形容词定语后置

①身后河边上,有许多好看的石子儿,红的、蓝的、粉的。

②墙上挂满了条幅,长的、短的。

3.数量词定语后置

①抬头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

②班里有男生二十名,女生十六名。

真正的定语后置是可以归位的,归位后,除表达上稍有差异外,全句的意义不会发生大的变化,更不会出现矛盾。上面所举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的几种类型,都具有这种特征。

当然,现代汉语中的定语后置,更多的是出于修辞的需要。

①荷塘四周,长满许多树,蓊蓊郁郁的。

②她一手提着竹篮,内装一个饭碗,空的。

③市上游动着许多黑点,影影绰绰的。

④海上辟面立起一片从来没有见过的山峦,黑苍苍的。

“蓊蓊郁郁”、“影影绰绰”、“黑苍苍”等定语后置,强调了事物的性状,犹如山水画中的浓抹重彩,突出了重要画面,增添了审美情绪。“内有一个饭碗,空的”,更是传神之笔,“空的”犹如电影中的特写镜头,推出了一个扣人心扉的细节。一个“空的”,就把主人公的悲惨命运入木三分的刻画了出来。这种动态的画面,诉诸文字,让富有特征的定语后置达到最有效的表现手法。如果把这个定语还原在中心词前,构成一般形式“内有一个空饭碗”,其表达效果就黯然失色。定语后置在现代汉语中的表达魅力,比古汉语更强烈一些。

古今汉语定语后置有许多相同之处,它们后置的定语大都是名词、形容词、数量词及其短语。古汉语中定语后置的形式比现代汉语更多一些。

如前所述,古汉语中定语后置主要有四种形式:(1)定语直接挪在中心词之后,没有任何形式标志。(2)定置定语与中心词之间带上助词“之”。“之”是定语后置的标志。(3)“者”字结构置于中心词之后,形成定语后置。(4)用“之……者”的格式使定语后置。

古汉语中这些定语后置的诸多形式,在现代汉语中只演化为一种形式,即“的”字结构。现代汉语中的大多数后置定语,一般要带上助词“的”,形成特定的后置定语“的”字结构。

①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灯光,没精打采的,是瞌睡人的眼。

②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新年就两岁了。

例①中形容词“没精打采”本应在中心词“灯光”前,作“灯光”的修饰语,在这里却后置了。例②中名词“男”也是用来限止“孩子”的,句中也后置了。后置的目的无非是突出这个定语,使其成为意义的重点所在。无独有偶,当这些定语后置后,无论它是名词或者形容词,它们都要带上助词“的”。诸如前面例句中的“瘦弱的、半死的、满身土的”,“希腊的、保加利亚的”、“蓊蓊郁郁的”、“空的”、“黑苍苍的”等。

如何认识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中的这种特殊的“的”字结构呢?

现代汉语中的“的”,从词性来看属于助词,在具体使用中却比较复杂,可以进行再分类。“的”至少可以分为三类,即结构助词、语气助词和时间助词。

结构助词“的”,最常见的用法是放在定语和中心词之间,作定语的标志:

①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②柔嫩的柳丝低垂在静谧的小河边。

语气助词“的”总是放在句子末尾,表示一种确定的语气。

①花终归要落,春天也终归要残的。

②情况会逐渐好起来的。

语气助词“的”可以去掉而句子的意义不会改变,只是在语气上不如原来那么强调和确定了。

前文所举现代汉语中后置定语所带的“的”,具有助结构和助语气的双重意义。它首先具有结构上的作用,它和后置定语结合后,成为定语后置的标志。它还具有语气助词的效果,在句末带上“的”,读起来顺畅、平稳,有停抑感。我们这里所说的定语后置“的”字结构,具有现代汉语中一般“的”字结构的特征,又具有自身的特殊性。它和一般“的”字结构一样,都是助词“的”附着在其他词或短语后边。它的特殊性在于它构成“的”字结构后,并没有变成具有名词功能的单位,也没有省略中心词,只产生了移位现象。

现代汉语定语后置“的”字形式,不是偶然形成的,它是语言长期发展演化的结果。我们从古汉语定语后置中能寻找出其演变的痕迹。现代汉语中“的”字形式定语后置和古汉语中“者”字形式的定语后置有异曲同工之妙。首先,“的”和“者”,都具有结构助词的功能。一般认为,在“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使吏招诸民当偿者”这类句子中的“者”,是定语后置的标志,未免有些笼统。其实,“者”在古汉语中完全具备结构助词的作用,如《诗经》“皇皇者华”、“青青者莪”等句中,“者”的意义和作用跟现代汉语中的“的”没有多少差别。因而,“者”用于定语后置中,是由它自身功能决定的,绝不是偶然现象。其次,“的”和“者”都具有语气表达上的功能。它们附着在句子的末尾,增添了沉稳、顿挫感。

仅从意义和功能上看,“者”和“的”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词的演变历史看,“者”的结构助词职能,在中古汉语中逐渐被“底”取代了,而“的”恰好是“底”中分化出来的。看来,“者”和“的”分别作为古今汉语中定语后置的标志,符合语言发展规律。

古今汉语中定语后置,是一脉相承的,只是现代汉语中的定语后置出现了变异,在表达效果上更趋完善。

定语后置,是以突出和强调定语为目的,现代汉语中,却有这样一些后置的定语,后置后,它们不可复原,一旦复原,就会损害句子的表达效果。

①小草偷偷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

②但这时,他却久久徘徊在病房外的草地上,失魂落魄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③毫无疑问,朱世一的家庭出身是城市贫民,本人成分是工人,响当当的。

从句子的深层意义看,例①中“嫩嫩的、绿绿的”是“小草”出土后的生机和势态,定语归位后,全句的意义就会出现变化。例②中“失魂落魄的”一旦归位到“他”前面,会和“却”产生意义上的矛盾。例③中“响当当的”究竟归位到“城市贫民”前,还是归位到“工人”前,不好确定。这种无法归位的定语后置现象,产生了独特的语用效果,同时也打破了一般语法规则,使定语后置出现了变异。

现代汉语受欧美语言的影响,渐有欧化的趋势,许多辅助成分,一气呵成地附着在中心词之上,使人觉得句子太长,太复杂。为了使这些长句更简短一些,就采用移位的方法,这也是现代汉语中定语后置的又一种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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