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隐喻”的含义

二、“概念隐喻”的含义

莱考夫把隐喻定义为“用一种事物来理解另一种事物”（understanding one thing in terms of another），是从概念隐喻的存在来加以证明的。

所谓“概念隐喻”（conceptual metaphor）与修辞格中的隐喻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其联系为“概念隐喻”是建立在修辞格隐喻的认知分析基础之上；将修辞格隐喻分析的结果（认知功能）用于一般语言的研究中才产生所谓“概念隐喻”。区别为一个是内在的，一个是外在的。因此理解“概念隐喻”要把握几个要点：1）概念隐喻也可称为“隐喻概念”（metaphorical concept），它是内在的，即在概念化过程中才能“看”得到；2）“隐喻概念”本身不是直接的言语表达式，尽管它在深层制约着言语表达的方式；3）“隐喻概念”是从一般日常用语中总结归纳出来的；4）依据莱考夫的研究，隐喻概念一定要有语言的“繁殖”（generating）能力，即隐喻概念的系统性。不具备这个能力的概念在莱考夫的隐喻框架内不能称为“隐喻概念”或“概念隐喻”。

我们的思维大多都是隐喻的，即用一种事物去理解另一种事物。人类的概念系统支配着人类的思想和行为。如果概念是隐喻的，思维和行动也会是隐喻的。但是概念系统是复杂、精细的，我们无法直接触摸和感知，因此概念隐喻会通过语言得到表达。也就是说，概念隐喻是更深层的、本质的，而作为修辞格的语言只是体现手段（概念先于语言，这是认知语言学的信条之一。莱考夫曾经提出过认知的承诺，即对语言的解释要与对大脑和心智的一般知识相一致）。此外，概念隐喻的范围在修辞性语言之外也同样存在，修辞格只是概念隐喻的语言体现形式。在莱考夫（Lakoff ＆Johnson，1980：33－40）看来，传统修辞格中的拟人和转喻在本质上也是隐喻的。

人类逻辑思维深化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运用隐喻手段。人们的认知总是由近而远，由浅到深，由具体到抽象，由已知到未知，而这个过程总是伴随着隐喻，进而达到认识和解释事物的目的。人类通过进化而获得一些基本范畴，例如上下、内外等，然后通过隐喻，应用基本范畴于抽象概念而获得其他范畴，人们总是“从一定的角度通过隐喻或所了解的形象去理解事物。”（Lakoff，1980）人类这种隐喻思维过程的结果，形成了许多系统化、带根本性质的隐喻，这些隐喻反过来又影响着人们的思维和言语行为。人们经常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某些隐喻来表达思想，进行言语交际活动，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思维方式中存在的这些“隐喻概念”。

例如，在我们汉民族的头脑里怎样认识和理解“教育”这个事物呢？或者说我们如何组织建构这个概念呢？其中之一是我们选择了“种植”这一行为来理解它，便有了“教育是种植”这样一个概念隐喻。围绕这个概念隐喻，生成一系列的语言表达：

老教授现在是桃李满天下。

他的不少学生成为国家栋梁。

他在教育战线辛勤耕耘30载。

看到学生茁壮成长，他的内心充满喜悦之情。

百年大计，育人为本，

这个学期收获不小。

因材施教

他非常注意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

他忘不了老师的培育。

他们是祖国的花朵。

大学校园，中学校园，幼儿园

不做温室里的花朵，要经历风吹雨打。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我们从来不说“教育是种植”这样的话，但是，在理解“教育”这个概念时，我们却自觉不自觉地借用“种植”这个行为中的一些特征。以上黑体字最初是用来描写与“种植”相关的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被广泛地运用于对“教育”一词或有关词汇的描绘。尽管“教育是种植”这一基本隐喻概念没有出现在这些语句中，但这些句子却明显地受到它的影响和制约。人们在言语交际过程中，总是有意识地选用恰当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但却无意识地，不可避免地运用着某些基本隐喻概念，按照某种固定的思维模式来论述事物。

把“种植”和“教育”这两个不同范畴的东西联系起来并不是任意的，它与我们的社会生存方式密切相关。人们在认识世界中，“种植”行为发生在先，它是人类基本生活方式，是人类改造世界、提高生活水平的重要手段，较早在人们的大脑中形成了有关“种植”的大量概念特征；在认识“教育”这一事物时，人们看到它同样是重要的，同样需要一个过程，同样需要付出努力，同样期待对象的向上发展变化。“树木”与“树人”很容易联系在一起。于是，“教育”这个抽象的事物便有了“种植”的某些特征：它有“园地”，有“花朵”，“树木”，有“栋梁”，需要有人“耕耘”，“栽培”，“培育”，“培养”才能“茁壮成长”。从中看出，“教育”这一概念的某些特征来自“种植”概念，换言之，我们通过“种植”来理解“教育”。我们有时候离开有关“种植”的语词（概念特征），如“培养”，“培育”，“树立”等，就很难表达“教育”是什么。其实，“教育”之“育”本身亦含“生”、“长”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