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似连山喷雪来

涛似连山喷雪来

合肥工业大学辩论队教练　陈殿林

记下如下的文字，已经是“日立杯”第十一届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赛舌战烽烟散尽后的两个星期了。南方的冬天也已经寒风飕飕，天空总是布满铅色的阴霾，可是我的心却是晴朗的心空，荡漾着年轻的春意，也是那么的明澈。我清楚地知道，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赛带给我的年轻的朝气与沸腾的激越挥之不去，我的心依旧鲜活着。

这么说，倒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已经怎么老了，我没有。当年复旦大学代表队摘得新加坡“首届国际大专辩论赛”桂冠的那一刻，我也正蜗居于蒋昌建在《狮城舌战》中写到的那个江南小镇，作为蒋昌建的师弟而兴奋不已，作为辩论爱好者而踌躇满志。屈指算来我算作青年人之中的老青年，小年青中的大年青。纵然同学少年的我是如何的激扬文字，无奈机遇不是对每个人都绝对均等的，而且羡慕归羡慕，现实归现实。上帝的眷顾对每个人的组合也不是截然相同，她赋予我智慧可并没有赐予我巧舌，我更没有古希腊的德谟斯忒斯发奋改掉口吃而能够成为雄辩家的毅力。原先我曾经想过，可能这辈子与辩论无缘!于是，我教着我的书，日子在流淌着……

岁在乙酉，我的本命之年，承蒙上海教育电视台抬爱，给合肥工业大学辩论队一个绝妙的机会。9月中旬，学校启用了我这个尘封已久的脑袋，然后，我拂去结集已久的蛛网，拭擦我先天明亮的脑壳，开始激活着我的思想，欲与这些20世纪80年代中叶生人的大学生们试比高，与他们来一次零距离。两个月的相处，我想用李白的诗句“涛似连山喷雪来”表达自己对年轻大学生们的感受是最恰当不过的。

华兹华斯有句诗：“年轻就是天堂。”它意味着年轻能够拥有自在。我这里所说的自在，是指年轻的大学生们能够充分展现自己的风采，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样的时代为他们才华的展示提供了可能。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赛的赛制颇耐人寻味，加入小品的环节为青年才俊智慧的表达多了一个空间。10月，我在全校大学生中选拔参赛队员的时候，为了发现真正的英才，就要求报名同学根据所抽签题目的观点即兴构思小品。还真甭说，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就有超出半数以上的同学恰到好处地构思出精彩的小品情景。有的能够将历史人物与现实的流行元素结合起来，有的能够平移中国的人物到外国故事之中，有的运用神话传说说明现实问题，有的借助英语娓娓道出中文难以表达的思想。或富于正面的教育，或巧于反面的启发，或发人深省，或令人捧腹。像本次我们队参赛第一场的小品《大宋足球》实际上在初次选拔的时候，队员詹慧鹏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便大致道出了框架。后来，我们在准备的过程中，在队员们三言两语的凑合下，剧本草稿基本搞定，詹慧鹏巧于采纳流行歌曲于对话之中的特长再次得以体现。如果说剧本的编写有些驾轻就熟的话，那么小品的表演则充满着耐人寻味的喜剧效果，队员们一次次的排练都使我乐得忘记了自己的教练身份，简直令我跃跃欲试。我根据队员性格特点分配的角色，似乎事先剧本即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这种自在的娱乐性，远远淡化着辩论赛浓烈的对抗意味。

但是，这种自在是需要实力作为后盾的，非常残酷的竞争早已磨砺了一颗颗年轻的心，时代的大潮将年轻的大学生们推到了激烈竞争的风口浪尖，强烈的竞争意识在他们身上的体现是我需要认真学习的。在我看来，时机只有非常成熟了才能叫做机会，但是，现在的年轻大学生们不是这样看待。在执教之初，我已经得知我们初赛的对手是“国辩赛”的亚军、上届这项赛事的亚军——香港科技大学队，说心里话，我有些望而却步，我们这支队伍能够走出去吗?我疑惑着。但是，在每个训练环节之中，是队员们的认真表现促使我的自信心不断增强，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不是香港科技大学的对手，反倒以为只有与这样的优秀辩论队同台竞技才荣幸、才刺激。队员柳文、候补队员曹雪梅住在新校区，经常下课以后匆匆忙忙赶到老校区，连饭都顾不上吃，训练以后又悄然消失在夜色里;詹慧鹏熬夜写辩词，以至于感冒发烧都不肯休息;夏冰有一次对我说：“陈老师，我的心累极了。”一句话说得我的眼泪直打转。多么富有进取心的青年辩手，他们为了证明自己，承受着太大的压力：每门课程都得正常参加学习，正常参加考试，而且成绩不能落下。在团委的办公室里，时常夜里11点钟，雪白的墙壁辉映着我们年轻的身影，我们还在为辩题辩论得热火朝天，大家毫无倦意，苦苦思索出来的立论可能被批驳得体无完肤，我说不行，立刻重新再来。我想，辩论赛准备的过程是大家集思广益的过程，需要激情燃烧，但是更需要智慧与才识。我们只有在讨论中先充分进行智慧的碰撞，才能在真的赛场上游刃有余。所以，我在训练中事先没有确立正式参赛队员的名单，六人平等竞争，看谁有潜力，这样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的竞争早已存在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每个人都得接受竞争选拔的考验，而能够被选拔的标准就是自己的完美表现和思想的充分表达。于是，我在训练中看到，那种思想的交锋早就展现出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承认自己真的弱于他人。年轻人也许肤浅，但却因年轻才有行动的冲动，他们这种“行动的冲动”难道不是我应学习的吗?在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的时代，犹豫、观望或者退缩本身就是自甘失败的表现，维克多·雨果说过：“只有希望才能让未来发出光芒!”合肥工业大学辩论队初赛的小胜，就是我们年轻队员希望迸发而结出的果实!

回首辩论赛的一幕幕，值得记录的还有很多很多，“记忆建立时间”，我很喜欢博尔赫斯的这句话，就让我的记忆将碎片建立在我的时间里，建立在我的本命年末的磁道里。我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从年轻学生身上感悟到了许多这个时代赋予年轻人的优良品质，我也欣慰于年轻的英才们在时代大潮之中滚滚向前，虽然我可能还没有资格说“雏凤清于老凤声”，但是我可以分明地说年轻的大学生们真的是“涛似连山喷雪来”。正如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所写的：“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