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义的组合关系

7.2　词义的组合关系

我们在第五章已经提到，在德国语言学家特里尔（G.Trier）从聚合关系角度提出语义场理论的差不多同一时期，一九三四年，德国另一位语言学家波尔齐希（W.Porzig）又从组合关系角度提出了语义场论。波尔齐希通过对双成分（如名词和形容词，名词和动词等）组合内部关系的分析揭示：属于同一词组的词，常常具有一些相关的语义特征，也就是说，在词组的各组成成分之间，存在着词义上的紧密搭配关系。他所说的这类搭配关系就是词的组合关系。

这类搭配关系，在各种语言里都是普遍存在的。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英国语言学家弗斯（J.R.Firth）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他提出了collocation的概念，说collocation是一种“结伴关系”，也就是词语的“习惯搭配”关系⁽⁶⁾。他认为，两个词项的搭配关系，是一种互相预示自己的“搭档”可能出现的结构。他举过ass（驴）的例子。ass在老式英语中跟以下一些词一起出现：You silly ass（你这头蠢驴），Don’t be such an ass（别那么傻了）；它也跟一些形容词连用，如obstinate（固执的），stupid（愚蠢的），awful（很糟的）等。有时甚至跟egregious（极蠢的）连用。他说：“看一个词跟哪个词在一块儿出现，你就会懂得它的意思。”⁽⁷⁾可见，他是把一些词在一块儿出现的现象（即搭配关系）看做词语内容的一部分的。六十年代，美国语言学家怀恩赖希（U.Weinreich）提出了连接（linking）的概念。他认为，表意单位（词或词素）之间的主要语义关系依据组合的类型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当表意单位的组合构成一个新的义丛（cluster）时，就形成连接关系。如“形容词＋名词”的组合一般属于此类。例如，“可爱的男孩”＝〔可爱〕〔男性〕〔孩子〕。法语中的chien－loup（狼狗）这一类复合词也属此类。另一类是，表意单位的组合并不构成新的义丛，这就是非连接（no－linking）关系。一些及物关系，如“动词＋宾语”的组合就属此类。例如，假如说“买”由两个语义成分组成，“汽车”由两个语义成分组成，那么，“买（一辆）汽车”＝（〔a，b〕→〔c，d〕）。法语中的porte－voix（喇叭筒）、protège－mine（铅笔套）这一类复合词属此类。⁽⁸⁾有些学者则特别注意在上下文环境中观察语义，考察上下文环境给词义带来的种种变化。如法国语言学家埃斯凯那齐（A.Eskenazi）分析过法语里的blanc（白的）与noir（黑的）这两个词在上下文组合关系中的一些语义特点。他发现，blanc在一些组合关系中表示最小的事实，如voir blanche（语调平直的声音），arme blanche（刀剑之类的小武器），nuit blanche（不眠之夜）等，而noir则在一些组合中表示最大的事实、极端的状态，或超越常态的事情，如与colère（愤怒）搭配，在tre dans une colère noire中，表示“大发雷霆”的意思，与misère（贫困）相连为misère noire（极度贫困），又如marche noir（黑市，非法挣钱的工作）等等。⁽⁹⁾

由此可见，组合语义关系很早就引起了不少学者的关注。但总的说来，在语义的组合关系方面，至今尚缺乏系统而深入的研究，许多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