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 认知语言学符号学分析
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认知语言学目前在欧美和我国十分红火,已成为一门主流学科。现在有必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这门学科的性质、范围和方法,以利于更加深入地研究它。毛泽东同志的《实践论》是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概括。笔者试图以此文的观点讨论认知语言学,《实践论》和认知语言学的一致观点是一切知识来自直接经验。认知语言学的重大贡献是揭示了人类认知和语言起源的奥秘,生动地描述了它的全过程;对语义、语法和语篇的生成和生成的心理过程做出了合理解释;为认知(语言)的心理活动和生理机制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理论根据;更重要的是,它为语言学的深入发展提供了科学动力。此外,它还体现了皮尔斯符号学的部分理论,将有助于认识这种理论的重大意义并应用于语言学研究。但《实践论》讲的是人类的社会实践,而认知语言学讲的是作为生物个体的人的经验。《实践论》讲的是经验论与唯理论(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的结合,而认知语言学是经验论。《实践论》讲感性知识和理性知识的辩证关系,认知语言学只讲知识是经验的概念化。认知语言学的三大原则(心智的体验性、认知的无意识性和思维的隐喻性)与《实践论》的观点背道而驰。因此,认知语言学无法解决语言与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关系的问题,对语言和认知功能的研究仅限于它们的初始阶段。
6.1.2.1 认知语言学简介
根据陈治安和文旭两位教授为昂格雷尔和施密德所著《认知语言学入门》的导读,笔者对认知语言学的理论要点做如下介绍。
1.认知语言学的诞生及其主要代表人物和著作
认知语言学是近三十年来国际理论语言学界新兴的一个语言学派或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其成熟的重要标志是1989年春由R.Dirven组织在德国杜伊斯堡举行的第一次国际认知语言学会议。会后,于1990年出版了《认知语言学》杂志,成立了国际认知语言学学会,并由德国的Mouton de Gruyter出版认知语言学研究系列丛书。认知语言学的代表人物有兰考夫(G.Lakoff)、兰盖克(R.Langacker)、菲尔莫(C.Fillmore)、约翰逊(M.Johnson)、泰尔(J.R.Tayor)、杰拉茨(D.Geeraerts)、凯(P.Kay)、福科尼耶(G.Fauconnier)和塔尔米(L.Talmy)等。认知语言学的经典著作有兰考夫(1987,1991)、兰考夫和约翰逊(1980)、兰考夫和Yurner(1989)、约翰逊(1987)、福科尼耶(1985/1994)、斯威策(1990)、泰尔(1989/1995)及穆顿出版社出版的系列论文集。
2.认知语言学的起因及其哲学基础
认知语言学是在反对以生成语法为首的主流语言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其哲学基础是经验主义哲学和非客观主义的经验现实主义哲学。
3.认知语言学主要观点
尽管认知语言学家之间在具体方法、感兴趣的课题、研究的切入点等方面存在着一些分歧,但在以下几点上是一致的:(1)思维是不能脱离形体的,即用来连接概念系统的结构来自身体经验,并依据身体经验而有意义;(2)思维是想象的,因为那些不是直接来源于经验的概念是运用隐喻、转喻和心理意象的结果;(3)思维具有完形特征(gestalt properties),因此不是原子的。
在对语言的根本看法上,认知语言学持有与生成语法针锋相对的工作假设:(1)语言能力是人的一般认知能力的一部分,因此语言不是一个自足的系统,其描写必须参照认知过程;(2)语言结构与人类的概念知识、身体经验及话语功能有关,并以它为理据;(3)句法不是一个自足的组成部分,它与语义、词汇密不可分,也就是说,词汇、形态和句法形成一个符号单位的连续统;(4)语义不是客观的真值条件,还与人的主观认识及无限的知识系统密切相关。
4.认知语言学的方法论
认知语言学主要是由三种方法表征的:
(1)经验观(experiential view)
语言使用者对事物的描写不局限于客观的描述,还会对它们的意义提供更丰富、更自然的描写,也包括隐喻。也就是说,将自己的经历加进描写中。
(2)突出观(prominence view)
语言结构中信息的选择与安排是由信息突出的程度决定的。
(3)注意观(attentional view)
我们用语言所表达的实际只反映了事件中引起我们注意的那部分。
5.《认知语言学入门》介绍的主要内容
(1)典型与范畴
(2)范畴化的层次
(3)概念隐喻和转喻
(4)图形与背景
(5)框架与注意
(6)相似性、语法与词汇演变
6.1.2.2 皮尔斯符号学的理论要点
(略,见5.2皮尔斯符号学)
6.1.2.3 皮尔斯符号学与认知语言学比较
1.哲学基础方面
(1)两者都是主观经验主义
“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是经验主义哲学和非客观主义的经验现实主义哲学。”皮尔斯符号的哲学基础是实用主义哲学,具体地讲,是实效主义,也是主观经验主义。但认知语言学更强调人身体的直接经验,因此它依据的哲学又叫体验哲学(embodied philosophy)。
(2)两者都是生物行为主义
认知语言学的理论之一是生物行为主义(biological behaviorism)。这种理论认为,认知从身体的感觉开始,也就是说,外部世界给人一个刺激,人就有了感觉,于是采取某种行动。(http://216.239.39.104/search?q=cache:pcSJ-z9RAwJ:www.dragontoothfarm.com/LING/V5n651-700+Some+Reflections+on+the+Cognitive+Linguistics+by+Enrique+Bernardez&hl=zh-CN&ie=UTF-8)
皮尔斯把人的认知活动等同于生物适应环境的本能活动。他说:“一切人类知识,直至科学的最高成就,都仅仅是我们天生的动物本能的发展。”因而他认为,人的信念不是建立在对客观规律性和必然性的认识上,它仅仅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即是在应付环境中建立起来的一种“行动的习惯”。他说:“信念就是在我们的本性中建立的一种行动的习惯,它们不过是习惯的组合。”(夏基松,1999:58)皮尔斯的理论继承者莫里斯就是生物行为主义者,他创建了生物符号学。
2.方法论方面
(1)两者都是“解释”论
如上所述,皮尔斯的符号模式是:符号由“符号代表物”、“对象”和“解释者”构成。“符号代表物”是一件事物、一个概念或一个命题,“对象”是“符号代表物”的所指,但所指还不是符号的意义,还需要解释,用认知语言学的术语讲,就是还需要人的认知。笔者认为,这就是认知语言学最根本的理论基础。意义不是客观事物的反映,是人对客观事物认知的结果。“意义存在于人类对世界的解释中。”(文旭,2002:92)这个观点也体现了认知语言学的主观经验主义哲学。
(2)两者都是范畴论
认知语言学的主要方法论之一是“范畴”,把一种事物列入某一范畴就是对该事物的认识的主要内容。它研究的主要课题之一就是“典型与范畴”和“范畴的层次化”。而皮尔斯符号学的理论基础之一是“范畴系统”,它的符号分类就是“范畴系统”的应用。
(3)两者都是符号活动过程与认知过程一致论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能力是认知能力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使用语言的过程与认知的过程是一致的。而皮尔斯符号学认为,符号活动过程(符号生产过程)就是认知过程,符号活动过程与认知过程一致。
(4)两者都是完形论
认知语言学认为,“思维具有完形特征(gestalt properties),不是原子的”。因此,与思维一致的“语言的句法不是一个自足的组成部分,它与语义、词汇密不可分,也就是说,词汇、形态和句法形成一个符号单位的连续统”。而皮尔斯符号学的符号也是一个整体,是事物的命题,相当于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的一个语篇。
(5)认知语言学阐述的人类思维和认知方式是皮尔斯符号学阐述的三种认知方式之一
认知语言学认为,“思维是想象的,因为那些不是直接来源于经验的概念是运用隐喻、转喻和心理意象的结果”;人的思维是隐喻性的,隐喻是语言的主要组成部分,人类思维主要通过隐喻、转喻和意象,即通过事物之间的共性认识事物。皮尔斯符号学,按照“符号代表物”与符号所指物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把符号分为三类:图像符号(icon)、标志符号(index)和象征符号(symbol);它又把符号的三个部分:“符号代表物”、符号所指“对象”和“解释者”看作连续的三个分别符号,看作一个符号活动过程或一个认知过程。因此,图像符号代表一个认知过程,即通过“符号代表物”与符号所指“对象”之间的共同性认识事物。所以,认知语言学强调的思维方式只不过是皮尔斯符号学指出的三种思维方式之一。而且,图像符号代表的思维方式是认知语言学阐述最重要的思维方式。
3.在应用范围方面
皮尔斯符号学是一种泛符号论,它涉及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全部,但侧重自然科学方面。皮尔斯符号学中,进行认知活动的人是个体的人,不是社会的人。他讲的符号活动是个体人的思维、认知。认知语言学是认知科学的一部分,它与认知科学的其他部分(如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神经学、神经心理学等)有密切联系。这些学科都是自然科学。从此可以看出认知语言学的自然科学倾向。认知语言学研究的对象也是个体的人,不是社会的人。虽然它也谈到“语义不是客观的真值条件,还与人的主观认识及无限的知识系统密切相关”,也谈到意象图,人的认知要通过意象图,意象图中也包括社会和文化因素,但无限的知识系统和意象图中的社会、文化因素毕竟是属于个人的。在这方面,认知语言学与皮尔斯符号学也是一致的。
总之,从符号学的角度看,认知语言学在理论上属于皮尔斯符号学系统,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方法论和应用范围与皮尔斯符号学基本一致,只不过认知语言学更强调人的身体经验和思维的想象性,并在理论上有所发展。
6.1.2.4 认知语言学的优势、对语言学科和符号学的贡献及其局限性
1.重大贡献
(1)认知语言学揭示了人类认知和语言起源的奥秘,生动地描述了它们发展的全过程,对语义、语法和语篇的生成及生成的心理过程做出了合理解释
认知语言学诞生以前,人们对人类如何认识事物和如何创造语言只有一些猜想或笼统的说法,如人类在集体劳动中互相交流的过程中逐渐创造了语言,但谁也说不出它的具体过程是什么。认知语言学把语言看作认知的一部分,认为使用语言的过程就是认知的过程。首先,认知始于人的身体经验。人类以自己的身体为基准,确定周围事物的空间位置,开始对事物的认识。然后,通过隐喻发展到时间和其他方面,并从具体发展到抽象概念。通过概念整合,使简单概念发展成为复杂概念。对新事物的认识是通过新旧事物之间的共同特点,即两个认知域之间的映射。对某一事物认识的扩大和深化是通过换喻,即同一认知域之中的映射。对事物性质的确定是通过范畴化:如果能把两个事物置于同一范畴,就说明它们具有同一性。相同范畴中的事物不必共有完全相同的特点,只要有某个或某些突出的共同特点就能说明它们属于同一范畴,所以范畴化不仅是确认某一事物的方式,而且是认识新事物的方法。人在认知过程中形成许多意象图式,它是由个人经验、百科知识、文化背景和心理状态等因素构成的认知模式。人通过身体经验得到的新概念首先要注入意象图式,与上述因素发生互动,才能产生新知识。这就是作为认知主体的人与客观世界之间的互动及新旧知识之间的互动,同时说明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有不同认识的原因。它认为语义产生于对事物的概念化,语法是概念化的结构,语篇是由不同层次语言中的许多意象图式之间的互动最终产生的整体概念结构。从此,我们可以看出,互动存在于认知的全过程和语言各层次中。互动概念为语言学发展提供了新动力。
(2)认知语言学推动认知科学及其相关学科的发展
20世纪70年代,一门全新的学科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诞生了。它提出了一个跨学科的新研究途径,综合了哲学家、语言学家、人类学家、心理学家、计算机科学家和人工智能工作者的共同努力。认知科学研究人脑如何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即认知内容的层次)上工作。认知科学不研究突触和神经元,它在描述的层次上工作,在这个层次上,人脑如何进行信息处理。认知科学是一门真正的信息处理科学,它的主题由以下问题决定:信息处理如何在人脑里发生?……认知科学的任务是:发现为了进行感知、记忆、计划及其他形式的认知,我们在头脑里实际执行的是什么程序(规则系统)。(塞尔,2003)
认知语言是认知科学的一部分,它认为语言是认知的一部分,使用语言的过程就是认知的过程。隐喻、换喻、意象图式、范畴、整合原理等说明语言的心理活动过程,也说明认知过程。它为认知科学研究的主题“信息处理如何在人脑里发生”提供了一种解释。因此,认知语言学将推动认知科学及其相关学科的发展,另一方面,认知科学及其相关科学的发展也将进一步证实认知语言学的原理。
(3)为语言学的深入发展提供了科学动力
认知语言学说明了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及认知主体和客体间的互动关系。这种互动关系可以引申到认知主体与认知主体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知识与知识之间的互动关系。
认知语言学中的互动和动态概念对整个语言学发生了重大影响。它首先突出了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的主观能动性,说明认知是认知主体与认知客体(客观世界)的互动。不像索绪尔语言符号学那样,把认知主体排除在外,符号由“能指”与“所指”构成。认知语言学依据的皮尔斯符号学的原理,符号由“符号代表物”、“对象”和“解释者”构成,“解释者”就是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笔者认为,这就是认知语言学的动态和互动概念产生的根源,同时能说明索绪尔语言符号学的结构的封闭性和静止性。认知主体与认知客体间的互动可以引申到认知主体与认知主体之间的互动,这样就从个体认知范畴跨入了个体之间交流范畴,也就是从个人认知跨入了社会交流。韩礼德讲的语言的三个元语言功能中的人际功能说明,语言既能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能巩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是反映与巩固之间的互动(对立统一);语言的三个层次(语义层、词汇语法层和语音层)之间的关系是实现关系,这是语言各层次之间的互动;语域的三个方面(语场、语旨和语式)分别激发语言的三个语义成分或功能(概念成分或功能、人际成分或功能和语义成分或功能)构成三条语义实现链,这就是语域各方面与语义各成分,以及各语域之间的互动。(详情见6.2.2“系统功能语言学符号学分析”)巴赫金(Mikhail Mikhailovich Bakhtin)的“对话理论”是认知主体与认知主体(发话人与受话人)之间的互动。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的“互文性理论”是文本与文本之间的互动,也就是信息(知识)与信息(知识)之间的互动。洛特曼(Yuri Lotman)文化符号学的文本,既是信息结构又是符号活动过程,也包含互动概念。(详情见6.2.5“洛特曼文化符号学评介”)笔者认为,以上各学科中的动态和互动概念都可能受到皮尔斯符号学和认知语言学的影响。
(4)认知语言学体现了皮尔斯符号学的部分理论,将有助于人们认识皮尔斯符号学在语言学中应用的重大意义
皮尔斯符号学诞生于世纪初,至今已走过将近一百年的历史。它的哲学基础是实用主义哲学、范畴论和逻辑学。到目前为止,只有人零星地谈到皮尔斯符号学对语言学的贡献。例如,有人说,早在奥斯丁和塞尔之前,皮尔斯就对语用学有重要论述。(Winfried N9th,1990)但总的来说,皮尔斯符号学似乎与语言学科无关。甚至有许多人批判他的“泛符号论”,我本人就曾经是其中之一。实际上,皮尔斯符号学和索绪尔语言符号学一样,也是“语言学的科学”,它与索绪尔语言符号学平分秋色,索绪尔统率语言的表达、交流部分,而皮尔斯统率语言的认知、思维部分。认知语言学和语用学证实了皮尔斯符号学理论的有效性和实用性。结构主义语言符号学中只有两个对立的方面(能指与所指),即语言符号和它代表的意义,而在认知语言学的两个对立方面(“符号代表物”与“对象”)之后还有“解释者”(认知主体)的参与,也就是说,认知是认知主体与认知客体之间的互动。在皮尔斯符号学中,“符号代表物”并不一定能代表“对象”的意义,还必须“解释”,也就是说,必须通过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的认知,必须经过认知主体的经验的检验。这个原理应用于认知语言学和语用学上,认知语言学的“解释”是根据人的心理语境做出的,而语用学根据人所处的具体(物理)语境做出的。另外,笔者认为,当今各语言学科中流行的“互动”概念也来自皮尔斯的符号模式,同时受到认知语言学的影响。人的认知活动就是作为认知主体的人与客观世界之间的互动及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因为人的知识来源于对世界的经验及与他人的交流。皮尔斯符号学的突出特点是它的“认知性”和“互动性”。笔者相信,继续深入研究皮尔斯符号学将会有更多发现,它将在语言学科的研究中发挥更大作用。
2.局限性
(1)生物个体性
《实践论》指出,“马克思以前的唯物论,离开人的社会性,离开人的历史发展,去观察认识问题,因此不能了解认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关系,即认识对生产和阶级斗争的依赖关系。”(《毛泽东选集》,271)
认知语言学从生物个体的角度看人的认识过程和认识与语言的关系,因此它不能说明认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性,不能说明语言的产生和发展与社会实践的关系。它从作为生物体的个人出发,把认识看作一种个人的心理和生理活动。因此,它不能解决语言在社会交流方面的问题,不能解释语言与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关系。这是认知语言学的特点,也是它的使用范围。
(2)认知的初始阶段
《实践论》指出,“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相对来说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论。”(《毛泽东选集》,285)
这段话讲的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或人类认识的全过程,而认知语言学的认知只涉及这个过程的一小部分——个人的经验范围,认为认知是经验的概念化(即从感性到理性),没有提到从感性认识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能动地指导实践,没有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循环往复。认知语言学的三项基本原则充分说明,认知语言学的认识论和对语言认知功能的研究仅仅限于认知的初始阶段。
“心智的体验性”说明认知语言学只研究认知的初始阶段——感性认识阶段。这样做的结果必然忽视人的间接经验和从社会得到的知识。
“认知的无意识性”讲的也是认知最初的感性阶段中人接受外界的刺激而产生的无意识行动。它没有讲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在理性认识的指导之下进行的有意识、有目的的实践,更没有讲到这种过程的循环往复。这一原则引起的后果将会是,把认知语言学研究的范围限定在人类的身体经验、感性认识和生理机制的范围之内,而无法向理性的深度发展。
“思维的隐喻性”只讲人类的主要思维方式之一:通过事物之间的相似性认识事物。认知语言学理论上所属的皮尔斯符号学有三种主要符号,根据“符号代表物”(representamen)与“对象”(object)之间的关系,把符号分为具有相同性质的“图像符号”(icon),具有存在上的依赖关系(即因果关系)的“标志符号”(index)和具有社会约定性的“象征符号”(symbol)。既然符号是认知的手段,就可以把这些符号看作认知方式。图像符号通过事物之间的相似性认识事物,标志符号通过事物之间的依存(因果)关系认识事物,而象征符号通过社会约定(社会常规或皮尔斯所说的习惯)认识事物。(郭鸿,2004)而且皮尔斯还说明了这三种符号之间的关系:“象征符号在生长中。它们是从别的符号中生长出来的,特别是从图像符号,或从具有图像符号和象征符号混合性质的符号中生长出来的。我们只能用符号来思维。这些心智符号是混合型的。象征符号的各部件就是一些概念。”(Semiotic in Education 2,300)这段话也说明人有三种主要思维方式:分别按照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因果关系和社会约定认识事物,它们有时是混合的,它们是发展的,按照社会约定认识事物的方式是从其他两种方式,特别是从通过相似性认识事物的方式中生长出来的。我们可以想象到,按照相似性认识事物是最基本和初始的方式。认知语言学只承认这种基本的和初始的认知方式,而忽视通过事物间的依存关系或因果关系认识事物,忽视通过社会共识认识事物。我们现在已经能看到这种理论引起的初步后果。认知语言学与语用学的结合趋势,说明认知语言学需要语用学的语用推理的补充,当然语用学的语用推理也需要以经验为基础的心理分析的认知语言学的补充。(详情见7.1同类语言学科之间的交流与融合趋向,及另文“语用学与认知语言学的同源和互补性——从现代西方哲学和符号学角度作出的解释”)在皮尔斯符号学的三种符号(图像符号、标志符号和象征符号)中,认知语言学特别重视图像符号。它用一系列图式来说明认知过程。有的认知学者甚至以无数的图式来分析语法、语义和语篇,其实这是一种“溯因分析”,只能说明现成的语义、语法、语篇生成的原因和心理过程,它并不能加深我们对它们表达的意义的理解,这种分析有时甚至把已经明白的问题搞糊涂了。(详情见6.2.4“认知语篇分析与传统语篇分析比较”)有的认知学者以认知语言学的“相似性符号”(即图像符号)否定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的“任意性符号”(相当于皮尔斯符号学的“象征符号”),甚至企图以此否定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符号学。(详情见另文“索绪尔的语言符号任意说是否还成立——与王寅教授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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