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语法形式规约、不可推导义已逐步固化的构式
各地方言里与趋向相关的各类构式,其中有一部分经重复使用后,不可推导义已有一定固化,并有了一定的语法形式规约,形成了一定的能产性。例如贵州、四川、湖南部分的西南官话和湘语的娄邵片、长益片中普遍存在的表达持续量的重叠构式“V起V起”。这里动词后“起”已经虚化为持续标记。李文莉(2010)曾对重庆涪陵话里的重叠构式“V起V起的”作过分析。她认为“V起”的重叠形式“不表示某种状态的重复出现,而是某个动作在一段时间内持续保持着的状态。”构式作为“一种生动形式”,强调动作状态的持续,且“起到了描摹行为动作的状态的作用”。
(2)妈妈没答应他的要求,他的嘴半天都翘起翘起的。
(3)她的脸啷个马起马起的呀?你们把她惹倒了唛?(马起脸:沉着脸)。
(4)她虚要老了,走路背都是□[khaŋ21]起□[khaŋ21]起的了。
(虚要:快要。[khaŋ21]起:(背)像弓一样弯曲。) (李文莉2010:2—13)
可见,构式“V起V起的”已经形成了构式标记(虚化的“起”)与框架(动词重叠形式),从而增强了其能产性,但仍富有一定的修辞价值,需要言语交际双方在临场语境中去体验。
各地方言里相关构式举要
大概考察各地方言里与趋向相关构式,已有一定语法表现形式与规则化的关系构式也不少。
1.“形(Adj)+勿过”构式
吴语太湖片里不少方言点(上海话、宁波话、崇明话、江苏海门话等)都频繁使用这一构式。它不再表达趋向位移义或比较等结果义,而是表达极性程度量的“极、太”的意思,含有一定的夸张、感叹语气。
上海话:青皮橘子酸勿过,覅买/龌龊勿过/皮勿过/热勿过。
(许宝华等1997:353)
宁波话:舞厅里人多勿过/候车室里闷勿过/手脚慢勿过。
(汤珍珠等1997:303)
海门话:脱老人家两一声说话要话几趟嘞,烦勿过下昼心里个太阳毒勿过。(午后的太阳太毒了。)
(王洪钟2011:113)
2.宁波话、舟山话里的“V+勒+到门”、“A+勒+呒处去”V+勒+到门:表达“相当好,很不错”的主观评价量:
该眼生活做勒到门个/该句闲话讲勒到门个。 (汤珍珠等1997:78)
A+勒+呒处去:表达极性程度量,“极其、非常、到了极点”:
懒勒呒处去/笨勒呒处去/好勒呒处去。
3.广州话的“V/adj+到+飞起”、“A+过头”
V/adj+到+飞起:相当于“不得了、受不了”,表示加强程度量:
贵到飞起/打到佢飞起/畀个恶婆闹到飞起/恶到飞起。(白宛如2003:143)
A+过头:超出一定的界限,表达程度上的超量:
大过头/细过头/冷过头/热过头/贵过头/高过头 (50)
4.扬州话里“adj+得+雾起来”adj+得+雾起来:常与“忙、吵”等单音节形容词连用。表示相当高的程度,程度大量:
忙得雾起来/吵得雾起来 (王世华等1996:46)
5.长沙话里“V+到手”
V+到手:(原义)到了手上;获得;(扩展使用)用在动词后面作补语,表示动作的结果:
买得到手/猜得到手/想不到手/看不到手。 (143)
这类构式语法化迹象比较明显,其中因语用创新而产生的不可推导的构式义,或者说修辞意义,已经整合并通过虚化相对稳定。语言使用者对它们的表达与选取相对轻松,听者在理解层面上也相对顺利、易获得。但在言语表达的张力与新鲜度上就不如我们下一节介绍的构式来得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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