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

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1］

岑　参

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2］。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3］。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4］。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5］。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6］。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7］。

【注释】

［1］走马川：即且（jū）末河，又名左末河。指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内的车尔臣河。一说大约应在天山主峰与伊塞克湖之间。奉送：指送封常清。封在天宝十三载（754）出任北庭、伊西节度使，翰海军使。岑参在他幕中任安西、北庭节度判官。西征：指封常清公元754年征播仙事。播仙为唐代安西都护府所辖部族。说“征西”是就长安方向而言。

［2］“走马川”后，一般本子上有“行”字，疑为诗题中“行”字误入正文，无意义。雪海：因经年多雪而名。按诗中走马川与雪海对举，则二者距离应不远。《新唐书·西域传》说：“行度雪海，春夏常雨雪。”这里泛指走马川一带苦寒之地。黄入天：形容黄沙无边无际，与天相接。

［3］轮台：见前《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注释［3］。走：滚动。

［4］匈奴：我国汉代西北方的部族，这里代指播仙部族。战国时代活动于燕、赵、齐国北面的广大地区。唐人诗中所言匈奴，皆代指西北游牧民族。金山：阿尔泰山，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北部。西见：身处金山而西望。烟尘飞：这里指叛乱战争已经发生。汉家大将：此指封常清。唐人常借汉指唐。

［5］金甲：指金属做的铠甲。

［6］五花连钱：五花马，身上有连钱形状的花纹。据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载，唐代开元、天宝年间，社会上很讲究马的装饰，常把马毛剪成花瓣形，剪成五瓣的为五花马，三瓣的为三花马。连钱，马名，即连钱骢的省称。旋：立刻。草檄（xí）：起草声讨敌人的檄文。

［7］虏骑：指播仙部族的骑兵。胆慑（shè）：胆战心惊。短兵：指刀、剑一类的武器。车师：汉西域国名，此指安西都护府所在地。伫献捷：立等报捷。伫（zhù），久立而等待。

【阅读提示】

题一作《走马川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作于天宝十三载（754）九月，同时还作有《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时作者在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幕中，封奉命西征，岑写此诗送行。

这首诗通过有声有色的形象描写，展示了一幅幅富有边地特色的画面，有平沙莽莽的大漠，有风吼石走的戈壁，有在烟尘滚滚中入侵的匈奴骑兵，有顶风冒雪、半夜急行军的唐军队伍，有马匹身上的雪融化后又成冰的特写，也有帐幕中起草檄文时砚水凝结的单个镜头。这些画面集中地反映出边地环境的恶劣，将士夜行军的艰苦。突出地表现了抗击侵扰的唐军将士英勇爱国、不畏艰险、奋力抗敌的英雄气概。诗中用夸张的手法极力渲染疾风、黄沙、巨石、严寒的残酷威势，对英雄人物的精神面貌起着有力的陪衬烘托作用，使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辽阔壮伟的情调，给人以雄奇壮美的艺术享受。加上逐句押韵、三句一转韵，音节显得特别急促、紧张，配合诗中情、景，有力地增强了艺术效果。

（黄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