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发展变化

八、语言的发展变化

语言是开放性系统。

任何系统都是由许多元素（或单位）组成，但它不是所包含的元素的简单的总和，而是组成成分之间复杂联系的体系。系统可以分为封闭性系统和开放性系统。封闭性系统的特点是外部环境不影响内部结构，内部成分的更换也不改变结构关系。例如一架机器就是一个封闭系统，机器搁在任何地方，它的结构不会改变。换了零件也不会改变内部关系。开放性系统恰好相反。外部因素可以使系统内部结构发生变化。内部结构也不是永不改变的，在发展过程中，常常产生中间现象。语言系统就是如此。

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语言的各种要素的发展是不平衡的，大体说来，词汇的发展最快，包括旧词的隐匿，新词的增加，词义的改变。“五四”时期和今天的改革开放时期是词汇发展最明显的时期，几乎每个人都会有所察觉。语音的变化比较慢一些，通常从历史资料和方言中可以找到发展变化的迹象。例如唐代诗人李益有一首《江南曲》：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照今天的念法，“期”与“儿”不能押韵，可是古代的“儿”的读音近似普通话的“尼”。有些方言（如上海话）中“儿”的读法保留了古音。此外形声字“倪”、“霓”都读若“尼”，也可作证明。

语法结构也是比较稳定的。现代汉语句子的一些基本结构在上古文献中已经存在。当然也不是没有变化。例如“五四”时期，由于受外来语的影响，出现一些新的结构形式和用法。古汉语不用长的复杂的修饰语，多用短语。“五四”新文学中的修饰语，特别是定语，长达几十字甚至上百字的并不罕见。此外如几个动词共一个宾语（完成并超额完成任务）、几个状语共一个中心语（能够而且必定能够完成任务）都是新兴的格式。在词语的用法方面，如人称代词第三人称出现“他”与“她”的分工，“那”分化为“那”（nà）与“哪”（nǎ）。“的”与“地”用法的区分，都被广泛使用。当然，新兴的用法也有不切合需要的，如提倡用“底”表示领属关系，区别于“的”，后来被淘汰了。

语言发展中新的格式或用法，有的是先出现在口语中，然后推广到书面语的。例如英语cool除了表示凉快的意思之外，还可以表示“妙极了”。香港等地常在汉语中夹用cool，称赞别人的打扮、衣着。后来文字中间用“酷”表示这种用法，也推广到内地。有的是先出现在书面语中，然而推广到口语的。许多科学术语如“硅谷”、“激光”、“条码”、“赤潮”等。有些非科学术语，也是先出现在文件中，例如“按揭”、“促销”、“下岗”、“扫黄”之类。书面语出现的形式，口语里不一定出现，例如“您们”。这种形式往往易引起争议。

语言在发展过程中，有时会出现中间现象。如语素，有实素、虚素之分。实素在结构中的位置不固定，或在别的语素之前，或在别的语素之后。如“人”是实素，可以组成“人民”、“人力”、“人权”等。也可以组成“工人”、“老人”、“友人”之类。又如念轻声的“子”是虚素，它只出现在实素后边，如“盘子”、“本子”、“胖子”、“推子”等等，这里的“子”是构词虚素，或称之为词缀。词缀构成新词，归属一定的类别。虚语素也有独立成词的，这就是虚词。虚词也是定位的，如“把”、“被”等介词与别的词组合时，总是前置，所以又称为前置词。“呢”、“吗”、“吧”等语气词则永远出现在句子末尾或句中停顿处。大体来说，实语素的意义比较实在，可以用来指称事物、行为或现象。虚语素的意义比较空灵，只有与别的语言单位相结合，才能显示它的含义。

可是虚与实是个相对的概念，许多虚语素由实语素逐渐演变而来。例如“把”，原来是动词，后来才演变为介词。今天人们认定“把”是介词的同时，偶尔也出现“把关”、“把门”等，这种旧用法残余的现象在语言中并不是罕见的。又如“员”，在古汉语是名词兼量词。作为名词，表示数额，这种用法保留在“定员”、“裁员”、“满员”之中。作为量词，相当于“个”，我们可以说“一员战将”。此外，“兵员”、“人员”的结构与“银两”、“船只”之类相同，其中的“员”是量素，接在名素后边构成泛指的名词，常见的“员”是作为名词的后缀的：

成员　　委员　　译员　　病员　　教员

雇员　　随员　　学员　　运动员

研究员　　指挥员　　营业员　　管理员

邮递员　　通讯员

单从意义上看，这里的“员”不怎么虚。为什么当作后缀？因为它附着在别的语素后边，构成新词，归属一定的类别（名词），而且能产性很强，这正是现代词缀的特点。

在汉语发展过程中，古汉语中的一些单音词变成现代汉语的构词成分了。在不同的词当中，这种构词成分的情况并不完全一样。有的保留了古义，有的改变了意义，衍生出新的功能。

语言结构是有规律可寻的，然而语言的发展受许多因素的影响，除了一般规律，也常有特殊现象。例如动词前边可以加“不”，表示否定。这是一般规律。动词“有”的否定形式是加“没”，而不是加“不”，这是特殊现象。数词“两”只表示基数，不表示序数，这是一般用法。“两点钟”中的“两”表示的是次序，不同于“两个钟头”，这属例外。用“叟”作声旁的字如“嫂”（sǎo）、搜、馊、溲（sōu），声母念s。但是“瘦”念shòu，声母是sh，这是例外。用“师”作声旁的字如“狮”（shī）、“筛”（shāi），声母念sh。但“蛳”念sī。这也属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