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篆
《说文》：“雁，鸟也。从隹、从人，厂声。”经典中，雁多写作“”。雁为何要从“亻”呢？段玉裁解释，雁常作礼品送人。雁为候鸟，守时，故用以为信物。《仪礼》：“大夫相见以礼。”即以雁为礼。《资暇集》说到女婿以雁为礼，是以雁为随阳之鸟，随夫所适。雁不是常年都能捕到，后以鹅代雁。《尔雅》：“鹅，舒雁也，鹅亦雁之属。”
雁
雁也称鸿雁，鸿雁是一种大型雁类。鸿也指天鹅，即鸿鹄。雁与鹄是有区别的。鸿雁羽毛紫褐色，腹部棕灰色，有斑纹。上嘴基部白色有瘤，雌雁瘤不发达。鹄似雁而大，颈长，羽毛有的纯白，也有黄色、红色，鹄即天鹅。
雁是候鸟。《书经·禹贡》“阳鸟”注：“随阳之鸟，鸿雁之属。”雁在秋后南飞，春来北向。大致在秋分、春分前后起程，雁在北方孵雏。诗词中也有不少以雁反映物候的诗。杜甫：“故国霜前白雁来。”杜荀鹤：“丛桂开还未？遥空有雁声。”关于雁的具体迁徙时间，《解放日报》曾有报道：“2002年9月，是鄱阳湖上最早来到的一批。它们通常在临行前集中，以团队形式南飞北归。到达栖息地后数天，就小股分散。如2003年2月底集中，三月份开始北上。由一小股先行，探寻气候变化以及中途休息地的环境，直到终点西伯利亚地带。飞行中，它们以人类至今还无法测定的方法，互相传递信息。”“大群北归日肯定选在阳光灿烂，风和气暖的时日，北上气流缓缓为它们助力飞翔。”①飞翔时间往往是在下半夜，它们是夜行鸟。
大雁飞行，雁行有序，或一字形，或人字形。这种队形又称雁字或雁阵。正如白居易诗里描写的：“雁点青天字一行。”陈维崧《湖海楼词集》“雁字”：“未干墨迹青天外，闲付与斜阳。”据研究，这种队形，在飞行中，能生一种互补效应。飞行中前雁鼓翅，后者可借助前者鼓翅所产生的空气动力。飞行中，它们还懂得左右调换位置。
斑头雁
雁南飞，究竟飞到哪里？历来有说“雁不过衡阳”。王勃《滕王阁序》中说“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楚志》：“衡阳有回雁峰，雁至此不过，遇春而归。”回雁峰为衡山七十二峰之一，雁至此不过的说法是不确的。寇准就有诗说：“谁道衡阳无过雁？数声残日下舂陵。”②舂陵在衡阳之南，湘江上游，舂陵水发源于舂陵山，在衡阳之南的宁远。雁有九种，鸿雁、灰雁、雪雁、黑雁、红胸黑雁、斑头雁等。在东北、内蒙等地繁殖，到长江下游及鄱阳、洞庭越冬的是鸿雁。它是家鹅的祖先。来自西北利亚及欧洲北部到我国华中、华南等地越冬的为灰雁。繁殖在我国青海、西藏等地，飞越世界最高峰，到印度越冬的，是斑头雁③。可见，雁不只是过回雁峰，还有过珠穆朗玛峰的；不仅是舂陵，还有到南洋、印度等地的。
雁属鸭科，所以雁不栖树。鸭是不能上架的，让雁上架是勉为其难。雁不栖树也有故事。苏东坡有一首《卜算子》词，有些人对其中一句“拣尽寒枝不肯栖”，以为东坡弄错了，其实没有错。
卜算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拣尽寒枝不肯栖，或云鸿雁未尝栖宿于树林，惟在田野苇丛间。此亦语病也。”胡仔以为东坡搞错了。宋吴曾《能改斋漫录》解释说：“东坡作《卜算子》，云……其属意盖为王氏女子也，读者不能解。”④此说也不确。雁不栖于树，栖息在江湖丛苇沙地，这是雁的习性，没有错。但这首词寄意颇深，如吴曾所说，读者不能解。这里孤鸿是东坡的化身，他不栖高枝而栖于卑湿，是合于东坡当时在黄州的处境的，也与他在《水调歌头》中所说“高处不胜寒”的意境相合。词是文艺创作，“拣尽寒枝不肯栖”，只是用来表达作者一种情愫而已。
雁声嘹唳，尤其是清秋深夜，容易动人情思。于邺《闻雁》：“星汉欲尽沉，谁家砧未休。忽闻凉雁至，如报杜陵秋。”写《闻雁》这题目，多数凄清感人。雁也像是情鸟。王胄诗：“失群寒雁声可怜，半夜单飞到月边。”杜甫：“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失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里云。”让人肯定它是情鸟的，是山西阳曲有个“雁丘”，金代元好问写了首《雁丘》词。其序云：“大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余因买得之，葬于汾水之阳，累石为识，号曰雁丘。”作词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炉，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白额雁
这件事与元好问同行者，也曾赋诗。但也有人表示怀疑，以为不实。联想到崔涂诗：“几行孤雁尽，念尔独何之？暮雨惊相失，寒塘独下迟。”意境有点相近。所以希望它是真的，不愿怀疑。报端也常见鸟类殉情的报道。如1998年7月16日《扬子晚报》报道一只白鹭为爱妻殉情。《文汇报》2002年8月8日报道一只犀鸟配偶死了，它在忧伤中绝食身亡。《新民晚报》2007年4月11日也报道过一只殉情的相思鸟。广西丽娜写的《动物的一夫一妻制》说到灰雁在丧偶后，大多不再另娶配偶，而宁愿独守其身。
注：
①顾许胜《鄱阳湖雁鹤翔集》，《解放日报》2003年2月23日。
②寇准《舂陵闻雁》，贾祖璋《鸟与文学》23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
③沈钧《再谈雁南飞》，《新民晚报》1984年1月18日。
④宋吴曾《能改斋漫录》（下）479页“东坡卜算子词”，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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