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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正式複合詞

时间:2023-04-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偏正式複合詞來源於偏正結構短語。絕大多數情況下,修飾語在中心語之前構成偏正式,也有少數與之相反構成正偏式。從語義關係來看,偏正結構的表義重點往往落在修飾語上,因此,以下我們根據複合詞中修飾語素的不同語義,又將《公羊傳》中的240個偏正式複合詞分爲十類。這類複合詞的語義會向兩個方向發展。

偏正式複合詞來源於偏正結構短語。一個成分的意義修飾、限制、說明或界定另一個成分的意義,前者是修飾語,後者則是中心語,在複合詞中,相應稱爲修飾語素和中心語素。絕大多數情況下,修飾語在中心語之前構成偏正式,也有少數與之相反構成正偏式。從語義關係來看,偏正結構的表義重點往往落在修飾語上,因此,以下我們根據複合詞中修飾語素的不同語義,又將《公羊傳》中的240個偏正式複合詞分爲十類。

1)修飾語素表示地點、方位,共30個:

a.偏正式:北辰、北極、北斗、東宮、方伯、國人、國色、國獄、國政、家事、鄰國、內辭、內難、內女、內藏、前列、上卿、上士、外府、外廐、外難、西宮、下卿、下士、正寢、中國、中軍、中霤。

b.正偏式:車右、天下。

指示方位的修飾語多是“上”、“下”、“左”、“右”、“內”、“外”、“前”、“後”、“正”、“側”、“東”、“南”、“西”、“北”、“中”等方位詞。有的指示具體方向,如“北辰”、“東宮”等;有的指示相對位置,如“鄰國”、“內難”、“前列”、“正寢”等;有的則引申爲指示組織結構、地位或等級,如“上卿”、“下士”、“中軍”等;名詞“國”、“家”指示的則是抽象的地點。

2)修飾語素表示時間,共7個:古人、後聖、今君、今日、明日、先君、先祖。

這類修飾語有的是從方位詞引申而來的,如用來指示過去和未來的“前”、“後”等,較抽象的時間概念常通過具體的空間概念來認知,這是人類認知的共性。其他修飾語還有“春”、“夏”、“秋”、“冬”、“古”、“今”、“故”、“既”、“先”、“日”、“夜”、“朝”、“夕”等。

3)修飾語素表示數量,共19個:八佾、百姓、二名、兩楹、兩觀、六羽、千乘、三公、三宮、三軍、三卿、三世、三望、乘馬、四方、四時、諸侯、諸公、諸夏。

這類修飾語除了數詞之外,還有“多”、“半”、“眾”、“數”、“諸”、“群”等標示數量的形容詞。“乘馬”之“乘”,也有數詞的用法。《儀禮·聘禮》“乘皮設”鄭玄注:“物四曰乘。”故而歸入此類。

這類複合詞的語義會向兩個方向發展。一類表示泛指,如“百姓”指廣大民眾,“四方”指所有方向,其意義是AB>A+B。另一類表示特指,如“三公”指太師、太傅、太保或司馬、司徒、司空三種最高官銜,其意義是AB<A+B。程湘清先生(2003:147)認爲一些“概數總稱詞”實際上是習用詞組,算不上複合詞,所舉例如“三公”、“五帝”、“五經”、“六藝”、“九族”等。我們的看法則不同。這些結構中的“三”、“五”、“六”、“九”等數詞,雖表示的是確切數目,却非任意指代,而有其特指義,如“五經”非簡單的“五部經書”之義,而特指五部儒家典籍。同樣,“八佾”、“六羽”、“三望”等,在祭祀禮儀的語境內,皆有其特指的文化意義,並非“八個舞列”、“六根羽毛”、“三次眺望”之義。即使是意義顯豁的“四時”,指代“春夏秋冬”四季,亦非語素意義的簡單相加,故而都應視爲複合詞。有時這類複合詞還會產生特定的隱喻義,如“千乘”的語素意義相加是“千輛兵車“,但定公八年與哀公六年皆有“千乘之主”的說法,此“千乘”轉喻“大諸侯國”,是作爲複合詞所產生的新義。

4)修飾語素表示工作、職業,共5個:門人、僕人、膳宰、行人、宰士。

這類複合詞中,修飾語表示工作內容,中心語是各類指人名詞。中心語較有限,常見的有“人”、“士”、“師”、“官”、“夫”、“臣”等,漢代之後則“家”出現得越來越多。“門人”、“膳宰”、“行人”、“宰士”等都成爲了固定的職官名。古今的大量職官名、職業名都來源於這類複合詞。

5)修飾語素表示親屬關係,共8個:從弟、母弟、母兄、世子、王父、遠祖、長庶、宗婦。

這類複合詞的中心語爲一個有限的封閉系統,常見的有“父”、“母”、“兄”、“弟”、“姊”、“妹”、“子”、“孫”、“婦”等。修飾語有的表示年齒順序,如“伯”、“仲”、“叔”、“季”、“長”、“幼”等;有的表示橫向的親疏關係,如“從”、“宗”、“內”、“外”等;有的表示縱向的輩分關係,如“王”、“遠”、“曾”等;還有的表示嫡庶關係,如“嫡”、“庶”等。“母兄”和“母弟”指的是同母兄弟,故而“母”也可被認爲是表示親疏關係的修飾語。“世子”或“太子”、“元子”的修飾語素“世”、“太”、“元”等,則是專門表示君王家庭的關係。“長庶”一詞中,“庶”是“庶子”,“長”則是“庶”的修飾語。這類複合詞主要是稱謂詞。

6)修飾語素表示性質、狀貌、顏色、大小、材料等,共127個:卑辭、朝宿、成人、傳聞、簞食、帝牲、大惡、大歸、大國、大會、大吉、大禮、大路、大門、大夫、大去、大喪、大事、大蒐、大武、大祫、大夏、大雩、大閱、惡疾、惡人、豐年、夫人、干舞、革車、公邑、旱祭、恒星、壺漿、婚禮、吉禘、京師、竫言、君子、口實、曠年、力士、利劍、列星、路寢、鸞刀、亂世、茅旌、美談、末言、佞人、女子、沛澤、濆泉、匹夫、偏戰、聘禮、暴桑、侵地、嶔巖、仁人、仁獸、孺子、閏月、喪事、善辭、尸事、世卿、世室、守械、首惡、首時、樹子、私土、私邑、死人、束帛、頌聲、他人、大廟、大祖、是月、天禍、天災、田賦、同辭、同號、同力、同盟、同時、同姓、微辭、微國、小惡、小國、小寢、小人、孝子、信史、騂犅、刑人、凶年、異辭、殷祭、勇士、涌泉、魚飱、玉節、玉戚、御廩、遇禮、元年、樂器、籥舞、霣石、诈战、丈夫、正月、直泉、終身、崇朝、重卿、周狗、主人、贅旒、宗廟、罪人。

“是月”出於僖公十六年:“是月者何?僅逮是月也。”何休注:“是月,邊也,魯人語也。在正月之幾盡,故曰劣及是月也。”這個詞容易被望文生義爲“此月”,但孔廣森《通義》提到:“‘是’讀爲‘隄’,‘隄’之言邊也。……凡經傳言‘是月’有當如字讀者,其義爲此月也,有當讀‘提月’者,其義爲盡此月。”根據上下文來看,“是”當通“隄”或“提”,義爲“邊”,因此“是月”爲偏正複合詞。詳說見4.2節第14條。

“周狗”出於宣公六年:“靈公有周狗,謂之獒。”此詞不見於其他文獻,而古之學者對它有不同的解釋。何休注:“周狗,可以比周之狗,所指如意。”孔廣森《通義》卻認爲:“周狗,周地所出之狗,若言韓盧宋矣。”阮元《校勘記》則引《爾雅·釋畜》“狗四尺爲獒”郭璞注:“《公羊傳》曰:‘靈公有害狗,謂之獒也。’”認爲“害狗”爲能害人之狗。察上下文義,靈公喚獒攻擊趙盾,獒按照指令行事,似以“比周之狗”解爲佳。“周”有“忠信、親密”義,《國語·鄭語》:“其冢君侈驕,其民怠沓其君,而未及周德。”韋昭注:“忠信爲周。”因此“周狗”即“忠狗”義。

此類複合詞數量最多。從語法性質上看,中心語都是名詞,修飾語除形容詞外,亦有大量名詞,如“簞”、“帝”、“干”、“革”、“壺”、“茅”、“肉”、“天”、“田”、“魚”、“玉”、“樂”、“宗”等。縱觀我們所討論的十類偏正複合詞,可以發現,名詞修飾名詞比形容詞修飾名詞更常見。根據伍宗文先生(2001:277)調查:“以名詞性的A、B結合者數量最多,大約佔到偏正式複詞總數的40%以上。”究其原因,可能是由於形容詞多用以描寫情貌、狀態,衹能起到修飾作用;至於表示時間、地點、身分、地位、材料、用途、領屬或更複雜的語義關係,起限制、說明作用,形容詞就不如名詞語義豐富、搭配靈活。

7)修飾語素表示謙敬,共7個:敝邑、寡君、寡人、老夫、喪人、吾子、玉面。

之所以將此單獨列出,而不是歸入6)一類,是由於這類複合詞有其特殊的語用意義。在客觀陳述的語境中,“敝”表示的是“邑”的狀貌,“老”是“夫”的狀貌,與6)類無別,但在表示謙敬的對話語境中,“敝”未必是“邑”的真實情狀,“老夫”亦未必真的年老。無論事實如何,使用這類詞不是爲了描述情狀,而是出於表示謙虛或尊敬的語用目的。“寡君”、“寡人”、“喪人”等爲自謙之辭,“吾子”、“玉面”等爲尊敬之辭,不能認爲“寡”、“喪”是真實情狀,“面”也無由以玉爲材料,“吾子”更不表示真實的領屬關係。這類複合詞詞彙化程度很高,其組成成分自身的語義幾乎完全消失;它們被用來表達說話人的立場、態度和感情,主觀化程度很高,這也是經常會伴隨詞彙化、語法化一同發生的語義—語用演變。

8)修飾語素表示領屬關係,共14個:公室、公子、國寶、河曲、人心、天王、天子、王后、王姬、王命、王人、王師、王事、熊蹯。

修飾語A是領有主體,中心語B是被領有的對象,可以表達爲“屬於A的B”。

9)修飾語表示種屬關係,共3個:婦人、彗星、望祭。

由於涉及種屬關係,這類複合詞都是名物詞。修飾語A表示屬,中心語B表示種,可以表達爲“A這類B”。在《公羊傳》中僅此三例。“婦”是“人”的一種,“彗”是“星”的一種。“望”是“祭”一種,《廣雅·释天》:“望,祭也。”王念孫《疏證》:“望者,遥祭之名。”

通過分析以上九類偏正式複合詞可見,同一個修飾語可以從不同角度來修飾、說明和限定中心語,如“天禍”、“天子”的“天”,分別指示的是性質和領屬者,“國政”、“國人”、“國色”、“國獄”的“國”,指示的是地點、範圍,而“國寶”的“國”指示是領屬者。同樣,同一個中心語可以接受各種修飾語的修飾、說明和限定,尤其是“人”、“子”等表達常見概念的、構詞能力非常強的語素。它們的構詞情況,已經被多次論及(程湘清2003:78—85,伍宗文2001:282—284)。

10)修飾語素表示方式、情態,共20個:北面、並立、逆祀、合祭、會盟、會葬、漸進、目言、內娶、從祀、親迎、肉袒、喪娶、順祀、私行、湯沐、退飛、再拜、鑿行、支解。

“目言”出於桓公二年:“內大惡諱,此其目言之何?”“目”是“詳細列舉”之義,是“言”的修飾語,詳說見8.1節第1條。

“鑿行”出於成公十三年:“其言自京師何?公鑿行也。公鑿行奈何?不敢過天子也。”何休注:“鑿猶更造之意。”陸德明《釋文》:“鑿,造意也。”據此,“鑿行”即故意改道而行。方以智《通雅·釋詁》將其與《漢書·張騫傳》的“鑿空”聯繫起來,認爲是“以空話欺騙、生事”之義。此詞不見於其他文獻,難以找到更多材料以明確“鑿”的真正意義,但“鑿”爲“行”的修飾語,應當是可以確定的。

此類複合詞與以上九類的主要區別在於:前九類複合詞來源於定中結構短語,中心語是體詞性的;而此類複合詞來源於狀中結構短語,中心語B是動詞性的,修飾語A表示動作的情態和方式,可以表達爲“用A這樣的方式B”。修飾語可以是名詞如“北”、“內”、“喪”、“肉”、“湯”、“支(通‘肢’)”等,動詞如“順”、“逆”、“並”、“從”、“合”、“會”、“目”、“退”、“鑿”等,形容詞如“漸”、“親”、“私”等,副詞如“再”等。

無論是在《公羊傳》中,還是在其他古漢語語料中,和定中式偏正複合詞相比,狀中式數量少得多,內部形式也遠沒有那麽多樣。即使到了現代漢語中,據董秀芳(2002:150)推算:“定中式偏正複合詞約佔偏正式複合詞總數的83%,而狀中式複合詞衹佔約17%。”

狀中式複合詞數量少主要是由於狀中短語成詞困難,困難的原因在於動詞是一個句子的語義焦點,認知凸顯度(salience)比較高,同時,它與賓語這個論元成分關係比較密切,與非論元成分的、起修飾性作用的狀語則比較疏遠,這增加了狀語與動詞發生詞彙化的困難。而定語和名詞的關係更近,往往被作爲一個整體來認知,詞彙化進程就會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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