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信函中的模糊言语现象

当今高速发展的信息社会，要求更快、更准、更多地传达信息，而模糊言语的使用正是扩大语言容量的手段之一。即使在一贯要求明确、简洁的商务信函中，模糊言语的使用也可见一斑，具体而言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一、连续客体型

“连续体在这里指表达命题真、假之间存在一种界限不明的延伸，因此，语用上只能在连续体的范围内对命题作大致上的描述”（何自然，1990）。换言之，由于客观实体本身或其发展是一个连续过程，所以当人们需要描述其中某一部分时，就不可避免地对其进行分割，而这种分割带有主观色彩，标准不尽相同，这样，语言就或多或少地沾上模糊性质。这一类的词很多，如年龄词、颜色词、象声词以及时间词等。

例1　Will you please quote for the supply of approximately 100 reams of quality white poster paper suitable for auction bills and poster work generally？（惠请贵公司报上大约100令优质的白报纸价格，此等白报纸适合于一般拍卖广告和海报纸张之用。）

（white是带有模糊性质的颜色词，到底是“雪白”、“灰白”还是“奶白”，均无定论。）

例2　We offer firm FOB Yokohama for your telegraphic reply here by Monday our time.（本公司确认FOB横滨价，直到此地时间星期一前接到贵公司电话回复为止。）

（Monday是连续型的时间客体，到底是星期一的几点几分是无法确定的。）

二、类属范畴型

由于使用某种类属客体的上位概念，产生了不确定的下位类属概念，从而产生了言语模糊。例如“椅子”这一上位概念包含着“折叠椅”、“沙发椅”、“转椅”等下位概念，那么，当我们说“We’d like to order some new style chairs.”时，会产生印象，到底是哪一种椅子呢？

例3　Will you please send me a copy of your current typewriter catalogue and price list？（恳请贵公司赐予一份最新打字机目录表和价目表。）

（由于typewriter在这里是上位类属概念，它给卖方以极大的空间来陈列不同类型的打字机的价目表。）

三、评价判断型

这是一个极其广泛的类型，是由主体对客体做出客观评判时产生的模糊，它又可分为以下两种类型：

1.可分等级的词

这主要是指可分等级的形容词和副词，由于分等级的标准并不统一，所以这类词的语义带有模糊性，如long和short的基本语义是相对的，但到底要多长才叫“长”，多短才叫“短”呢？正如a small horse要比a big ant大一样，这些可分等级的词之间的界限是不明确的，其语义是模糊的。

例4　Ayard of the sample has been sent by air mail to assure you that the material is of excellent quality.（一码的样品已由空运寄给您，保证质量优良。）

（excellent的标准如何，买卖双方并无明确规定，但却用模糊言语表达了“我们的产品一定会符合您的优良的标准”的含义。）

2.抽象的概念

语言中有些表示心理状态的词，如爱（love）、恨（hate）、感激（grateful）、欣喜（delighted）等，以及某些表示政治、思想等意识形态的概念，如自由（freedom）、人权（human rights）、民主（democracy）等，都是一种抽象的概念，主体对其的认识会随阅历深浅、经历各异而不同，因此，其语义也可谓模糊。

例5　We herewith send you the goods ordered last week，and hope you will find them satisfactory.（上星期惠赐订购之货物，已付运，相信贵公司必感满意。）（satisfactory满意是一个表示心理状态的词，并无约定俗成的客观标准。）

四、言语模糊段落

在表达模糊言语信息时，不应仅仅局限于词语。还可扩展到语句和段落。美国科学家冯·诺依曼认为：“人脑中形成的概念，多数是模糊概念；人们相互交际使用的词句，多数是模糊词句。”可见言语模糊段落也在模糊效应的信息传达上起了相当的作用。

例6　If thiswere the first time you had failed to send us our orders on time，we should not complain，butwe had the same experience last year.（如果这是您第一次没有准时交货，我们不会投诉，但是去年我们也有相同的经验。）

（“相同的经验”到底是好是坏，只有在语境中才能体会出模糊言语中暗示了一种不满的情绪。根据礼貌与合作原则，在此并不赤裸裸地直接投诉对方。）

五、模糊限制型

模糊限制语（Hedge）就是“把事物弄得更模糊的词语”。在言语行为中，往往由于礼貌、谦让或表达不确定的观点，需要“就话语真实程度涉及范围对话语做出修改”或者“对话语内容做主观测度，或提出客观依据以对话语作间接评估”。这样，运用语言中如“大约”（about）、“也许”（maybe）、“可能”（probably）、“我想”（I think）等模糊限制语来修饰语义基本明确的词语时，整体言语结构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例7　We think it fair to point out that recent changes in import quotas may cause us difficulty in executing contract orders and that some delay is inevitable.（本公司必须指出近来进口限额的改变，可能使得我们在履行订货合约方面有些困难；而且稍微迟误也在所难免。）

（到底多长时间“稍微迟误”？不清楚，但给对方的感觉是不会太长，因为只是稍微。）

例8　As far as we know，they are sound enough，but we have no certain knowledge of their true financial position.（就我方所知，该公司名声不错，但关于他们的财务状况，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提供其他公司的信用状况，因为说话人所提供的信息是尽其所知，说话人往往会加上一些主观限制，从而避免对其直接承担责任。）

六、商务信函中模糊言语的语用功能

承上所言，商务信函中大量使用模糊言语，确实起到了准确传达信息的作用，那么系统总结一下其语用功能可谓势在必行，然而在讨论其语用功能之前，我们还应了解以下关键问题：

1.模糊言语与精确言语的辩证关系

“模糊性和精确性都是人类自然语言的客观属性。”商务信函的撰写原则中首先是“准确原则”（Correctness）。而模糊与精确又恰好是准确的两面。换言之，模糊言语与精确言语都是为了达到“准确”的效果而采用的两种不同的手段与方式，可谓殊途同归。

首先，两者当然是矛盾的，即精确言语不等同于模糊言语。精确言语更适合表达准确度的真、假问题，模糊言语更适合解决准确度的合适性问题，至于使用模糊的恰当性，有以下三种情况：

1）非用不可——语用学中礼貌原则包括得体准则、慷慨准则、谦逊准则、一致准则、赞誉准则以及同情准则。这些准则都无一例外地要求尽可能减弱对自己有利的话语，增强对对方有利的话语。无疑违背了合作原则中量的准则和质的准则，但在商务信函中，这是十分必要的。

例9　We must stress that this offer is firm for three days only because of the heavy demand for the limited supplies of this velvet in stock.（本公司必须强调，此报价仅三天有效，此乃因天鹅绒的存货有限，需求却不绝。）

（没有告诉对方存货的具体数量以及需求的精确定量，违背了量的准则和质的准则，却符合谦逊准则。）

2）可用可不用——主要是指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通常，不使用模糊言语也同样能够传达信息，但出于礼貌原则，使用模糊言语则能缓和气氛。

例10　Much as we should like to do business with you，we fear we cannot supply with such reasonable quality at the price you ask.（虽然本公司非常乐意与贵公司做买卖，但恐怕我们不能依照贵公司所要求的价格供应此等好货。）

（使用we fear之后，模糊效应使说话人显得礼貌含蓄，并表达了未能达成生意的尴尬心情，达到了信息准确度的合适性效果。）

3）不可用——在传达日期、数量、品种、价格、交货条件等具体因素时，应以量的准则和质的准则为标准，越精确越好。

例11　So far as prices are concerned we prefer C＆F Hamburg to FOB Hong Kong.It is understood the prices for the former are Usc 75.00，71.00 and 74.00 per kg for these three qualities respectively.（关于价格方面，本公司宁愿要C＆F汉堡价，而不要FOB香港价，当然不用说，前项C＆F汉堡价应是每公斤75美分、71美分和74美分。）

（关于价格的条款自然不可使用模糊言语，否则生意难以达成。）

其次，模糊性与精确性又是相互转化的。由于语言是动态的，精确与模糊的相互转化还在不断发展。语义由精确转为模糊或由模糊转为精确正是扩大现有词汇信息容量的一种手段。所以说“精确兮，模糊所伏；模糊兮，精确所依”。这便是模糊与精确统一的依据与归宿。

最后，模糊言语与精确言语均属于人类语言的客观性，在言语活动、信息传达中均有重要作用，切忌厚此薄彼。

2.模糊言语的语用功能

模糊言语在不同的文体中有其独特的文体功能，如文学。而在商务信函中，由于商务信函的七个C原则：Completeness，Concreteness，Clearness，Conciseness，Courtesy，Consideration，Correctness，从表面上看，似乎均与模糊言语绝缘，但其实却赋予模糊言语在商务信函中特殊的语用功能。

1）提高言语的表达效率：美国加州大学教授哥根（J.A.Goguen）指出“描述的不确定性并不是坏事，相反，倒是好事，它能用较少的代价传递足够的信息，并能对复杂事物做出高效率的判断和处理，也就是说，不确定性有助于提高效率”。例如，在商务信函中，用较模糊的时间概念（下周一以前）来传达“在下周一之前的任何时间均可”的信息，从而提高语言的表达率，如前例1、例2。

2）提高言语的表达准确度：如前文所述，由于某些客体本身的模糊性而致使运用精确言语失真，所以只有模糊言语才能提高其表达的准确度。如商务信函中使用“优质”、“一等”、“二等”等表质量的词，由于划分标准本身有模糊性，所以表达的言语也只能是模糊的，如前例4、例5。

3）增强言语表达的灵活性：这是模糊言语在商务信函中的一个重要语用功能。例如向对方索要椅子的价目表，总不能说“惠寄来一份折叠椅、扶手椅、沙发椅等类型的椅子的价目表”吧，这时，就要运用模糊的“椅子”一词，灵活地代表了各种类型的椅子，而不至于言辞冗杂，不知所云，如前例3。

4）增强言语表达的委婉性：这是礼貌原则在商务信函中重要体现。由于双方讨价还价、订货退货、保险索赔等不可预知的环节中总有可能发生令人尴尬的局面，为了不把话说得太死太绝，并且同样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以及信息的准确传达的目的，运用模糊言语是十分必要的，如前例7、例8。

综上所述，模糊言语的产生有其必然的主客观原因。随着信息传达的日益发展，模糊言语作为人类语言的客观属性，发挥着其应有的作用。在商务信函这一特定的语境当中，模糊言语又与礼貌原则、合作原则相结合，达到信息传达的目的、发挥其特有的语用功能。商务信函中存在着大量模糊言语的现象不仅是个事实，而且加强商务用语的模糊性的研究，并且自觉运用，对于日新月异的信息社会是有其实际社会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