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英语写作引用特征研究

马 蓉 曲阜师范大学

秦晓晴 华中师范大学

摘 要：本研究以115名英语专业本科生为受试，基于课堂读写任务探讨学术英语写作的引用特征。主要研究发现有：①全体受试者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数略高于非融入式引用，动词支配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数高于作者名称融入式引用；②规范互文的使用频数略高于不规范互文，全体受试使用最多的是直接引用策略，最少的是完全释义策略；③引用功能实现较多的是参考例证和溯本求源，较少的是综合归纳和采纳引用；④作者立场表达最多的是支持立场，最少的是疏离立场；⑤引用形式、作者立场、互文策略及引用功能四个方面的引用特征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关系。

关键词：课堂读写任务；学术写作；引用特征

1 研究背景

《高等学校英语专业英语教学大纲》对英语专业本科生的学术英语写作提出了相应能力要求。学术写作与通用写作的主要区别在于外在知识资源的使用（Paltridgeetal.，2009）。外在知识资源主要指文献资源，在学术写作中引用文献可以将自己的研究与前人的研究建立联系、论证选题意义、表达学术观点，增强论证效果（Swales，1990）。鉴于文献引用的重要作用，我们有必要关注大学生学术写作中的引用特征，用以发现存在的问题，从文献资源使用的角度提高学术写作初学者的学术写作质量。

学术写作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基于真实读写任务而进行的期刊论文或学位论文等的写作；另一类是基于课堂读写任务而进行的概述写作或观点论述写作（Mc Culloch，2013）。学界对这两类学术写作都进行了一些研究。对于期刊论文和学位论文的引用特征，研究者主要探讨了专家作者和新手作者的引用形式和引用功能。研究发现，专家作者与新手作者的引用特征不同，专家作者善于使用引用策略，较多使用非融入式引用，且能实现各种修辞功能，如溯本求源、建立链接、支持比较等；而新手作者大多都是孤立地使用引用，且不能达到应有的修辞效果（Mansourizadeh&Ahmad，2011）。对于课堂读写任务的引用特征，研究者主要探讨了学术写作初学者互文策略的使用及作者身份的建构。Keck（2006）发现，二语学生比一语学生在使用文献时采用更多的接近复制策略，Abasi等人（2006）又发现，学术写作初学者在文献引用时不善发出自己的声音来表达作者立场和构建作者身份，从而出现无意抄袭现象。

国内的引用特征研究相对较晚，主要集中在基于真实读写任务的学位论文探讨。秦晓晴和毕劲（2011）对大学生和研究生的研究发现我国学习者不善使用文献资源作为论据，也不善使用概括、转述等具有学术写作特征的文献知识呈现策略。马蓉和秦晓晴（2014a，b，c）对英语专业硕士论文的文本借用策略、引用类型、引用功能等进行了文本分析，研究发现学生在文献引用中除了使用概括、直接引用等规范的互文策略外，还存在一些不规范的互文策略，如接近释义、复制、直接翻译等，且复制策略的使用频率在论文的文献综述部分最高；研究还发现学生使用最多的引用形式是融入式引用，而且大多数引用没有达到增强论证效果的修辞功能。

总体来说，国内外现有的引用特征研究存在以下不足：①多数研究都是零散地探讨一个或两个引用特征，没有将各种引用特征联系起来并置于一个整体框架共同探讨，因此不能深入了解写作者的引用特征全貌；②国内鲜有基于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引用特征研究，而且国外这方面的研究大多也只关注文本借用策略和作者立场，对引用形式和引用功能的探讨较少，因此有必要对学术写作初学者在课堂读写任务中的引用特征及其之间的关系继续研究。

为此，本研究拟基于课堂读写任务，采用一个整体连贯的分析框架，以探讨中国语境下的英语专业本科生学术英语写作的引用特征。

2 分析框架

为了全面分析学术写作初学者的引用特征，我们将Hu和Wang（2014）的引用特征分析框架以及马蓉和秦晓晴（a2014）的文本借用策略分析框架合并，同时又进行了一些修改和补充，构建了本研究的分析框架（见图1）。这一框架基于对话理论、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互文理论和评价理论的综合视角，可以呈现整体的连贯的引用特征体系，共分为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四个特征。

从图1可以看出，第一个引用特征是“引用形式”。引用形式分为非融入式（non-integral）和融入式（integral）两大类型（Swales，1990）。融入式又被分为动词支配型与作者名称型（Thompson&Tribble，2001）。第二个引用特征是“互文策略”。主要有两大类别：规范互文和不规范互文。规范互文又包括概括、完全释义和直接引用；不规范互文包括复制、接近释义和直接翻译（马蓉、秦晓晴，a2014）。第三个引用特征是“引用功能”。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的人际特征视角，引用功能分为六类：参考例证、溯本求源、采纳应用、综合归纳、关联比较和独立归属（徐昉，2012）。第四个引用特征是“作者立场”。作者立场指引用作者对被引作者的声音、观点和想法所采取的立场。基于对话理论的等级，可分为四种立场：中立、疏离、支持、反驳（Hu&Wang，2014）。

图1 本研究的引用特征分析框架

3 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受试来自湖北省一所教育部直属重点高校的英语专业三年级本科生，共115人，4个自然班，其中女生101人，男生14人。本研究具体探讨以下问题：①英语专业本科生在学术写作中的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方面的引用特征表现如何？②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四个方面的引用特征之间是什么关系？

本研究的实验任务是基于Watanabe（2001）的课堂读写任务设计而成的学术写作测试。具体为受试被要求在课堂上阅读并引用任课教师所给的6篇文献材料，然后在90分钟内撰写一篇题目为“时间管理”，字数在350字左右的观点论述文章。这6篇阅读材料的平均词数为86词，弗莱式易读度（Flesch-Kincaid）检测难度适中，而且都从不同角度针对一个话题阐述观点，有些观点还相互矛盾，因此有利于学生使用文献材料及其观点进行学术写作，同时也有助于本研究考察学生在学术写作中的引用能力。

基于本研究的引用特征分析框架，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四个特征的编码标准如表1所示。为保证编码的信度，研究者先后编码两次，中间间隔3个月。

表1 引用特征编码标准

本研究共收集到115篇学术写作文本，共计46090词，含有引用847次[2]，引用密度为1.84次/100词。编码完成后，首先进行了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四个特征的描述统计以了解其整体使用特征。然后，使用Speareman相关分析以探讨四个引用特征之间的关系。显著性水平定为p=0.05。

4 结果与讨论

4.1 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的描述统计

表2显示的是全体受试者在引用形式特征的表现，其中，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数略高于非融入式引用；动词支配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数高于作者名称融入式引用。这两个结果与马蓉和秦晓晴（b2014）对英语专业硕士论文引用特征的研究结果一致，但第一个结果与国外二语学生的硕士论文研究结果不同，他们的研究发现二语学生在学术写作中使用非融入式引用的频数均多于融入式引用（Hu&Wang，2014；Mansourizadeh&Ahmad，2011；Samraj，2013）。这表明中国的二语学术写作初学者，不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在社会科学领域的学术写作都倾向使用融入式引用，而且更喜欢使用动词支配融入式引用，即以被引作者为主语，以被引作者的动作为谓语动词，这也反映了中国学生“尊重权威”的倾向（孙迎晖， 2008）。

表2 引用形式的描述统计

注：N=115。

表3显示的是全体受试者在互文策略特征的表现。其中，规范互文的使用频数略高于不规范互文，这说明本研究受试在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中，虽能够采用规范的互文策略来体现文本与文献的关系，但仍存在不规范策略的使用现象，而且所占比例不小（46%）。规范互文策略中，受试使用最多的是直接引用，然后是概括策略，使用最少的完全释义。直接引用使用多说明受试具有基本的学术规范知识，将文献话语不做改动直接用于自己的写作中时，都采用了双引号；完全释义使用最少可能是因为这个互文策略属于深层释义，认知负荷较重，所需语言能力较高，从而导致较难掌握（Smith，2009）。不规范互文策略中，受试使用最多的是复制策略，然后是接近释义策略，使用最少的是直接翻译。这一结果与马蓉和秦晓晴（b2014）对英语专业硕士论文文本借用策略的研究发现一致，说明我国二语学术写作初学者，不论是在课堂读写任务还是真实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中，互文策略不规范的主要表现形式都是文本复制，即逐字使用文献话语却不加上双引号。不过，文本复制是二语学生学习学术写作过程中的必经现象，随着写作能力的提高会逐渐减少Shi（2004）。

表3 互文策略的描述统计

注：N=115。

表4显示的是全体受试者在引用功能特征的表现。受试使用较多的是参考例证和溯本求源，然后是关联比较、独立归属（attribution）、较少的是综合归纳和采纳应用。参考例证的引用功能多，说明受试倾向把文献事例或文献观点作为例子或论据用于自己的写作中。溯本求源的引用功能多，可能是因为受试害怕受到抄袭质疑，在逐字引用文献话语时加上了双引号，以明示这是被引作者的原话，起到了借助权威和溯本求源的修辞效果。这一结果与前人研究结果不尽一致。徐昉（2012）与马蓉和秦晓晴（b2014）分别对国际应用语言学期刊文章和二语硕士论文的研究发现关联比较是写作者实现最多的引用功能。综合归纳的引用功能少，说明受试较少将相同或相似观点的文献合并以群引（cluster of citation）的方式融入到自己的文本，这也说明受试缺乏在多个文献间建立联系的能力。采纳应用的引用功能少，可能是因为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较少采纳应用前人研究的方法、分类等。简言之，同是学术写作，但因为读者对象不同、体裁也不同，课堂读写任务和真实读写任务的引用功能特征存在较大差异。

表4 引用功能的描述统计

注：N=115。

表5显示的是全体受试者在作者立场特征的表现。受试在学术写作中表达的最多的是支持立场，然后是反对立场、中立立场，最少的是疏离立场。支持立场最多，说明受试倾向使用文献事例或文献观点作为例子或论据来支撑或支持自己的观点。疏离立场最少，可能是受试对被引文献的观点缺乏批判性分析，因此在写作中较多引用与自己观点相同的文献，而尽量避免引用不太赞同或不太理解的文献。这一结果与Hu和Wang（2014）对应用语言学和普通医学领域的期刊文章研究结果不一致。Hu和Wang（2014）发现写作者在文献引用中表达最多的是中立立场，然后是支持立场、疏离立场，最少的是反对立场。差异的原因可能是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与真实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语体不同，读者对象不同，还有就是写作者的学术写作能力也不同导致的。例如，期刊文章的文献引用中，作者经常表达中立立场，是因为专家作者在学术写作中倾向保持中立客观的文献态度；作者很少表达反对立场，是因为写作者在评价前人研究时，多因顾及被引作者的声誉而尽量避免使用批评性言辞。

表5 作者立场的描述统计

注：N=115。

4.2 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之间的关系

表6显示的是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之间的相关系数[3]。可以看出，引用形式、作者立场、互文策略及引用功能四个引用特征之间存在相关性。其中，非融入式引用与直接引用策略、采纳应用功能、支持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动词支配融入式引用与接近释义策略、参考例证功能、反对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作者名称融入式引用与概括策略、关联比较功能、疏离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概括策略与参考例证功能、综合归纳功能、关联比较功能、疏离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直接引用策略与溯本求源功能、支持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接近释义策略与参考例证功能、关联比较功能、支持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复制策略与参考例证功能、独立归属功能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支持立场与参考例证功能、溯本求源功能、采纳应用功能、综合归纳功能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关联比较功能与疏离立场、反对立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独立归属功能与中立立场呈显著正相关。

表6 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和作者立场之间的相关系数

注：*表示p＜0.05；**表示p＜0.01。

以上变量间的相关性说明引用形式、作者立场、互文策略及引用功能四个引用特征之间存在很强的共变关系，它们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例如，使用非融入式引用形式越多，使用的直接引用策略也会越多，同时实现的采纳应用功能也越多，表达的支持立场也越多。马蓉和秦晓晴（b2014）对二语硕士论文的研究也发现引用形式与引用功能存在相关关系，而本研究验证并补充了这一发现，即作者立场、互文策略作为另外两个引用特征与引用形式、引用功能同样存在相关关系。

5 结语

本研究以英语专业本科生为受试，探讨基于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引用特征。主要研究发现有：①全体受试者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数略高于非融入式引用，动词支配融入式引用的使用频数高于作者名称融入式引用；②全体受试者规范互文的使用频数略高于不规范互文，规范互文策略中，受试使用最多的是直接引用，然后是概括策略，使用最少的是完全释义；不规范互文策略中，受试使用最多的是复制策略，然后是接近释义策略，使用最少的是直接翻译；③全体受试者使用较多的是参考例证和溯本求源，然后是关联比较、独立归属、较少的是综合归纳和采纳应用；④全体受试者在学术写作中表达最多的是支持立场，然后是反对立场、中立立场，最少的是疏离立场；⑤引用形式、作者立场、互文策略及引用功能四个方面的引用特征之间呈显著相关。

本研究结果对学术写作教学有一些启示。首先，教师应重视文献引用这一教学内容，2007），通过讲解引用形式、互文策略、引用功能及作者立场这四种引用特征的知识，并结合课堂读写任务的学术写作练习，来培养学生的文献资源使用能力。其次，教师应对学生在引用特征方面的薄弱环节给予有针对性的指导和帮助，例如，关于引用形式，应引导学生多使用非融入式引用和作者名称融入式引用；关于互文策略，应引导学生使用规范的互文策略，并重点训练完全释义策略以避免文本复制的发生；关于引用功能，应引导学生在文献引用时要建立多个文献之间的联系，多实现关联比较功能；关于作者立场，应引导学生不要对所引文献过多地表达支持立场，而是客观分析文献观点并根据语境需要选择合适的立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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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较早版本发表于《外国语文研究》2016年第2期，本文略作修改。

[2] 引用次数按照Mansourizadehand Ahmad（2011）的计算方法：一个括号为一次引用，不论括号里是单个还是多个文献。

[3] 为节省篇幅，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的变量关系不在本表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