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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凸显与话语合作

时间:2023-04-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上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脚本理论、社会认知的分布式认知理论等角度对话语合作进行了阐释。其中,“共同凸显”概念可以为话语合作提供适切的思维运行的理据。当然,共同凸显并不是指某个语言集体的成员都知道的事物,而是对于该集体的大多数人而言的。我们认为“凸显度”对于个体和集体是有差异的,共同凸显中的凸显义并不完全等同于自我凸显中的凸显义。

上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脚本理论、社会认知的分布式认知理论等角度对话语合作进行了阐释。接下来,这里采用心理语言学的等级凸显假设,尤其是拓展后的凸显理论当中的“共同凸显机制”来进一步解析话语合作。拓展后的凸显机制不但扩充了理论内涵和使用范畴,而且将“凸显”提升到思维机制的高度。其中,“共同凸显”概念可以为话语合作提供适切的思维运行的理据。

共同凸显(mutual/joint salience) 是与自我凸显(personal salience)相对应提出的,指的是交际中的群体在其大脑中因共同的背景知识而形成的对于同一个语言形式或同一概念的凸显。再次强调的是,本书的共同凸显的概念和文化交际学中的“集体凸显”(collectivesalience)并不是一回事: 前者指的是一种思维模式,主要属于心理语言学研究的范畴; 而后者则指的是在人际互动过程中个体对于群体关系的觉知,及对群体差异的尊重[3],属于交际学研究范畴。当然,共同凸显并不是指某个语言集体的成员都知道的事物,而是对于该集体的大多数人而言的。就社会维度而言,凸显是一个相对的、动态的体系。这里已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指“共同”的范畴; 第二层指共有知识并非静止不变的,而是处于一种动态协调状态中。就范畴而言,话语合作发生在至少两人之间,如好朋友、夫妻、父子、母等; 另一方面,共同可以指一个组织,如“同学”、“篮球协会”、“汉语史QQ群”等,大而言之可以指整个语言集团,如“说粤语的人群”、“湖南人老乡会”、“华文组织”等不一而足。一般说来,范围越小、关系越密切的集体成员之间所具的共有知识就较多,共同凸显也就相对容易,话语合作也就更流畅、更成功。而Keysar(2005)提出共有知识越多的交际双方并不一定就会有更成功的交际,甚至会出现比陌生人交际时更多的误解。我们认为这是交际者对于会话对象共有知识估计产生了偏差,采用过多的省略而造成的,并非共同凸显本身造成的,况且一旦发生偏差,其纠错的速度是惊人的。就“共同凸显”的动态性而言,每一次会话所带来的新的信息无疑就成为集体成员新共有知识,是产生新的共同凸显的基础。另外,词义变迁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个现象,如汉语“下海”一词从渔夫“出海捕鱼”演变为众所周知的“放弃铁饭碗从商”,后来由于市场经济的发展而渐渐地失去了原有活力。同时我们认为对于个体来说尤其是渔民,“出海捕鱼”仍然是他们的凸显义。因此,广义上共同凸显有两个内涵: 一是Giora提出的“凸显度”当中词汇凸显义的社会认可度; 另一个是指不同语言集体对于同一个事物在概念上的差异。我们认为“凸显度”对于个体和集体是有差异的,共同凸显中的凸显义并不完全等同于自我凸显中的凸显义。在中西文化对比中,我们可以找到很多例证,比如说“龙”在东方文化里面代表着“吉祥”,故我们中国人自称为“龙的传人”; 而在西方文化里面,“龙”则成了会吐火、唤雨的妖魔,是“灾难”的象征。其次,在西方文化中也存在大量的例子,如“LUNCH”和“COMIDA”,“午餐”一词,英语为“LUNCH”,其对等的西班牙语为“COMIDA”,但是这两个词所代表的概念并不完全相同。“LUNCH”在美国文化中一般指的是在11:30到13:00之间以汉堡或三明治为主的快餐,而“COMIDA”在西班牙文化中则通常指的是下午13:00到16:00之间的由几道主菜组成的正餐。可见,对于不同文化集团来说概念上的共同凸显是多么不同。

如同Bach(2007)所言,在建构说话者意义的过程中,说话者的意义自然是根据其意图来表达的,然而其可能表达的意义无疑是建立在共同凸显之上的。Bach进一步强调,共同凸显信息应该比语义(semantic)受到更多的关注,因为说话者所意味的并不一定等同于话语的字面意义。由此,我们认为促成日常言语交际中大量的话语合作的最直接的心理机制就是共同凸显。由于交际双方存在着大量的共有知识,在言语交际中,这些共有知识便会自动地产生相关概念的共同凸显,从而不但保障了话语交际的成功,而且显得是那样的流畅、默契、毫不费力。下面是几个日常话语合作的例子:

例(15) 两位好朋友之间的对话:

甲: 那事,谢了哈!

乙: 嗨,说什么呢,咱俩什么关系!

例(16) 家庭对话:

母亲对孩子小明说: 这个星期,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和你爸爸奖励你。

小明: 什么奖励呀?

父亲: 爽歪歪呀!

例(17) 语言学研究生小组讨论:

小组长: 乔姆斯基谁来讲呀?

学生甲: 他老人家我不熟,我看还是你自己讲吧!

例(18) 来自长沙的同学黎明和杭州当地的同学王强之间的对话:

王强: 嗨,哥们,怎么说?

黎明: 做好事! 什么怎么说,不懂。

王强: 有什么好事?

(片刻无语)

例(19) 刚到美国留学的Zhou与美国教授Smith之间的对话:

Zhou: Professor Smith,Can I ask you a question?

Professor Smith: Ok,shoot!

Zhou: Shoot?Sorry,I don't understand.

上面5个例子体现了不同范畴的共同凸显,同时也说明了共同凸显在话语合作中的重要性。例(15)中的“那事”只在两个好朋友之间形成了共识,具体是什么事情外人不得而知。例(16)中的“爽歪歪”也只是在这个三口之家中形成了共识(这里指的是带小孩子上游乐园),这种小范围的共识在交际双方产生小范围的共同凸显。例(17)中的“乔姆斯基”则体现了小团体专业性的共识,指的是著名转换生成派语言学家乔姆斯基的理论,当然这种概念的共同凸显也只是限定在有语言学知识的少数人当中。例(18)则是两个来自不同方言区的同学用普通话的形式来表达各自方言中的SBU。杭州当地人通常用“怎么说”来表示“有什么事吗?”,而长沙人则用“做好事”来表达一种“不屑或者不满”的语气。这两个表达在各自的方言区,甚至用普通话来交流已经成为地域性的SBU,但是还没有成为全民性的汉语SBU,这些固定表达所激活的语用意义不能形成共同凸显义也就不足为怪了,同样,例(19)当中的“shoot”是一个英语SBU,相当于“goahead”,这种语用意义对于刚到美国的留学生来说是没有认知基础的,因此不能形成共同凸显义,从而导致交际中断。

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共同凸显主要是从思维运行的角度来看的,与Giora的词汇“凸显义”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后者主要是从词义的大众接受度来考察的,词概念对应的是整个语言集团,一般是从整个社会和国家的层面来考虑的,而概念凸显可以是个人的,也可以是集体的,可以是小到两人之间,也可以大到整个社会。另外,前面几个例子当中也有词义凸显的等级之分,如例(18)中的“做好事”在第四章的调查中选择修辞义“不满”的占40%,选择直义“做了一件好的事情”占60%,这说明“做好事”这个表达的凸显义为直义,同时也说明该表达还没有形成通用的汉语SBU。根据Kecskes(2003)的调查,“shoot”的修辞义在母语使用者看来是绝对凸显的,但对非母语人群而言情况则明显不同,如下例:

例(20) —Bill,Idon't think I can agree with you.

—OK,shoot.

例(20)对非母语学生的测试结果是选择修辞义的占55%,误解的为45%。可见,词汇凸显义是以同一个语言社团大多数人的共同凸显为标准的,而思维的凸显性更多的是以个体为对象的。基于此,我们认为本书采取的“凸显”概念是一个更动态的、范畴更广泛的概念。

[1] 转引自肖虹等: 《社会图式的范畴化》,《心理科学进展》,2002年第1期第91-95页.

[2] 转引自汤丰林: 《分布式认知: 认知观的革命性转变》,《北京教育学院学报》,2008年第5期.

[3] C.F. Jake Harwood. 2006. The Family and Communication: Dynamics of Group Salience. The Journal of Family Communication.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Inc. 6(3), 18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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